┏━━━━━━━━━━━━━━━━━━━━┓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瓶邪同人)通天盛宴》作者:线性木头 原著风 【第一卷 海上乐园】 第一章 终极 桌上的茶一动也没动,苏万转过头去看坐在电视机前的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墨镜在灯光底下泛着光,像穿着衣服的苍蝇。 丫真装逼,看电视还戴墨镜。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他往黑眼睛身边挨近了一下。 黑眼镜抬起屁股往旁边一挪,拉开一小段距离:你今天已经说过第五遍了,小朋友。 我要进沙漠,苏万坚持第六遍,你收了我爸的脑白金,你要负责。 沙发上堆着苏万他爸大年夜时送来的年货,有的拆了,有的包装还是新的,随便堆了一处。唯一都拆开的,是烟。 这是大年初七的晚上,对于上班族来说,年假已经休完,对于学生,明天该交作业了。大街上已经没有烟花爆竹的声音,火车站从明天开始,又将挤满了人。 作业没做想逃课?黑眼镜看着他,我不会带你去的。 苏万叹了口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黑眼镜扒了扒年货堆,从里面翻出一个牛肉罐头,啧了一声,起身找刀子,下次让你爸多送点青椒炒饭。 好吧,苏万按了按额心,你能不能告诉我,黎簇到底在什么地方。不等黑眼镜说话,他又接着道:他消失之后就再也没联系我,在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他肯定会设法通知我,但是没有,我只能猜测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做出这个行为,他还在那里,根本没走出沙漠,对不对?他摸着茶杯杯缘缺了的那个口:可是那边,很多人在找他都找不到,那些人的装备很好,鸭梨在沙子底下,别人不知道的沙子底下,或者说,和古潼京有关。 为什么不猜他死了?黑眼镜靠着冰箱,一手握着罐头,一手拿刀挑起罐头的拉环,嗤拉一声,拉环被他潇洒的抛进垃圾桶。 成年人身上总有一些未成年人难以企及的独特味道,穿黑背心的黑眼镜这样耍帅很酷,如果是自己,就会被班主任呵斥请家长。 他的目光落在黑眼镜两条古铜色的胳膊上,胳膊肌理分明,力量感十足,显然单靠吃青椒肉丝饭是长不成这样的,他的运动量很大。 他死了,你还这么淡定?苏万反问:你的那位吴老板,留着他有用,不会让他死的。而且我相信鸭梨。 黑眼镜呵呵一笑,他在的地方,很安全,没有人会找到他,他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都会被暂停切断,再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他了。 有这样的地方?苏万狐疑,整的跟异度空间一样,听起来黎簇是被人当了性奴。 黑眼镜低头扒拉罐头,有,那个地方就是…. 终极。与此同时的火车车厢,胖子把行李箱往边上一扔,再往后一靠,我猜他们去了终极。 对面的蓝袍藏人看着他,说了一句藏语。 别看我,我他妈也不知道终极是什么。胖子道。 蓝袍藏人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他手腕上的手表和苏万之前那只一模一样,这一次没用藏语,只用生硬的普通话道:汪灿已经出发了。 胖子扭过头,看着窗外。 北京阴沉的天气,在这个新年刚过去的第一天并没有好转,凛冽的风灌进深黑色的大地,却吹不到千里之外的地底下,刚刚喝完酒的杨好,站在黎簇家楼下,望着楼上黑暗的窗口,突然打了个冷战,敏锐的感到一丝不同。 作者留言: 为了酷炫的吴大叔和故事的完整性,所以用了前三卷的第三人称,不要拍我TAT写成渣渣... 第二章 电话 梁湾在黑暗里轻轻出了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干燥的气息,像有人特意打扫过,没有一丝异味,没有异常。 在这个管道里已经走了不知道几天了,她没有苏万的手表,无法确认正确的时间,背包已经瘪了一半,黑眼镜的食物不多,她节省着吃,也撑不了多久。男人都靠不住,梁湾在心里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抬起脚步朝地图上左上角的地方走去。 她的体力还保持平衡,烧也已经退了,这是对出于对医理的了解和刻意的控制,在这个地底下,走的太久,连黑暗也不惧怕了。 她想要看到这个建筑群封闭的最核心的部分,也谨慎的保持理智,所以虽然挂掉了那个电话,仍然照着黑眼镜给的路线前进。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再来一次,她甚至会对着电话那一端补充一句:你麻痹。 这是漂亮女人的特权,她享受这个特权,在尊严上不能被凌辱,吴邪或是那个人,都不行。 地图左上角的部分,被红笔画了一个记号,她猜测是重要的地方,并且没有什么危险。黑眼镜给她的路线,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出现异常,管道的沥青也逐渐变得整洁了,没有蛇。 在走了很久之后,梁湾看到前方管道内壁,突兀的嵌进了一道门。 这道门在黑暗的管道里显得十分显眼,因为这是一扇青铜门。 但凡青铜,似乎都能和古老神秘的时代扯上关联。这道门不高,甚至比梁湾穿上高跟鞋还要矮一些,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必须弯下腰才能走进去。 难道这里面住的是矮人吗,自己是不小心闯进的白雪公主?梁湾心里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不过立刻就被压了下去。因为她发现,这道门并不是地图左上角标记的地方。 按照地图来看,在记号的前方,应该有一大片建筑群,至少是小型的建筑群,而不是一块空地。但是现在,空空荡荡的管道里,突然出现了一扇青铜门,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很不协调。 梁湾站在原地,她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晕了,烧并没有全退。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就像之前那通电话一样,她一打开门,就有一个人坐在里面对她说:梁小姐,我们只是确认一下你会走这条路? 去他妈的确认。梁湾盯着面前的门,她发现这扇门并没有关紧,而是开了一条小缝,而且门缝里,有光。 如果这扇门关的很紧,她可能只是好奇一下就算了,对着里面说一声:对不起,我是路过的。但是当里面明显有光,梁湾就紧张起来了。 如果有人在里面呢?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她们一个人并且意识到自己只能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坚持住许多男人都坚持不了的事情。但当她们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立刻软弱下来。 梁湾也是一样,她盯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开始思考里面的人可以同行的几率有多大。 她实在很不喜欢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的感觉,尤其这个地底下的活物,似乎只有她一个。其实在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己没有别的活物,也许是最好的状态,活物越多,所面临的未知危险就越大,只是这个道理,梁湾很久以后才明白。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决定伸手去推这扇门。 好的结局,就是里面有一个高大英俊又友好的男人,然后两人一道同行,坏一点,不过是门里有危险的东西,会朝她袭击过来。 但是梁湾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可能,因为她在之前的动作中,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如果里面有凶悍的生物,听到声音应该立刻扑出来,不会如此平静。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里面有东西,但已经死了。 除了第一种可能,剩下两种都是梁湾不想见到的。她打算先朝门缝里看一眼,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弯下腰,在这之前,她甚至做好门缝里出现一只眼珠与她对视的准备。 她把脸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由一开始的紧张变得面无表情,然后伸手推开面前的门。 青铜门并不难推,门与缝隙之间像涂过润滑油,轻轻一拍就开了。 房子里干净整洁,屋顶上悬挂着一盏昏黄的吊灯,如果不是外面太过漆黑,梁湾会以为,这是到了地面的某间办公室。 昏黄的灯光在长时间的黑暗中,还是稍稍刺眼,没有桌子,整个屋里,摆满了一地的电话。 是90年代最时兴的红色电话机,在梁湾五岁以前,家里都是用的这一款式。电话摆的很整齐,梁湾数了数,横十竖十,总共有一百部相同的电话。 电话线很整齐,没有绕成一团,所有的电话线都延伸到墙壁后的小孔中,像是深入了隔壁的房间,但隔壁并没有房间。 走进来看,这件屋子比外面显得更逼仄,梁湾身材娇小,一抬头就能碰上天花板,这里就像是一个小的储物房。 但是除了电话,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收集这么多的电话,这些电话能够通到外界吗?梁湾皱起了眉头,之前那通电话里,对方说过,那是唯一的一条电话线,也是进入沙漠地下以后,唯一可以和上面联系的方法。这些电话,不能使用。 仿佛是为了映证她的猜想,下一秒,面前的一百部电话,同时响了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电话的回声重叠扩散,传到人的耳朵里,有一种恶心的晕眩感。噪音越来越大,梁湾脑子一乱。 为什么电话会响?谁打来的电话? 之前那通电话里的人,应该和黑眼镜是一路的,他的话不像是作假,难道这个电话室,他们并不知道? 自己闯进了一个黑眼镜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梁湾有些手脚发凉。 她想退出,但是脚步像被黏在地上,动弹不得,面前的电话锲而不舍,一直没有停止响声。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医院认识,想要搭讪她的陌生男人,也会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打她办公室电话。一般来说,梁湾会直接拔掉电话线。但是这一次,一百根电话线,她没有这么多的精力。 而且,她有一种预感,一旦拔掉了某根电话线,就像是拔掉了某根引爆的电线,会引起弥天大祸。 电话铃声没有停止,梁湾的脑子里突然浮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对方似乎是在逼她接起电话,但是这一百部电话里,只有一部电话,是正确的。 如果她接错了电话,就会得到错误的信息,或者是死。 梁湾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话机,妄图发现其中有一个有什么不同。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青铜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矮小,肩膀塌陷,刚好和门框齐平,在黑暗中的铃声里,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感。 梁湾终于抬脚,但是没等到下一秒,灯灭了。 TBC 第三章 黎簇在长久的沉睡之后,终于恢复了意识。 光线很明亮,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周围有很多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和工具,那些工具很奇怪,有一把铲子模样的东西,还有几个个黑色长毛的硬块,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蹄子。 山洞口有一个阴影遮住了一小部分光,他朝黎簇走来,黎簇眯了眯眼睛,逆着光线看过去,在离黎簇几步远的时候,黎簇看清楚了,这个人是吴邪。 吴邪说:嘿。 黎簇黑线了一下,他刚想说话,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吴邪裹着一件冲锋衣,比起之前来,精神了一些,他在黎簇前面盘腿坐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住,摸出打火机点上。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黎簇都老老实实的看着,他有点猜到吴邪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场景很熟悉。 “朋友,如果你能看到我,说明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我应该给你奖励。”他的声音很沙哑:“在这个计划中,你已经完成了你必须完成的部分,接下来的事情,和你无关,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他吐了个烟圈,烟圈吐得非常有艺术感,很显然,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他曾经很多次这样吐过烟圈,才会将这个烟圈吐得熟练且完美。 “你现在肯定非常疑惑,我曾经告诉过你整个计划,你在其中的任务,不只一点,但是,这个计划是可变的,你很关键,但不是必要。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模一样的话,黎簇意识到,接下来吴邪所说的话,对他非常重要,也将决定他接下来人生的选择。 “你可以离开这里,和这件事彻底说拜拜,就当是做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下去,但是,不用按计划里的任务,你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于你自己的决定,你的选择必须对你可能遇到的结果负责。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你自由发挥。” 这他妈什么意思?黎簇有点恼怒,自由发挥? 吴邪盯着他,咬着烟吐字依旧十分清楚:“很抱歉将你扯进来,现在你可以选择了,不论你选择什么,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他把烟从嘴里拔出来:“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紧接着,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晕眩感,画面开始重归于黑暗,吴邪的面孔慢慢消失,山洞外的光线也渐渐暗下来。 他的神经从最初的紧绷状态开始放松,手指传来拉扯的疼痛感。 黎簇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脖子。 果然,上次被黑衣人放蛇咬的伤口旁边,多了两个尖锐的压印,黎簇打了个冷战,几乎可以感受到被蛇咬到的麻痛感。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有这种能力,正如吴邪说的,这不是一种天赋,是残疾。传达信息本身没有错,但是如果每一次都以被蛇咬一口为代价的话,也实在太悲剧。而想出用这个办法传递信息的吴邪,更是缺德。 他看了一下头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帐篷里面。 “你醒了?”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吴邪传递的信息,黎簇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他转过头,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十分困惑,甚至茫然的再次摸了摸脖子。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往床后面缩了一下:“你谁?” 对面的人看着他也是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你不认识我?” 黎簇面无表情:“不认识。” “你忘性很大,认识吴邪吗?” “认识,但你不是吴邪。” 对面的人终于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他把手里的东西随便往地上一扔,不顾黎簇的反对,在黎簇身边坐下来:“怎么发现的?” “你们长得很像,但是你比较嫩。”黎簇道。 那人又噎了一下,笑起来。 黎簇看着身边的人,这个人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上衣,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有种错觉,感觉像是吴邪坐在身边。他的五官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差别,如果不是手腕上没有吴邪勋章一样的十七刀,黎簇也不能一眼认出来。 但并不是认不出来,这个人和吴邪相比,年轻了许多。吴邪也年轻,但是在某些方面看起来,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和一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将他和普通人非常明确的区分开来,吴邪是一个强大的弱者,理智的神经病,很矛盾,暗地里整人,但是总体说来很亲切。 这个人虽然态度也很温和,但是令黎簇觉得虚伪,总觉得他的态度是一种机械的面具。在面对黎簇的时候,这个人是以一种成年人看傻逼熊孩子的优越感,不,应该说是不放在眼里。他现在的问话,也只是基于普通的礼貌。 黎簇自己是个差生,吴邪顶多就是个不熟的隔壁班疯子,面前这个人兴致恶劣多了,简直就是自以为是的优等生翻版,黎簇永远不可能和这种人走在一起,他们是两路人,两两生厌。 “事实上,我比他年长很多,”这个人道:“我姓张,张海客。” 黎簇心说我对你叫什么没兴趣,但是为了让话题友好亲切的继续下去,还是顺着道:“你们是双胞胎?” “不,没有血缘关系。”张海客说。 黎簇暗骂了一声我操,想了想,他说:“这是哪里?” “沙漠。”张海客不是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基本等于没有回答,敷衍的痕迹太明显,比起来,吴邪有屁就放的性格可爱多了。 “你们打算带我去哪里?”黎簇已经注意到,张海客放了蛇咬他,但是并没有问他得到的信息,这很奇怪。他搞不清楚张海客的意思。 张海客撩起帐篷门,外面果然是望不到头的沙漠,远处停着几辆军用吉普,有几个人正在从车上搬运东西。 “过了今天,我们会送你去香港。”张海客说:“你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上一年,然后回你自己的地方。” 黎簇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香港?什么安全的地方?不会是你们的“家”吧?” 听到“家”字,张海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放心,你在那里很安全,当然,我们会给你补偿。” 黎簇心想,该不会又是十万。 “十万。”张海客说。 妈的,这些疯子的世界里肯定只有十万这个单位量词,他们用的和自己是一种货币吗?黎簇说:“你和吴邪是什么关系?” “这不重要,”张海客笑了笑:“好好休息,你的手指伤还没好,这里医疗条件有限。”说完,他就撩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黎簇坐在帐篷简陋的地铺上,头骨和膝盖上的损伤几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手指关节还是很僵硬。 吴邪说不要相信任何人,黎簇觉得,应该也包括这个张海客。 第四章 苏万的选择 晚上八点,天已经全黑了,大街上没什么人,苏万坐在东街卖麻辣烫靠窗的小馆子里。 这个时候的他,本来应该在学校上自习,或者手忙脚乱的抄作业。不过现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全身裹在黑大衣里,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苏万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去抽出来数了数,一共三十张,放进兜里。 馆子老板警惕的看了一眼这边,一个中学生给中年男人红包,看起来不太正常。 交易是双方的,在收下苏万红包之后,男人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苏万面前:查货。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苏万瞟了一眼对方的装束,心说真做作,要知道真正的黑社会看起来都特别纯良,跟社会精英一样,比如吴邪。不过这样想着, 他还是从信封里抽出东西看了一眼,再放回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恩。 我先走了。黑衣人伸手压低帽子,把一张名片丢在桌上:合作愉快。 要是放到以前,苏万肯定会装模作样气势恢宏的跟他握握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是源于未成年人在单独面对成年人谈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虚荣感。只是自从跟黎簇去了一趟沙海之后,苏万的眼光就变了,他不再以未成年人的标准看待自己,而是自称成年人,并且是经历过大世面的成年人,可以和他爸并驾齐驱。 所以刚才黑衣人的表现,苏万只能在心里给他打个差评。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名片上:心相连私家侦探公司。 这名字取的,跟婚介所一样。 苏万找到这家侦探公司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挂在门口的一溜所谓员工的照片,因为其他人长得太有特色,苏万觉得为了保险起见,就指了一个长得最大众最普通的人,没想到他出任务的时候会这么高调的打扮。 当时对方公司负责人也说,这是他们公司的金牌员工,出马绝对有保障,只要有他,离婚官司就不会败。 一般来这家公司的,都是愤怒的富家太太们来调查小三,找到偷情的证据。苏万年纪太小,只能说,自己的马子跟个戴墨镜的男人跑了,随便从知音上即兴改编了一段故事,当时负责人听完,还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导了他一番。 苏万要调查的,是黑眼镜。 他把一整个寒假用来做作业的时间拿来思考,得出的结论是,他必须要回沙海一趟。一方面是因为黎簇在那里,另一方面,他觉得在沙海的日子比呆在学校死板的生活有趣得多。前一个原因最多只占百分之三十,后一个原因才是主要的。黎簇是兄弟,但还不至于为了他千里走单骑,苏万的生活太无趣了,尤其是在经历了异常刺激的事件后,食髓知味,想再玩一次。 这就是所谓的富二代寂寞空虚冷,自个儿犯贱作死。 苏万曾经问过黑眼镜,在吴邪的计划里,还有没有他的戏份。 当时黑眼镜说他就是个跑龙套的,完了就完了,让他不要再牵扯进来。 但是青少年都是叛逆的,比起黎簇来,苏万已经很乖了,但是这也只是相比较而言,苏万看着手里的名片,心说这是你说的我的戏份完了,老子现在要一走了之,到时候找不到人别怪我。 苏万不知道的是,曾经也有人对吴邪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人在不知道何为痛苦的时候不顾旁人劝阻而深陷痛苦,在未来的日子里连后悔都没有资格。苏万就这么丧失了他唯一一次逃离的机会,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就和多年前的吴邪一样,彻底被卷入了整个阴谋。和吴邪不同的是,吴邪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有人给他设计了必然的“命运”,但是苏万的命运,没有人知道。 他在回到家后,把卧室门关上,抽出了怀里的信封。黑眼镜是个能人,体现在他的野外生存和射击能力上,但是术业有专攻,干私家侦探一行的,总可以探听到别人的秘密,黑眼镜也不例外。 这个私家侦探也很有职业道德,连黑眼镜屁股上长了几颗痣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苏万很有兴趣的翻开照片,黑眼镜的日常生活都暴露在苏万的眼前,苏万很好奇侦探是怎么搞到这些照片的,难道是躲在他们家厕所马桶里偷拍的?不过苏万也看到,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澡,黑眼镜都没有摘下他的墨镜。 真是怪人。 最后,苏万抽出信封里的一页纸展开,上面是黑眼镜这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一个号码出现的非常频繁,几乎每天一个。 他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黑眼镜对着手机的谈话,具体是什么也没听清,几个关键字眼还是记在了心里。比如“沙漠”“吴邪”“准备”,但是黑眼镜最后拒绝了电话那一端的人。 作为一个常年在富一代老爸手下讨生活的人,苏万有很强的察言观色能力,他在家里想了很久,基本上可以推出一个大概的事实。 有人想要黑眼镜去沙漠一趟,这件事和吴邪有关,黑眼镜拒绝了。 苏万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跟着这批人去沙漠,但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这群人和黑眼镜他们是不是一伙的。黑眼镜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在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是一边的。 他把新买的电话卡装在手机里,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的彩铃是掀起你的盖头来,在唱到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的时候,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年纪,但是至少比苏万年长,感觉并不凶悍,但也说不上和气。 你好,苏万吸了一口气:我是黑眼镜的朋友,有一件事情,和进沙漠有关,想跟你商量一下。 半个小时后,车厢里的胖子挂掉了手机。 他扭头看着目光稍显呆滞的蓝袍藏人,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真叛逆。 蓝袍咕噜说了一句藏语,把手上缠着的绷带缠的更紧一点。 幸好胖爷我没儿子,否则迟早要被龟儿子气死。他说。 话刚说完,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胖子接起电话,对着那边道:你说对了,他刚打来电话。 第五章 美人 干燥的地底空气似乎在瞬间潮湿起来,粘腻的像夏天停滞的风。 梁湾在灯灭的一刹那,清晰地听见了在电话铃中,还有人急促的呼吸声。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狂奔出屋门,在跑出屋子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身材矮小,比她还要矮上一个头,梁湾的手碰到了对方的头部以下,那里的触感十分奇异。脖子很软很软,肩膀处似乎是凹下去的,竟然有两个深深的坑。 连冷静的时间都没有,梁湾惊叫一声,几乎是以一个抱头逃窜的姿势飞快的跑了出去。 黑暗的管道里看不到任何人,梁湾慌乱之中连手电都没有打开,直到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完了,她被撞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陡然间一种绝望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这个黑暗中的杀手已经赶在了她的前面,来者不善,梁湾几乎可以看到自己惨死的样子。 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梁湾对死亡比别人看的更淡,她一直这样以为,但是当危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发现要从容面对死亡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生机,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求生的意志尤其强烈。 所以梁湾在黑暗里一边绝望即将到来的命运,一边飞快的思考是否还有转机。她把手悄悄伸进背包里,她记得那里有一把黑眼镜用来开罐头的瑞士军刀。 手在摸到军刀的一瞬间,梁湾的背立刻绷紧,整个人变成了一种防备的姿态,如果有可能,她会抓住一切机会攻击。这个时候的她,在短暂的同普通女人一样的慌乱绝望后,出现了一种少有的,非常坚韧的冷静。这种冷静在此刻尤其重要,至少,对方没有轻举妄动。 然后,在极端紧张的气氛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是非常轻微的呻吟,梁湾条件反射的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在异常虚弱的情况下,甚至也许受了伤,发出的呻吟。 梁湾慢慢跪坐起来,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自己狂奔过来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被撞倒的,而是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被绊倒的。 难道这和刚才电话室里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她摸出手电,摁亮开关。 灯光瞬间亮了起来,梁湾看到了一个女人。 不,她甚至还不能算得上女人,这个女的远远没有梁湾成熟,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似乎是刚出大学的毕业生,可是当看第二眼的时候,就会发现出不同。 梁湾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五官长得非常精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充满媚意,整个人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和伤口,十分狼狈,但是血污也掩盖不了她的皮肤,非常白,不是那种牛奶白,而是像雪一样无暇的白。 在这个女的面前,梁湾的美貌就变得很不上档次了,梁湾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感到了怀疑。一个漂亮女人,在遇到另一个比自己更漂亮,而且漂亮许多的女人面前,心情总不会太好。梁湾几乎是在看清楚这个女人相貌的同时,就对她没有好感。 这个女的显然已经受了重伤,而且比较起梁湾来更加狼狈虚弱,她正用那一双狐狸样的媚眼紧紧盯着梁湾,目光里满是怀疑。 白衣天使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这一刻,梁湾几乎将刚才电话室里惊险的一幕全部忘光了,她看着女人,冷冷道:你受伤了。 废话。对方也不甘示弱。 梁湾挑了挑眉:我是医生。 女人不做声了,梁湾倒是有些诧异。对方明显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的,从她那双细嫩如玉的手就能看出来。这个女的很有些心气,但是在听到梁湾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却不再争锋相对,看起来是沉默,其实是示软。非常聪明的判断了形势,不做多余的争执。 梁湾很麻利的从背包里找出药和纱布,对方身上的伤并不重,但如果不及时处理,加上她虚弱的体质,就会很快恶化到危险的境地。一个受伤的柔弱女人,梁湾并不害怕她会出什么花招。她更希望在这个阴森的地下,能够多一个盟友,无论这个盟友的力量值不值得挽留,至少有对方在,梁湾心里就会安定很多。 我叫梁湾,你是谁?她一边包扎,一边问对方。 霍秀秀。对方道。 梁湾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霍秀秀的目光闪了闪,她想起在之前黑暗的管道里,两个高大的男人企图对她的凌辱,她打光了手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 这要归功于胖子对她的教导,虽然胖子平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的枪法的确不错。只是时间太短,她的准头不怎么好,六发子弹,浪费了三发,一发射进了一个男人的心窝子,另外两发分别射进另一个的手臂和大腿,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在腰间藏枪,也没有人想到她捅了第二个男人十五刀。 她一边捅一边流泪,但愣是没让自己漏出一声,他们是分头行动的,其余人听到了动静,会很快赶过来。 当解雨臣死亡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霍秀秀就失去了最后一张护身符,她的两个哥哥对外宣布要护着她,但是其实也只是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而已。 家族是个怪物,保护人也吞噬人,人有能力的时候,将它当做是玩宠把玩,一旦能力稍稍弱了一点,玩宠就会变成吃人不眨眼的猛兽。 但是霍秀秀是心甘情愿走进地底下的,那些人以为能把她控制在掌心,其实也只不过是霍秀秀自愿走进了“命运”为她安排的道路而已。 梁湾见霍秀秀不说话,想了想:难道你也是被吴邪弄下来的? 你认识吴邪?霍秀秀终于有了反应,问道。 梁湾一笑:你这么激动,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她心想,难道这是吴邪的女人?这女的这么漂亮,难怪吴邪对自己也没什么反应,感情不是魅力问题,是对手非人。 我哥是吴邪。霍秀秀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梁湾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得意自豪的味道。 她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道:你爸是李刚也没用,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本来我有目的地,但是就在刚才,遇到你之前,我把地图弄丢了。 第六章 八方来客,四海相聚 太阳快落山了。 沙丘上到处都是金色的剪影,沙子被晒得滚烫,踩上去有一种不真实的疏碎感。 吴邪靠着骆驼,一边解下水袋喝水。 解雨臣从另一边走过来,看了看远处:还有七天。这么长时间的暴晒,他的皮肤还保持着一种很有质感的白皙,看的吴邪嫉妒不已。 秀秀失踪了,吴邪没接他的话,反而说起另一件事:霍家人现在在找她。 解雨臣沉默了一下:迟早的事。他发短信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霍家保不了秀秀,他们一定会把他推出去。他对秀秀感到抱歉,但并不后悔。 吴邪拍了拍他的肩:我已经让人下去找她,霍家女人都厉害,谁栽谁手里还不一定,你不要悲观。 多谢,解雨臣笑笑,目光落在吴邪短促的金黄色平头上:现在的假发不太适合你,看起来太非主流,你应该换一顶。 知道吴邪光头的人世界上不超过五个,解雨臣算一个。每当提起这件事,就像在吴邪伤口撒盐。他心说老子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就为了这件事失去了一头秀发,回头还只能买假发戴,每次店里的那个小姑娘店员都会拿很奇怪的眼光看他,一次性买十顶同样款式假发的客人真不多见。 吴邪摸了一下脑袋:没关系,已经长了一点,这顶是卖家附赠的,来的时候拿错了,将就用。 他们已经很少这么平和的交流了,这几年吴邪和解雨臣都处在一种焦躁和不愉快的环境里,双方都同样苦逼。也许是因为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这些日子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每一件都发生的自然而然,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吴邪创造的“命运”已经开始控制了所有人的生活,作为创世者,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点。 苏万已经出发了,黎簇也遇到了张海客。吴邪道:比计划的快。 那小鬼有点本事,没有把你们认成一个人,不过,解雨臣道:你为什么骗他,说什么失败就在手上划一刀,啧,自装残少年博取同情? 吴邪的手腕上,十七刀的旁边已经增加了一道血痕,并且比以前的刀痕更深,感觉像是已经结了痂后又被割开。 我没说错,吴邪顺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我是被骗了,每次失败心如死灰就割腕准备自杀。 解雨臣“嗤”的一笑:装什么,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都要划一刀不是吗? 吴邪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 咳了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拿你自己的血去喂蛇,你真有本事。 吴邪笑笑,也不解释。解雨臣说的没错,不管他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必须在自己手腕上划一刀。用他的血来喂蛇,传递费洛蒙的信息,之前十七个人全部都失败了,那些蛇也被汪家人杀了,所以他的血白流了十七回。 好在上帝总不会次次都针对他,黎簇给了他惊喜,这一次的血没有白流,他传递了两次信息,所以划了两刀。 血有用是好事,要是用你的O型血去喂蛇,蛇看不上。他道。 解雨臣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这些年他早就不唱戏了,嗓子也不用刻意保护,不过他抽的不多,所以声音还没有像吴邪一样沙哑。他说:你和张起灵真是怪胎,一个用血喂蛇,一个用蛇养血,干脆用你的血养他的血,这样更快捷方便。 我没有月经这种东西,吴邪对他的笑话很不配合:供应量太大,他会把我榨干,到时候就不是在手腕上划一刀那么简单。 解雨臣耸了耸肩: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我早就不找了,吴邪道,现在他就跟地底下的黄金一样,比黄金还难找,找到他的运气拿去买彩票,没中是机器故障。 我还以为你会趁这个机会把他找出来,我看你挺想他的。解雨臣道:我本来想说,等着看你们铁三角重出江湖。 吴邪笑了一下:别说的像黑社会。 你现在看起来比黑社会还要黑社会,谁还记得你当年清纯可人的模样。 我第一次装黑社会的时候腿都在发抖,就是点天灯那时候,要不是小哥和胖子,当场就得歇菜。他说。 解雨臣咬着烟笑:别吹了,第一次点天灯就敢砸场子,北京当时都传开了,说你英雄出少年,日后必成大器。现在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胖子了?吴邪叹了口气:好汉不提当年勇。他顺手摸了一把骆驼的长毛,骆驼温顺的站在原地,天色变得昏暗起来。 走吧,吴邪牵起绳子:我们必须比他们先到,等人都齐了,就可以开始了。 解雨臣把手上的烟头仍在地下,顺手用鞋子哄了一捧沙把它浇灭。沙漠吞噬一切,从烟头到吸烟的人。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他们朝沙漠中心走去。 这一天,胖子和蓝袍藏人坐在火车车厢里,火车飞快的前进,和吴邪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这一天,苏万背着自己父亲,把要带的钱和装备,身份证全部塞到书包里,到学校请了一个三个月的长假,在票贩子手里买了一张高价火车票。 这一天,黎簇成功说服张海客,留在沙漠,跟他们一起下地。地底的梁湾遇到霍秀秀,两个女人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走向了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 这一天,北京的杨好帮霍道夫打点好琐事,为了地下深处的黄金,准备再下沙海一趟。 而这一天,汪家内部重新制作了一套计划,黑衣人首领带着二十多个汪家人,踏上了重返沙海的路程。 命运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人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网已经打开笼罩在众人头上。这一天,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人,在同一时刻赶往同一个目的地。千里迢迢准备在沙海深处聚集。 沙海像一个巨大的餐桌,静静地停放在世界的场地,等待着从远方赶来的各位客人。牧羊人和羊都会赶往这一场盛宴,只是没有人知道,成为盘中餐的,是人,还是羊。 TBC 第七章 碰面 苏万在到了火车站之后,终于见到了对方接电话的人。 他在来的时候心里很紧张,跟亡命之徒一块旅游普通人还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这群亡命之徒一个比一个神经质。不过这事容不得他后悔,他在火车站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手里还捧着一朵作为接头记号的红玫瑰。 这样看起来,很像是早恋的中学生去接自己从外地赶来的女朋友,直到一个胖子走过来,叫了他的名字:苏万? 苏万噌的一下站起来,下意识的把玫瑰递过去:你好。 对方笑了一下: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万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中年胖子,身边还有一个穿蓝袍的藏人。他有点迷惑,原以为对方会来一大拨人,怎么只有两个?这下心理落差有点大啊。 胖子看了看周围:先去找地方吃饭。 苏万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开口,乖乖地跟在两人身后去吃饭。可惜这样的乖巧并没有得到两人的好感,胖子在饭桌上看着他道:怎么跟木头一样?电话里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苏万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当时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巧舌如簧,软硬兼职,当年追校花的时候都没这么能说,只是现在面对面坐着,还是不要太招摇。 黑眼镜虽然也是成年人,可是由于本身太过神经质,且做事没有章法,反而有种看不清年纪的感觉,和苏万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那么远。但是这两个人,苏万明显意识到,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 蓝袍藏人整个人都很飘渺,在饭桌上上除了吃饭都不怎么开口,但是他吃饭的动作又很有规律,看起来十分规整,苏万自觉家教很好,但每个动作都保持一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这个蓝袍藏人看东西的时候,包括看胖子,都只是轻轻一瞥,就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种行为一般人做出来就会被别人觉得嚣张,但是由这个人做出来,就会觉得很自然。 高手,苏万心想,虽然高手的很不明显。 至于胖子,苏万更加迷惑,这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普通,普通的就像是老是在苏万家楼下买鸭脖子的路人,唯一的特点就是比较胖。他整个人都很平和,这种平和不是对人的态度平和, 至少刚才吃饭的时候这人没少骂娘。这种平和是专门针对大的突发事件而言,就像是一条大河,在一个大石头扔进去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石头包进去。他一定经历过很多平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随时随地散发着一股安然和戾气,这种矛盾很好的糅杂在一起,让他变成了一个十分有特点的胖子。所以虽然他看起来没有蓝袍藏人那么仙气神秘,却比那个人更加可靠。 苏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了在两个人中的选择。 他咳了一声:两位大哥,我们去哪儿? 找你老大。胖子喝了一口茶,吐出一口茶渣子。 吴邪?苏万一愣,吴邪怎么就成他老大了?不过他没跟胖子多说:我们什么时候进沙漠? 胖子看了一眼蓝袍藏人:明天。 苏万点点头,在电话里,这个人最后是同意了他同行,但现在看,自己似乎是被小看了。这让他有点恼火,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让两人相信自己的实力,虽然他的实力为负。 胖子见他皱着眉头沉思,从背包里扔了一沓纸给苏万:好学生,这里是进沙漠之前的资料,一晚上能背熟吧,你复习一下,咱们明天才好出发。 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他们班主任派来的卧底吗?苏万囧了一下,结果资料翻了几页,渐渐地,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他从这份资料中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从包里掏出草稿纸和笔,胖子看了看:你还随身带这个? 不止,苏万借口道:还有理综习题册,我觉得带上比较有用。 胖子讽刺道:爱学习是好事,不过你胖爷没上过学,你要找人辅导作业记得别找我,找吴邪。 苏万心说那是我大爷,不,大哥,我哪有胆子让他辅导,他现在都把黎簇给拐卖了,要是再把自己给弄没,哭都没处哭。他挤出一个微笑:老大平时挺忙的,他不是和黎簇一起不见了吗?找到他,也能找到我的同学吧? 这是试探,吴邪和黎簇一起消失,如果吴邪出现了,黎簇也许会出现。 这可说不定,胖子幸灾乐祸:吴邪消失很正常,但是你的同学,也许是出去玩迷路了,找不到只能报警。 苏万心里暗骂一声,要是报警,这群天杀的盗墓贼一定会被关进监狱,公正的法官一定会判他个十年八年,而自己因为不满十八岁从轻处理。 胖子见苏万不说话,笑了一下:你现在看起来很焦躁。 我他妈非常焦躁,苏万心想,老子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被嘲笑的?这些老男人的心理都不怎么正常。他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一瓶太太静心口服液,戳上吸管喝下。 胖子诧异的看着他:你都带了什么东西? 除了卫生巾什么都带,苏万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哆啦A梦。 之后就是鸡飞狗跳的旅程,进沙漠是胖子他们自己开的车,苏万都不知道胖子什么时候从外面弄来一辆车。就算他是个富二代,心里还是惊讶无比,心道原来现在黑社会福利这么好,难怪杨好一定要做黑二代。 这一次进沙漠的过程比上一次温和得多,至少没有被人一把扔出火车外,传送门不是天天都有,所以苏万和胖子三人,用了整整七天才到了目的地。 沙漠中间有一段残破的断壁,墙壁边立着两匹口吐白沫的骆驼,绳子就拴在一边的木桩上。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见到刚下车的苏万几人,吹了声口哨。 吴邪手里抓着一大把沙子,戴着个特别大的墨镜,一头金闪闪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简直要晃瞎眼,跟金丝猴一样。 他招了招手:HI。 TBC 第八章 死人的OS 在这里看到一个熟人,虽然事实上并不太熟,苏万还是很高兴,他走近吴邪,特别热情的回道:老大,又见面了。注意到吴邪的头发,他又比了个大拇指:新发型真够潮的。真他妈的非主流,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苏万喊得老大喊得无比自然,直到吴邪身边又走出一个年轻人,他看了看苏万,笑了一下:吴邪,这是你找来的小弟,怎么现在什么人都收。 苏万噎了一下,对那个人怒目而视,不过很快他发现此人和吴邪关系匪浅,立刻挠了挠头,羞涩道:我比较笨,这位大哥请多担待。说完之后他就愣了愣,发现自己现在的话十分耳熟,想了想,才发现,妈的这不是杨好那帮小弟常说的话嘛。他现在扮起马仔来真是越来越熟练了,要是他爸看见,非把他抽的三天下不了床。 胖子和蓝袍藏人跟着走了过来。这几天苏万也知道了藏人的名字,叫尼玛。当时听到的时候苏万差点没一口水喷在他身上,后来胖子告诉他,尼玛在西藏代表星期天的意思。胖子说如果苏万觉得不好叫尼玛,叫他星期天也行,不过苏万觉得,星期天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并不比尼玛好多少,幸好他不姓曹。 吴邪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我们也刚到,既然你们来了,过来帮忙吧。他朝苏万一挥手:过来。 老大,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苏万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怎么没看到鸭梨?他四处看了看,除了刚才的年轻人,就没有别的人了。黎簇没有跟吴邪在一起,那他在什么地方? 想知道?吴邪笑眯眯道:先干活。 苏万一凛:好勒,小弟上高三下火海,老大一句话的事。 闭嘴,还剩三十具尸体,搬到外面去,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吴邪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双手套。 ……..是。苏万脸白了白。 吴邪四人在外面聊天的时候,苏万一个人在里面搬尸体。这是一个类似的废弃古庙的地方,虽然苏万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有一座庙。显然石头垒砌的房子在这片沙漠里是很好的避风地。但是墙壁上画的抽象的神像还是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 不过苏万是理科生,对历史也没什么研究。他只是默默地蹲在地上,开始一具一具的搬运尸体,顺便在心理痛骂了一下外面四个人令人发指的行为。 他好好地一朵祖国嫩苗,最近老是跟尸体打交道。苏万想起之前陌生人寄来尸体,黎簇一个人一包包拆开的心情,那个时候他还可以躲得远远地在一边看,现在连个看他的人都没有。 这里的尸体很多,吴邪已经清理了一批出去,倒不是因为害怕忌讳,而是说占地太多,他们还有两匹骆驼要牵进来,加上一辆车,死人不能跟活人争地盘。苏万观察到,这些尸体几乎都已经风干,因为严重缺水皮肤贴在骨骼上,很像实验室的标本,倒没有湿尸吓人。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像黎簇那样,跪下来磕个头什么的,就看见胖子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了?苏万道,难道搬个尸体还要监工吗?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 胖子在他身边蹲下来:胖爷是好心,看你那小身板搬完天都黑了,过来帮你。 苏万立刻感动万分,从包里掏出一个什锦果冻递过去:胖哥,你真是好人。 胖子接过果冻,若有所思的往苏万的书包里看了一眼,苏万立刻捂紧背包:这是最后一个。 胖子白了他一眼,先对着一字排开的尸体拜了拜,嘴里念叨:各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我知道你们的幽魂还在四处游荡,他们说在沙漠里困死的人永远走不出沙漠,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保佑我们,跟着我们走,咱们就一定能出去.该投胎的投胎,该吓人的吓人,该拍鬼片的拍鬼片,大家谁也不耽误谁.O不OK? 苏万只觉得这对话熟的奇怪,仔细一想,狗日的,这不是黎簇之前说过的话吗。当时他还问了,黎簇说跟故人的故人学的,苏万现在明白那人是谁了。 胖子说完后,就走到第一具尸体身边,手伸进尸体的衣服里面,苏万吓了一跳,叫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嚎个屁!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这是例行检查,防止这些人携带危险物品投胎。 苏万捂着头,敢怒不敢言的看着胖子把一个金戒指揣进兜里。 你蹲那儿下蛋?胖子怒道:过来搬人。 苏万眼泪汪汪的去搬人了。 其实过程很简单,胖子负责摸金,他负责搬尸。苏万还没有勇气去偷死人钱,但也没有胆子反抗胖子。只能委屈的扛着一具具检查后的尸体出去,直到他看到了一具男尸。 这具男尸已经被胖子例行检查过,没有贵金属这种危险物品,苏万正打算把他搬出去,突然发现他的姿势很奇怪。 这个人应该很年轻,穿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专业驴友的服装,奇怪的是他的身边扔着一叠纸,手里还攥着一支笔。 苏万起先看到的时候,心里先是一愣,这也是个高考生?死了还拿着笔,真是中学生的好榜样。心里有点唏嘘,他随口问:这个人怎么死的? 饿死的。吴邪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他的话,就在苏万身边蹲下来:看出什么了? 苏万摇了摇头:是个学霸。说着就把那个人手里的纸抽出来,想看看这人死之前写的是什么,应该是遗书一类。 纸张有些发黄,干燥的要命,上面圆珠笔的颜色有点褪色,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两个字母。 OS。 OS?吴邪有点疑惑:什么意思? 苏万也很不解:不知道,可能是他在死前心中OS,人生真点背吧。 不对,吴邪皱起眉头,拿过苏万手里的纸,看了一会儿,突然把纸换了个头:你拿倒了。 那就是SO,他在说什么,哪里有饭点哪里,SO EASY? 吴邪指给他看:你看清楚,O后面还有条划痕,不明显,可能他写到这里的时候笔没水,也许是没力气继续写。 这么神,苏万怀疑道:那写不出来的是什么。 S。.吴邪脸色变了变:SOS,他在求救。 TBC 留言: 上次有孩纸问小哥何时才能出现 答:尚需时日,你看叔的沙海里到现在哥都没有见着影呢,通天盛宴至少比三叔墨迹墨迹的沙海要早的放小哥出来哈~ 第九章 陌生人 苏万道:写SOS怎么了?他困在这里,求救很正常。 你觉得正常?吴邪用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要是换做你,会在这写SOS? 苏万还没答话,胖子走过来蹲下,拨弄了一下尸体:小朋友,你们老师没教你,SOS是写给别人看的。放这儿藏着,你当玩躲猫猫?他把尸体的鼻孔扒开了一下:悄悄求救的下场就是变成肉干,懂吗? 一个人在饿死的情况下,只会想办法寻找食物,用SOS求救法,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寻求外援,在这个地方,除非是一开始就被困住了求救,但这个人明显已经是饿了很久才开始求救,并且就算求救,也不该写在一张巴掌大的纸上。 那他为什么这样?苏万道。 吴邪拉开尸体的领子:一种可能,他无聊写着玩,还有一种可能,这种危险来自于他的身边,他没办法明说,这个求救信号是对他身边人的提醒。 没听懂。苏万茫然。 需子不可教。胖子骂道:这都听不出来,意思是,那个危险的东西就在这群人中间,这个人发现了,想提醒周围人,但是又怕那个人发现,所以只能悄悄写,但是没等他写完,他就死了。 是孺子不可教,谢谢。 谦虚使人进步,胖爷念书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进入子宫。 别吵,吴邪打断两个人的话:胖子,这个人是饿死的,但其他人不是。 嗯?胖子道:你看出什么? 解语花正好和尼玛一起走进来,听见胖子问,就道:我们之前搬出去的尸体,都是被沙子溺死的。这里的尸体基本上都是被溺死的,除了你说的这一具,他是被饿死的。 也就是说他是最后一个死的?苏万一愣。 对,其他的人被溺死了,这个人因为发现了危险,虽然他的提醒没有起到作用,但是他自己用了某种方法避免了危险,所以没有被溺死,只是他的食物最后耗尽,所以他死了。 苏万看着吴邪,伸出一个大拇指:分析帝,你牛。 但是有一个问题,解雨臣走过来:这里本身是避风的地方,怎么会被沙子溺死? 苏万想了想:也许是那个东西造成的。 没错,吴邪点头:这个人最后也死了,他的求救信号没有成功,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死了,还是留在这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可能会面对同样的问题,变成肉干。 苏万噌的一下站起来:我们能不能不住这里? 不能,吴邪拍了拍手:基本上,未来几天我们都要在这休息。 为什么? 天气有变,前面没有避风的地方,只有等天气转好才能继续出发,如果你不愿意呆在这,尽管走,我保证你比留在这死得更快。 苏万盯着吴邪: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从不对青少年撒谎。他说。 行,沉默几秒,苏万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表情转的太快,胖子几人都有点诧异,只有吴邪走到一边,看着手上的沙子出神。 搬完尸体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几人坐在破庙里,外头的骆驼和车都在残壁以内,到了晚上沙漠的温度冷的出奇,胖子在庙中间生了一堆火,火窜起来的时候,胖子的罐头也煮好了。 来,苏万从包里摸出手机:大家合照一张。 这个提议基本上没有得到附和,苏万很乐观: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们不懂,这是在几十具尸体呆过的地方吃晚饭,跟停尸间一个概念,多牛逼,回头我要是PO在微博上,铁定火一把。说完他就摆了几个姿势,连着自拍了几张。 胖子哼了一声:有病。 苏万也不恼,几个人一边吃罐头一边聊天。苏万道:老大,你这都是有计划的吧。今天他之所以那么快接受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心理素质过硬。只是看吴邪镇定冷静的样子,估计他有底,这才没有太紧张。 没有不变的计划。吴邪看着他:天气有变,这不在我的计划内。 苏万战战兢兢道:这是自然,对那个东西,你总有把握吧。 没有。吴邪耸了耸肩:我比较喜欢找刺激。 苏万如丧考妣。 胖子没抗住嗤的笑出来:小子,没种还跟过来,不嫌抹不丢地。见苏万还是很沮丧,他用筷子点着对面的人:那个人,看见了没,练家子,有他在,打架这种事,基本天下无敌。 对面的蓝袍藏人看了胖子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这么厉害?苏万有了兴趣:他是干什么的?不是吹牛吧。 吹牛?胖爷就告诉你,这个人,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跟他打成平手,其余的,战斗力渣渣。 那个人是谁? 胖子叹了口气:那个人是我兄弟。 苏万切了一声,没说话了。这基本上就相当与他对人家说:我知道一人,他是北京城黑社会老大,呼风唤雨金光闪闪,你问他是谁,我哥们儿啊。都是一吹捧自己的行为。 吴邪和解雨臣又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线问题,到了深夜,留下胖子和苏万守夜,其余几个人先休息。本来的安排是胖子和尼玛守夜,但苏万觉得自己心里紧张睡不着,醒着守夜,一有情况还能第一时间跑路。 起先他还能坐着跟胖子聊天,后来渐渐就觉得发困,眼皮睁不开,白天在沙漠里赶路本身就是消耗体力的活动,更何况搬了几十具死尸。 苏万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很多个没穿衣服的美女围着他唱歌,光滑的肌肤蹭着他的身体,他面红耳赤的大喊:不要劫色。一个穿黑丝袜的姐姐举着相机,给他拍了张照。苏万心道要是被班主任看到这张艳照,他不退学也要记过了,就奋力挣扎,结果一下子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瞬间的光亮让他有些发愣,他坐起来僵在原地,听见身边胖子平稳的呼噜声,一动也不敢动。 他抖抖索索的摸到手机,屏幕亮到的瞬间,苏万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 TBC 第十章 怀疑 黑暗里两人无声的对峙,苏万有一种做了个春梦被抓包的紧张感。 他叹了口气,一下子跳起来哇哇大叫:来人呐有人打劫! 他的动作太迅猛且反应出人意料,陌生人居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周围的光迅速亮了起来,地上的几人都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打开灯和手电,就像他们根本没睡着一样。 但苏万清楚,刚才的情形,他们都睡得很熟。这些人的身手比他想象的更好,至少在熟睡的时候能保持这样的警惕瞬间清醒,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陌生人见周围人醒了,没躲避逃跑,只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冷眼盯着苏万。 苏万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大喊为什么只盯我一个,操难道是来寻仇的。他往胖子身后躲了一下:老大,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没什么好心,快,把他绑了做肉干! 吴邪没有理他,只是站在原地,皱眉看着陌生人。 你这个变态!猥琐男!神经病!苏万把目标转向陌生人:你被发现了还不跑!傻逼,快跑啊! 这句话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更像傻逼。 苏万觉得对方似乎是冲他来的,但是吴邪胖子几人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做出防备的状态,对他没有敌意。这让苏万觉得不安。 一群狐狸养了一只鸡,有天来了只黄鼠狼,黄鼠狼和狐狸是熟人,他妈的鸡就危险了。苏万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鸡,这个陌生人如果真的认识吴邪他们,又想对自己不利,以自己跟吴邪的关系,苏万不觉得吴邪会保他。 星期天,你半夜不睡觉干什么?胖子道。 星期天?苏万呆了三秒,伸手指向对方:尼玛? 胖子点头:你没见过他刮胡子后的样子,他的真面目。 苏万有点回不过神,尼玛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但是显然面前这个人十分年轻,就算是在黑暗灯光里,皮肤也比他这个未成年少年好得多。但苏万又不得不承认,他的五官的确是藏人没错,刮了下胡子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差别?他一定掌握了最先进的整容技术。 藏人看着苏万,普通话十分蹩脚:小朋友,你有问题。 你他妈才有问题,半夜偷窥别人的变态。苏万差点骂出口:我有什么问题? 你醒了。他道。 苏万简直要吐血: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醒啊,大哥!他心说难道醒了这种天要下雨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也是犯罪了吗? 你有问题。藏人冷冷道,他往前走了一步,平时那种飘渺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他的袖子里有一点寒光,藏了武器,苏万毫不怀疑,这个人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苏万整个人几乎缩在胖子身后,大叫道:这不公平!根本就是诽谤,我要去告你!老子失眠不行吗?你要是不准我醒下次我睡觉之前先吃安眠药,保证不到第二天中午不睁眼。你他妈因为这种事怀疑我,你有病! 他心里充满恐惧,胖子的身体刚好可以把他挡了个严实,苏万心道自己这只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对面黄鼠狼咬死,这群狐狸又会怎么做? 呸,没听过狐狸为了给鸡报仇和黄鼠狼打架的,除非是分赃不均,说来说去鸡都是受害者。 周围的光突然亮了不少,苏万注意到吴邪把手电调到最大, 他看了看苏万,走到藏人面前:我觉得你想多了。 苏万诧异,看见吴邪迅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脸上烦躁的情绪才退了一点。 他是我选中的人,没必要怀疑。吴邪说。 这就相当于在苏万身上贴了一张护身符,虽然不知道吴邪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至少此刻,苏万对吴邪充满感激。 他有问题。藏人坚持这句话,他可能普通话说得不好,来来去去就这么一句话反复,但是每说一次,整个人的气息都比之前更重,显然他的脾气也不好,在和吴邪的交流中,强忍着怒气。换做苏万,早就被这种低气压吓破胆,但是吴邪只是气定神闲的吸着烟,甚至有几分不耐烦。 我已经提醒过你,虽然我们是合作,但基本上你只能依靠我才能达成目的。吴邪笑了一下:他是计划里的关键人,如果因为你的怀疑坏了整个计划,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至少你的下场比他更惨。 这话里明目张胆的威胁听得让人心惊,矛盾由苏万和藏人的矛盾立刻变成吴邪和藏人的矛盾。 吴邪这句话显然真正激怒了藏人,愤怒之下他说了一句藏语,苏万没听懂,只是看到胖子和解雨臣瞬间进入到防备的姿势。苏万看明白了,这几个人都是站在吴邪一边的。苏万庆幸自己英明的决定,站对了队伍。 剑拔弩张,吴邪依旧皱着眉吸烟,藏人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局面高下立判,苏万有一点佩服吴邪了,黑社会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他这么从容,一定是早就掌握了藏人的反应,人心易变,掌握一个人很不容易,尤其是藏人这种本身就神秘兮兮的人。 等吴邪吸完一支烟后,他才道:有时间在这吵架,不如看一下你们脚底下。他手一松,烟头掉到地上:沙进来了。 苏万低下头,这才看到石头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上一层细沙,漫的不深,但是以刚才几人倒在地上熟睡的姿势,过不了多久,沙子就会漫过口鼻,将人窒息而死。 石头地面上,外面有墙壁挡风,就算有沙进来,也不该这么多,就像是水流一样慢慢连贯的漫上来,这不合理。 解雨臣蹲下抓了一把沙子:下面全是。 白天的时候地面是正常石头没错,至少他们睡着之前也没有异常。 怎么跟涨水一样,现在流行涨沙?苏万狐疑。 这里的尸体估计都是这么溺死的,解雨臣道:可能死之前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他醒了,估计也要变成肉干中的一员,苏万心想,等下,他突然一震,猛地看向藏人。 其余的人都睡着了,但是自己却醒了,发生在涨沙的时候,这就是藏人会怀疑他的原因。 但是藏人自己也没有睡着,如果自己本身没问题,是不是意味着,该怀疑的人,其实是藏人。 TBC 第十一章 照片 天边出现亮光的时候,苏万打了个呵欠。 从昨夜开始,他们几人都没有睡觉,诡异的保持在黑夜里瞪眼睛的姿势。藏人对他虎视眈眈,苏万对藏人十分怀疑。 直到第二天早上,黑暗彻底退去,胖子才站了起来,踢了踢苏万:起来,干活了。 藏人的危险在吴邪几人的保护下暂时不足为惧,真正的危险来自地下,莫名其妙的沙潮。 在这座神庙里,就在他们几个的眼皮底下,沙子一点一点的退下去了,就像被地板吸收的水,除了几粒散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苏万恨不得把地板拆掉,看看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藏人和解雨臣出去查看周边环境,光明使人的活动充满底气,就连苏万也觉得比晚上安心许多,跟在吴邪后面。看到吴邪走到神庙靠墙的边缘,用手去敲地板。 他是想敲出地下有什么不一样?苏万跟着有样学样,连忙跑到另一头去敲地。没等他敲几块,就听见吴邪喊:胖子,过来一下。 苏万好奇,也不管自己手上的活,见吴邪蹲在一块地砖旁边,有一块地砖已经被翻起来,苏万觉得吴邪应该没有徒手掀砖的本事,这块砖本身就是空的,或者说,早就被掀开了。 沙从这里漫进来的。吴邪道:我觉得应该挖一下。 扒开地砖之后,底下是正常的黄沙,跟水槽的通水口一样,在其他地方都不可能漫出沙的情况下,也许真的只有从这个地方,才能源源不断的冒出沙子。 看起来像抽水马桶,苏万说:老大,要不要我帮忙? 你不行,吴邪想都没想的拒绝:胖子,手艺没生疏吧? 苏万心里松了口气,他怕挖着挖着就从里面挖出一只手,要么就是干尸,虽然现在他已经不怎么怕这东西,但是掘人坟墓说什么都是损阴德的事情。 胖爷的老本行,怎么可能生疏?来,天真无邪,咱们给小朋友露一手。胖子呵呵一笑,从包里刨出两把折叠的金属,弯了一下固定,扔给吴邪一把:最新产品,还是曹操打广告。 吴邪掂了掂:不错。 苏万就看到这两个人拿着铲子一样的东西,飞快的在地砖下挖起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规范迅速,像受过专业培训的高级通马桶的技工。一瞬间苏万觉得自己看到两只土拔鼠在疯狂的挖洞。 但沙子干燥有流动性,苏万觉得这两人如果换一个地方打洞,应该能打一个方方正正光滑平整的洞出来。但是在这里,沙子很快的涌过来,把他们刚才挖出的地方填满。 吴邪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通马桶,他来回几次试验了沙子的流动性之后,把铲子往旁边一戳: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胖子摸着下巴:什么都没有,沙子自己跑上来了?这不可能。 从来没有听过沙漠也会有涨沙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一定要在晚上所有人熟睡的时候才会发生。之前那些尸体死在这种涨沙之下,唯一一个避免的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 这里的沙子该不会是活的?苏万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看我们都醒了,就不敢涨起来。说完之后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沙子是活的,这么富有想象力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不可思议。 里面什么都没有。吴邪看着他:这么大面积的涨沙,涨的这么巧合,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他拍了拍手上的沙,站起来对苏万道:你过来一下。 苏万跟着吴邪走到神庙的另一边,胖子离他们很远,基本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现在你能说了,吴邪从递给他一支烟。 苏万没接他的烟:说什么? 想说什么说什么,吴邪见他不接,就自己点上:说说昨晚怎么醒了。 昨天晚上其他人都睡着了,包括守夜的胖子,这不合理,毫不怀疑他们着了道,但苏万居然可以第一时间醒过来,除了本身身手不凡的藏人,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优秀。 这个我真不知道。苏万很委屈:我做梦的时候被吵醒了,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大个子藏人。 吴邪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暂时信你,你隐瞒的不只这一件事,一起说说?我们不喜欢分期付款。 苏万一震,警惕的瞪着吴邪,深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怀疑那个人? 星期天啊,吴邪吐出一口烟:虽然我帮你,但不代表怀疑他,他是最不用怀疑的。 苏万一愣:为什么?吴邪和尼玛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怎么亲密,比不上胖子和解雨臣,但是现在吴邪的话,又透露出十分信任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说。 苏万想了想: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我会尽力。吴邪耸耸肩。这样的话让苏万安心,如果吴邪一口答应,他反而会觉得敷衍不真诚。苏万看出来了,吴邪的计划里各方势力太过复杂,他根本触碰不到其中一角。不如顺着他的说法走下去,也许能帮到黎簇也说不定。 苏万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我隐瞒了一件事情,昨晚我醒了之后无意中发现的,我不敢告诉你们,因为我觉得自己被盯上了,如果你们觉得我麻烦,很可能把我扔下。 吴邪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苏万把手机调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苏万正在睡觉,明显是晚上拍的,开了闪光,像素不是很清楚,拍照的人手有点不稳,上面的时间是昨晚凌晨时分。算起来,就是在苏万惊醒前几分钟。 我的手机里多了这张照片,苏万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有人趁我睡着了之后给我拍了照,我觉得你们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而且当时你们都睡了,起先我怀疑星期天,但你说绝对信任,我只能想,这里有其他人。 吴邪仔细翻弄着苏万的手机,眉头皱的很紧:有狗仔偷拍你,不是好事。他拍了拍苏万的肩,开玩笑道: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TBC 第十二章 张起灵和玉男吴邪 手机的照片,最终还是被吴邪告诉了胖子,不过知道消息的人也仅限于此。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什么头绪,吴邪决定等解雨臣他们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胖子过来挨着苏万坐下:小朋友,脸色这么差,不要担心,事情没你想的严重。没等苏万答话,他又道:最多就是昨天晚上你自拍的时候,被哪个姐姐妹妹看上了美色,准备带你回去当压寨夫人。 苏万对他怒目而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胖子看了看外面:给你拍照的,不是人。 这话比刚才的话更让人听的恐怖,苏万真的有点生气了:爷不吃这套,你吓别人去吧。 昨天晚上给你拍照是人的话,星期天不会发现不了。他怀疑你,就是因为没有看到别人。胖子没有在意苏万的话,自顾自的说。 苏万扭过头看着他:你说的太绝对了,鬼不都是没有实体的吗,还能来给我拍照。尼玛也许没看清,当时太黑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只有一个人。胖子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我不想听这些。苏万抓了抓头发:我们都被困在这,可能会有沙潮。他指了指吴邪:但你们都没有被偷拍,算起来我最危险。他想,更何况我也没有藏人那样的身手,和你们随时打洞逃跑的技能。 胆子这么小还敢出来混,胖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吴邪当初出道的时候,比你胆子大多了,别人一辈子不敢捅的篓子他第一次下地就敢捅个遍。你是他手下的人,她娘的也怂的狠了点儿。 他那么牛逼,背后还有干爹罩,出道就大红大紫很正常。 你知不知道他出道的艺名是什么?胖子摇了摇头:人称天真无邪。 包装效果,苏万想都没想就接口:他真敢,简直就是欺负黑社会群体没文化,不知道天真无邪四个字怎么写。 跟你说了也不信,胖子叹了口气:他以前是真清纯,现在嘛,走熟男路线。 苏万道:他进沙漠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的具体点,不要抽象。 完成一个大计划,顺便找个人,抽象是什么? 没什么。苏万见吴邪还在神庙另一边拿着地图研究,就从包里摸出两瓶娃哈哈,递给胖子一瓶:找什么人?仇家? 胖子被苏万突然变出的零食惊了一惊,片刻接过去插上吸管:不是,朋友,想听吗? 苏万点点头。 再来一瓶。 苏万从包里摸出一瓶养乐多:没了,用这个将就下。 好吧。胖子把养乐多扔进背包里:你比胖爷我幸运多了,两瓶饮料就能换个故事听,胖爷当年被坑的时候,听故事千字三百。 千字三百你也愿意被坑,智商问题。苏万心道。 那个人叫张起灵。他说。 接下来,从胖子的嘴里,苏万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这个名字此刻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苏万渐渐意识到此人的重要。张起灵在这个局里扮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又可以说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命运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命运之所以成为必须履行不可更改的命运,都是因为这个名字。他成为这场杀局里的局点,整场盛宴的主食。 同时他也从胖子嘴里听到一个故事,是关于吴邪的,在胖子的叙述里,苏万看到了和现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吴邪。那个吴邪莽撞点背,八字轻,不会打洞,唯一的技能就是逃跑和引粽子。 胖子说吴邪这些年为了找张起灵,到过不少地方,男人一旦去过不同地方,气质就会成熟起来。所以当年以玉男形象出道的天真无邪,也就在奔波的时候,成功转型,并受到观众的热烈喜爱。 不过有些念旧的观众,偶尔也会怀念一下当初的玉男。胖子道:可惜,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能长久干净。 他话题突然变得很怀旧,机灵如苏万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胖子把哇哈哈的瓶子拍扁戳进沙里:故事讲完了,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苏万下意识的回答。 感受到了什么? 感受到了荷尔蒙,苏万道。 胖子一愣,看着他没说话。 苏万摇头:那个张起灵是他马子吧,不过跑了?吴老大真可怜,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劈腿的女人,他手上那些伤口,估计都是割腕自杀弄的,割了十七次还没死,真是个奇葩….我是说情种。苏万很是感叹。 胖子的话里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吴邪对这个叫张起灵的人很看重,以至于为了他性格大变,甚至弄出了这个变态到所有人都看不透的计划,跑到鸟不拉屎的荒漠里来。 基本上,苏万可以确定,吴邪一定是很爱这个叫张起灵的女人,或许还因爱生恨? 胖子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你的想法真特别,说老实话,我他妈的都想为你鼓掌。 跟着老大,推理能力进步了不少。苏万谦虚。 提醒你不要被吴邪听到,否则你会以终身残疾这个艺名出道。 苏万不解,见胖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小朋友,你是他选中的人,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胖爷不喜欢跟有代沟的儿童聊天,所以今天只收了你两瓶饮料,下次就是人民币,少一分免谈。 他看着苏万:吴邪虽然转型了,但从他出道起,就有一个习惯,遇到一件事,永远都是先尝试解决他,不管是磨叽娘们的列举法还是一梭子打过去,他不会浪费时间发呆。如果你只会擅长发呆,我会让吴邪考虑把你踢出计划。 苏万一愣,反应过来大怒:过河拆桥啊你,还我哇哈哈。 胖子没理他,朝吴邪的方向走过去,苏万连忙跟上去,吴邪见两人过来,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神速,苏万心道,胖子说的没错,吴邪好像很擅长解决问题,其实他应该换个艺名叫我很行。 晚上条件对我们不利,我们必须想办法引出沙潮,在白天,然后干掉它。 TBC 第十三章 别摸我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吴邪终于决定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苏万对此很觉得很不能理解,吴邪的设想里,假如沙潮真的是活的,必然会因为某种现象而出来活动,就像九头蛇柏,有生活习性。能够引出沙潮的条件,从昨天晚上看起来,一是夜晚,而是呼吸。 从一个生物的思维来看,判断人是否进入睡眠的条件是听他的呼吸,藏人本身受过这一方面的训练,所以不存在问题。苏万是因为某种原因从睡梦中醒来,是意外。其余几个人都是真正的睡着了,这种睡眠显然也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影响。 吴邪的计划很简单,简单到苏万忍不住开始怀疑他的智商。 他的打算是,大家一起装睡。 在装睡的时候,如果沙潮开始活动,苏万就负责拉手风琴。 听到这里的时候,胖子的建议是拉: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起来,苏万这一次由于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抛弃了原来的萨克斯管,选择了他最心爱的手风琴,这架手风琴体积比较小,携带起来也更方便。 如果沙潮惧怕活的动物,那么手风琴一响,沙潮就会退下去。如果沙潮不退,像洪水一样漫过来,大家就只能自求多福。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但吴邪的态度很坚决,苏万觉得吴邪身上有一种非常压抑的狂热,对于危险的事情,他有特别坚决的尝试心。看起来好像是疯子一样,明明没有任何把握,但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一分钱都没有的赌徒,却不玩小牌。国民的好赌性真可怕。 只有苏万一个人提出了异议,他认为计划荒唐且危险,但其他人包括星期天,都对吴邪的建议没有意见。苏万自然而然的被人无视了。 胖子郑重的拍了拍巡逻回来的藏人:如果沙潮不退,你就舍己为人吧。 藏人白了他一眼,又狠狠瞪了苏万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大家都同意了。吴邪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装得像一点,自己去摆个姿势吧。 苏万就看着几人走到庙里面靠墙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下来,像刚被凌辱的少女一样摆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说,吴邪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你们只是睡觉,不是死了。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解雨臣耸耸肩,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两粒,拉低了领口,才双手抱头躺下来闭上眼睛。胖子和藏人是背对背的姿势,吴邪睡在最外边,他对苏万比了个OK的手势:你也就位。 苏万很无奈,他把手风琴放在身边,然后躺下来,在他躺下来的时候,听到了胖子的呼噜声,真是演技派,果然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偶像派了。 他的任务是不能睡着,就算所有人都睡着了他也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醒,但是躺着躺着,苏万觉得脑袋有些沉重,他真的有点困了。 为什么要进沙漠,进了沙漠之后,能做的事就只是装睡。这和他设想中的完全不同,并且完全没有黎簇的消息。 他想尽办法从这些人嘴里套话,但是都失败了。或许他的道行太浅,被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但苏万觉得,这正是他们的目的,利用黎簇来牵制自己。 但这牵制的条件,还是黎簇自己跳进陷阱,然后自己对对方说:你们快来利用他控制我,我很乖的。 说来说去,傻逼的都是自己,牛逼的都是别人。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苏万突然发现,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这种安静很突兀,就像是在一秒钟突然形成的。胖子的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吴邪说过除了藏人受过专业训练,其他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但是现在,没有声音,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像是只有他一个人醒着,或者说他一个人活着。 苏万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他的眼睛闭的很紧,眼皮在发抖,未知的恐惧深深笼罩着他。更可怕的是,他是孤立无援的。 身子底下冷硬的地砖突然变得触感奇怪起来,温度在逐渐升高,但维持在一个令人舒服的量,像温度适中的软床。 苏万很困,很想睡觉。 但另一方面,他的脑子保持着异常清醒,他感觉到有绵软的沙子无声的漫到身体周围。 沙潮到了,吴邪猜的没错,苏万心里骂了一声我靠,这都可以。 然后,他感觉到了自己挨着手风琴的手有点奇怪。 有一个东西在擦着他的手慢慢的蠕动,带一丝挑逗,轻轻的划拉,感觉像是女人的指甲。 操他祖宗,苏万心里一跳,突然想起手机里那张多出来的照片,难道这就是那个暗恋自己的鬼姐姐,弄出沙潮的原因就是想让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把自己先奸后杀? 有艳福苏万是很高兴的,但是这种任人宰割的味道不太好,苏万不敢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心中不断咆哮,姑娘咱们要正常交往,这么快实在不太好,你他妈的别摸老子爪子了! 但事实上,对方好像听到了苏万心里的咆哮,所以它抚摸苏万的频率变快了。还是那种轻轻地划拉,很温柔,但是划得更快速了。 就算要交往,也要先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吧,如果长得很美,自己勉强一下舍己为人也是可以的。苏万很想睁开眼睛,但又实在没有睁开看见ET的勇气。 直到对方从摸手变成摸脖子了,苏万的T恤领口很大,指甲轻轻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划,酥麻带电,划到了肚脐眼,再往下。 妈的。耍流氓!苏万终于忍不住,半秒钟手指一弯,手风琴一下子被拉开出一个奇异的音调。 色情的抚摸戛然而止。 他睁开眼,低头看见自己领口处,一双凸出眼眶的白眼球。 TBC 第十四章 鱼在我这里 啊啊啊啊我操!苏万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好多鱼好多鱼! 这听起来像是广告词,但苏万是真的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鱼,他的体恤衫里外都扒着好几只。苏万家里养墨龙睛和虎头龙睛,金贵的很,眼前生物远远没有家养金鱼的形态可爱,眼珠子白的有点奇怪,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鼓眼金鱼的样子。背鳍臀鳍和尾鳍均呈双叶。还多了几只触须一样长长的东西。 苏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触须,是鱼的爪子,这些鱼就是这样用爪子在他身上划拉的。 老大,我这里好多鱼!苏万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鼓眼鱼,一边扭头去叫吴邪他们。结果一看就惊呆了。 在吴邪他们躺着的地方,只有厚重的黄沙,沙子在剧烈的翻腾,隐约可以看到人的影子。 黑风侠?黄沙怪?苏万脑子一片空白,被他拍下来的金鱼全部都四散逃开,迅速加入了翻腾的黄沙里,苏万站了十几秒,条件反射的去搬起手风琴开始拉。 脑子里太乱了,苏万都没发现自己拉的是童话。 下一秒,一个人从翻腾的黄沙里摔了出来。 苏万被那人激起的沙子扑了一嘴,抹了把脸才看清楚是藏人,藏人看到苏万也是一惊,但没顾得上他,脱下衣服从包里翻出一瓶酒往上灌,接着用打火机点燃扔进去。 衣服一落尽黄沙里面就轰的一声燃了起来,伴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黄沙群啪啦一下四散开来,苏万惊讶的看到从里面跑出无数只刚才那样的鱼,那些鱼长着类似昆虫类的足肢,刷拉的声音听得十分刺耳。鱼群源源不断像没有尽头,要不是腿软了,苏万一定扛着小白旗一边尖叫一边逃命。 太多了,就像是一张大网,永远没有尽头,这些鱼长着和黄沙一样颜色的鳞片,鳞片很细,刚才翻腾的黄沙根本就是这些鱼在活动时造成的景象。藏人一把火扔过去,这些鱼没有刚才连接的那么紧密,密密麻麻的黄沙里出现空隙,从里面接二连三的摔出胖子和解雨臣来。 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十分狼狈,眼鼻处都是沙子,显然在刚才的对阵中没有讨得一份好处,最后出来的是吴邪,他的头发被藏人的一把火烧的翘起了一撮,他咳了好几声,感觉像肺里进了沙。 几人看到苏万都是呆了呆,吴邪道:你还活着? 苏万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见解雨臣道:又来了! 鱼群在刚才短暂的四散后,又迅速的聚拢起来,速度非常快,而且似乎是被刚才的一把火激怒了,数量看起来竟然是刚才的两倍。 怎么会这么多?吴邪道:都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不知道,胖子骂道:他妈的弄都弄不死。 对付这种东西,如果用枪,实在是太浪费时间,而且也没有必要,能想象一个人对着鱼缸扫射吗?如果他不是傻逼。 所以吴邪几人都是用了贴身肉搏的方法,他们每个人都是用的冷兵器,苏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风琴:妈的也给我一把防身武器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苏万很想跑,但是他的腿已经完全走不动路,并且他一个人绝对离不开这片沙漠。吴邪做事真的有计划的吗,就想捅了一个马蜂窝,现在所有的工蜂都出来蜇人了。鱼群不会咬人,它们只是一团一团的黏在一起,然后像胶水一样扒在人身上,把人活活溺死。电光石火间苏万突然明白之前那些尸体的死因了,那些尸体根本不是被沙潮溺死的,沙潮怎么可能是活的。活动的是这些鱼。 这些鱼在人睡眠的时候出来,一层一层像潮水一样涨起来,把人活埋掉,一到早上就钻进地下。 但是有一个问题,当天苏万他们遇到的沙潮,的确是沙子没错,并不是这种生物。 难道吴邪歪打正着,本来是想引出沙潮,结果不小心引出了金鱼? 苏万心里正在想接下来怎么办,突然脑子一顿。 为什么鱼不来粘他? 之前在装睡的时候,苏万发现自己身上有这种鱼,后来发现吴邪他们早就被鱼潮掩埋了,也就是说,在相同的时间内,鱼都去那边了。现在吴邪他们仍然被鱼潮围着,但是苏万这边一只都没有。 藏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踢飞扒在他鼻子上一只鼓眼金鱼,疑惑道:为什么你没事? 我也不知道。苏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吴邪刚刚从鱼潮里挣出了一个头,他的头发里现在全是沙子,他们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揽下一部分鱼群用火烧,但是这些鱼的数量看起来没有丝毫减少。 没时间了,吴邪把手上的短刀对准自己的手腕:试一试吧。 他这是要割腕?苏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解雨臣按住吴邪的手:不用了。他往苏万这边点了一下头:有他。 不要割我的手,苏万立刻紧张起来,哭丧着脸:老大,我是无辜的。 吴邪一不注意整个人又淹没在沙潮里面,只看得见一只手挥了挥:苏万,过来。 藏人被隔在鱼群之外,他并没有立刻去救吴邪他们,胖子的状态不怎么好,极少说话。苏万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奇怪的事发生了,鱼群在苏万接近的时候纷纷散开,没有一只往苏万身上扑。 藏人不可思议的盯着苏万,苏万自己也很惊奇,他想了想,站在黏在解雨臣他们身边的鱼群,猛地一巴掌拍过去:王后雄先生,赐予我力量吧! 扑啦啦的一大片,鱼群在瞬间全部从几人身上退下来,冲力太大,扑了苏万一脸,脸上抽抽的疼。 苏万恐吓似的站在原地乱舞了几下,鱼群直接钻进地下,浩浩荡荡的黄沙军队,就在苏万做完一套广播体操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上辈子是属猫的,苏万看着吴邪道。 猫妖你好,吴邪笑了一下:解释一下? 苏万哭丧着脸,心想完了,庸人总是会想办法迫害天才的,这些人一定嫉妒了他的才能。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我一直和你们呆在一起,你们不能怀疑我啊。 我们不怀疑你,吴邪和解雨臣相视一笑:我们对你的能力很好奇,一般来说,我们做实验的办法是放血。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到苏万面前,伤疤丑陋凶狠:你看,我以前特别牛逼的时候,就经常被拿来做实验。 屁,苏万心想,你那是为情所伤。 吴邪刀尖在手上一转,抵在苏万手腕间:就一点点,不多,死不了人。 我投降,苏万看着他: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鱼精精。 TBC 木头留言:其实这两章的标题和内容都隐含了另一个意思,没有人发现吗?苏万被鱼摸了,之前被鱼摸了的人都死了。意思就是鱼把人摸死了。。。。。。那些只知道摸鱼不知道更新的大大们,你们不填坑真的好吗?啊?!!小心被鱼摸死啊!! ------------------------------------------------------------- 第十五章 可移动氧气制造机 鱼精精? 一般封闭性农药,毒鱼的。苏万从包里摸出一个瓶子,拧开盖,一股刺鼻的农药味顿时涌了上来。 哟,胖子接过来一看:你随身还带农药,准备自杀? 苏万摆手:我是预防万一。他在买农药的同时,心想如果吴邪他们有问题,就把鱼精精加到他们的饭里面。 这东西危险,没收。吴邪把鱼精精收到自己包里: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解雨臣也走了过来,看了看苏万:会不会太巧了? 沙漠里莫名其妙的的鼓眼金鱼,苏万就刚好带了毒鱼的鱼精精。 苏万盯着解雨臣,这个人看起来年轻也没藏人的杀气,有点二世祖的范儿,但是说话做事都有一点不动声色的狠劲儿在里面。 苏万道:我如果早知道有这种东西就不会只带一瓶鱼精精了。 不是鱼。藏人手里捏着一只死掉的金鱼:是虫。 鼓眼金鱼已经死了,背鳍和尾巴都贴在肚子下面,肚子泛白,鳞片细密呈沙黄色。眼珠子和平时的金鱼不同,摸上去是硬硬的一个珠子。肚子下面是触手一样的腿,细长,一共八只,毛茸茸,有点恶心。 这虫长得真像鱼。苏万干笑一下。昆虫类的身体一般都比较娇小,长得这么丰满的虫看起来很维和。 不是鱼的话,鱼精精怎么有用?解雨臣问。 苏万想了想:就算真的是虫,长得跟鱼这么像,肯定也不是毫无关联,我觉得至少他们应该有共同处,比如生活习性什么的。鱼精精对鱼有用,应该也对这种东西有用。卖农药给我的老板说了,一滴鱼精精,三年水清清。 卖这东西的老板是知法犯法吧,胖子道:谁没事买毒鱼的农药。 不知道,反正咱们有这瓶鱼精精,就不用怕刚才的鱼了。 吴邪笑了一下:恐怕不是。 苏万抬起头来看着他。 以我倒霉的经验,这种群体性的动物,一般都会有个主子。蚁后和蜂后知道吗,我估计,这地下还有个大的。 苏万哭丧着脸:不是吧。 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吴邪没说错。刚才回来的时候忘了说,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磨盘大的东西:早上巡逻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手里的东西半透明,像磨砂的一层膜,摸上去有点坚硬,看起来可以当遁甲。 鱼后的鱼鳞。 苏万跳了起来:这也太大了!这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 大?吴邪看了看外面:我猜这不是最大的。 地下的沙里,埋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鱼后,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这么大的鱼,它是怎么呼吸的,吃什么长大的?这不符合生物圈的规律。苏万道。动物体型越大,生存几率越小,这么大的鱼,就算它不是虫是鱼,没个千百年也长不到这么大。沙漠里的动物除了骆驼和沙狐什么的,没听过鱼也能活的。 小朋友,功课学的不错。胖子端详着鱼鳞:干我们这一行,要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现在只是条大鱼,咱们宰了它还能喝顿鱼汤,胖爷当年遇到的妖孽,肉都是不能吃的,多亏。 我们赶快走吧。苏万道:天气也没什么问题了,赶赶路就没事。 吴邪看着他:你真的以为我们留在这里,是因为天气? 苏万愣了一下,见解雨臣和胖子都是一脸明白的表情,藏人面无表情,苏万突然有一种跟着一群研究生讨论中学数学题的感觉。 之前的人都死在这里,他们中也有想离开的人。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是因为,苏万结巴道:他们根本离不开。 不是离不开,是没办法离开,离开的话,这里的鱼群也会全部从地下涌出来。 苏万呆呆的看着吴邪。 就像是食人花丛,这里经过的活物,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被捕猎的范围。 我们出不去了? 不是出不去,解雨臣道:只是一走出神庙,就会有鱼群冒出来。 我们有鱼精精,苏万说。 鱼群控制不了的情况下,正主就会出马了。胖子笑笑:你觉得有这么大鳞片的肥鱼,会怕你一瓶水清清?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苏万道:这些尸体都没有动过,也就是说这些鱼不吃尸体,那它们杀人是做什么,宣布领土主权?把人赶走就行了,杀人没必要啊。 因为气息。吴邪道:死人腐烂的气体是这些鱼需要的,就像你说的,埋在地下的鱼群没有办法呼吸。鱼可以不吃东西,只要有水和空气。同样,这些鱼只要沙和空气,只是它们比较标新立异,需要的不是普通氧气,而是….某种死人释放的气体。这些尸体都是氧气制造机。他看着苏万目瞪口呆的模样:答案仅供参考。 但事实上,苏万在心里已经同意了吴邪的说法,他发现对于自己的每一个问题,吴邪都准备好了比较可信的答案。他心里的这些疑点,吴邪早就发现了,并且得出了答案。 咱们把的氧气制造机搬走了,它们会不会生气?苏万问。 生气倒不会,吴邪道:再找几个机器就行了,不然你以为我们面子更大,值得他们跑到地面上来攻击。 你的意思是?苏万有点明白了。 昨晚我们见到的是沙子,本来这些鱼杀人是用某种办法引出沙潮来,但是因为没有空气了,所以今天它们一急,就光天化日跑到地面上来杀人了。 那我手机里的照片?苏万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对象由貌美如花的聂小倩变成长得象鱼的恶心虫子,心理落差有点大。 说了是群体动物,黏在一起搬起你的手机也不是难事。你的鱼精精估计让它们有顾忌,所以模仿你的动作给你抓拍一张,探探底。 苏万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万,你会开枪吧?吴邪突然问。 啊? 没有氧气,我猜地下的大头也坐不住了,估计要亲自出马换装备。很快。 TBC 第十六章 穿过你的金发我的尾 沙漠里的日头要沉下去的时候,苏万包里最后一瓶王老吉已经喝完了。 胖子扔给苏万一把土壳子枪,这和苏万想象中差距太大,但是胖子的解释是钝枪适合新手。苏万虽然觉得这是纯属忽悠,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吴邪站在一个小沙丘后,懒洋洋的用帕子擦手上的短刀,在太阳照耀下短刀闪闪发光,很有几分削铁如泥的意思。 解雨臣则在给枪上膛,怎么看都是一种马上要火拼的节奏。 毕竟没有人想到沙漠里会有这么大的鱼群,这又不是西沙群岛,如果渔业养殖户搬迁到这里来,应该可以大发一笔。 沙海沙海,胖子喷了口烟:都说了是海嘛,没有鱼像话吗? 苏万看了看地下:沙漠里有大鱼和大海里有鲨鱼,哪个更恐怖? 没有子弹最恐怖。胖子道:知道怎么开枪了吗? 知道了。苏万把枪别在腰上,看着远处的吴邪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冲那边大声喊:老大! 吴邪往他这边看过来。 对!就是这个姿势!苏万把手机镜头对准他,胡乱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老大你这个姿势帅爆了!一二三,走一个! 咔嚓一声。 穿白背心的男人在沙漠中的落日下,一边咬着烟一边眯着眼睛擦刀,靠,这么有意境的照片拿到学校去比赛,得个市里一等奖还能给高考加分。 但就在苏万按下OK的一刹那,吴邪一头闪闪发光的金发整个飞了起来,苏万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手机里保存的照片中,吴邪还是漫不经心的擦刀,但是整个头上已经没有头发了,一团金色的毛发飞舞在距离他头上两尺的距离。 轰的一声,苏万差点被摔了个趔趄,地面传来强烈的起伏感,在吴邪的身后,出现了两个洗衣机一样大的白色眼球。 金鱼皇后!苏万大喊一声,一个巨大的鱼头掀翻整个沙丘冒出在吴邪面前。 吴邪的反应比苏万想象的快得多,顺手抄起衣服口袋里的鱼精精就往鱼后的眼球上喷。 一瓶鱼精精对付不了大的生物,但是剧烈的液体还是会对这种鱼的眼球产生腐蚀,鱼后身子往后一缩,半个身子埋在沙子下使它无法灵活运动,长长的蹼一样的鱼尾就朝吴邪扫过来。 吴邪就势朝前一滚,顺着起伏的沙丘抱着头就不要命的往下滚,苏万看着都觉得头晕,胖子一枪托敲在他的脑袋上:看个屁,动手! 苏万一愣,就看见解雨臣和胖子都已经包抄两边,往鱼后的身边靠近过去,他们的动作显然经过了专业训练,像对这种情况简直是轻车熟路到了极点。 藏人长袍的衣角都已经绑好,整个人 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只拿了一把刀,就往鱼后那边疾走。 砰砰砰砰。 子弹连响,但在沙漠里只能激起黄沙,如果只是黄沙的话还好,激起的还有无数的鱼群。 唯一的鱼精精已经被吴邪拿来毁了鱼后的美眸,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吴邪之前把鱼精精给每个人的衣服上淋了一点,但现在看来,这些鱼群已经疯狂了。 没有氧气制造机,就想没了蜂巢的黄蜂,势必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苏万胡乱开枪的时候,吴邪已经从沙丘上滚了下来,一般人这样滚筒洗衣机一样的乱滚,不傻也晕了,但吴邪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站的很稳。整颗脑袋看起来闪闪发光,样子怒不可遏。 头发被鱼吃了,一定很伤心。苏万心想,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他,就看见吴邪从背包里刨出一个什么东西,握在手里,飞快的往鱼后那边跑去。 这是转晕了要自杀?苏万大惊失色。 跟着他!解雨臣一枪崩掉面前一个个大的沙鱼:去帮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苏万不可思议道。 去了就知道了。解雨臣语气轻快道:你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就把你扔进鱼群。 苏万看了看被鱼群黏成一个汤圆的胖子,咽了口口水:好。 他往吴邪那边跑过去,在最短的时间内,苏万已经想通了,那边是吴邪和藏人,看起来比胖子和解雨臣要靠谱得多。而且那边只有一个,这边只有一群。 单挑和群殴,苏万更喜欢一对一。不,多对一。 他一边跑一边想,自己只要躲到一边给吴邪加油就行了。 但可惜的是,苏万的如意算盘最终是打空了,他跑向吴邪的这个决定,至此对整个计划产生了致命的影响,他无意中的一个举动,正好落入了命运的轨道。但谁也没有办法判断,蝴蝶效应,带来的是重新洗牌的生机,还是新一轮的灾难。 藏人比吴邪先一步窜上鱼后的身体,他骑在鱼后的尾根处,一刀劈向鱼后的尾巴。 蹼一样的鱼尾从根部分成两节,但却没有液体流出来,这种生物似乎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水分。 吴邪吹了声口哨,苏万还没来得及说一声Come on ,就看见吴邪踩着沙丘上一块石头,身子一侧一扭,左手插进一块鳞片,一下子就吊在了鱼后的腮边。 他的动作太行云流水了,有一种马踏飞燕的感觉,比起身手矫健的体操王子藏人,他像楚留香。 送你个礼物,他说,在鱼鳃完全张开的时候,吴邪把手里的东西往里面一塞,松手往下一跳。 藏人紧跟着跳了下来,吴邪一边往前跑,一边从腰间抽出别着的手枪。 那也是一把土枪,看起来非常的不起眼,他头也不回的反手把枪口对准身后,连开几枪。 砰砰砰砰。 撤!吴邪喊了一声。 苏万当机立断,跟着吴邪屁股后面玩命跑,只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苏万终于忍不住好奇,回头一看,只见沙尘漫天,整个天空都被飞舞的黄沙遮住,沙漠上空升起一朵乌黑的蘑菇云,里面是看不清楚的火光。 TBC 第十七章 地陷 在浓烟和火光中,似乎有巨兽挣扎的身影,苏万体力比不上吴邪和藏人,脚步一慢,自然而然的就停了下来。 吴邪扔了雷管进鱼肚子,就这么轻松把鱼干掉了? 苏万不知道的是,这种鱼在其他人看来,除了体型大一点攻击力基本为零。像胖子说的,宰了鱼头下来也能还能在沙漠里煮鱼头火锅。 啧,他包里好像没带火锅底料。 苏万又看了看远处,犹豫了一下,觉得暂时没有危险了,就准备掏出包里的手机,趁着敌人要死不死的时候合影留念一下。 他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自己脚下剧烈的震动起来。 地震了?苏万拔腿就想跑,但很快他就看到从浓烟冒出来的地方迅速突起一条直线,蛇一样的射到自己脚下。鱼后的一条尾巴高高的矗立在沙漠之中,大半个身子已经埋在了沙里。 居然没死? 我日,苏万骂了一句,回身就跑,下一秒沙丘起伏的波纹已经冲到了他的前面,地面倏然裂开一道大口子,把他和吴邪他们远远隔开。 如果只是一米几的裂缝,苏万有信心能跳过去,但是他的体育成绩不好,跳远最多也就一米四,这裂口目测三米左右,长度看起来无边无际。 这不科学啊,难道东非大裂谷移到这里来了吗?东非大裂谷在哪里,他是理科生啊。苏万朝着对面哇哇大叫:老大,救命!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织女,对面的吴邪就是拖着儿女对他遥遥相望的牛郎。抬头一看,操,哪里还有牛郎的影子,吴邪他们早就跑的没边儿了。 晴天霹雳,就算是现在他包里有个拐杖他也能撑杆跳过去,但是裂缝在扩大, 他只能往后退。 地下该不会全是那种鱼吧?苏万想着,就往裂缝底下看去。 日头虽然要沉下去了,但残留的光线还是照亮了地底下的影子。苏万就在这时候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东西。 很有规模的建筑群,像上个世纪90年代的房屋和街道,里面甚至有人在行走,苏万还听到了三轮车拉车的铃铛声和小贩的叫卖声。这有一种违和感,像看投影在地下的巨大电影,又像是上帝在看自己创造的建筑模型。 苏万不是上帝,他还没忘记自己现在危险的出境。前面的路被裂缝挡死了,他转身往回跑,这一刻,苏万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紧跟吴邪的脚步。 哐当一声,他的鞋踢到了什么东西,苏万摔了出去几只长长粗黑的毛腿差点伸到苏万的脸上,看起来像是用女人头发编制的麻绳,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鱼嘴一下子在苏万面前张开了。 犯规!苏万顺手抓起一把沙就往鱼头上扔:你不是不吃人吗! 给沙鱼身上扔沙就像是给金鱼身上扑水,不会给对方带来任何伤害,但苏万扔完之后,鱼后的动作却迟疑了一下。苏万一边爬起来没命的跑,一边回头看,这才发现他刚才扬起的沙里,居然无意中抓住了吴邪的金发,现在那顶金发卡在鱼腮边,估计让这只鱼后不太舒服。 吴邪居然戴的是假发。苏万心中震惊,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枪,暗骂一声自己傻逼,有枪还徒手简直是找死。他把枪握在手里,对着笨重追过来的鱼后大叫一声:受死吧,妖孽! 这已经拿出他全部的勇气了,但苏万扣动扳机之后,并没有听到意外的枪声。 他又扣动了几下,依旧没什么反应。 FUCK!他骂了一句,什么钝枪适合新手,是钝枪适合新手送死吧。苏万一把扔下卡了壳的枪,本能的还要往前跑。 但他的脚步很快停住了。 他看到在自己的周围有无数的鱼群翻腾在黄沙里面,隐约还能看见他们的触肢,刚好把苏万围成了一个圈。这可不是在玩丢手绢的游戏,苏万只觉得头皮发麻,太多了,他连跨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很快的,那些鱼群钻进了黄沙里面,沙漠表面荡起一层起伏的波纹,这波纹比起之前的来说,更加巨大和规律,苏万看着看着,总觉得这是有方向性的。 波纹的速度在加快,直到苏万脚步开始站立不住,眼看着波纹逐渐变成一个漩涡的形状,这种漩涡开始产生出一种非常凶悍的力量,把苏万往漩涡中心拖下去。 操,苏万想要抱住什么东西,但是他突然发现,在沙海形成的漩涡中,站立起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紧接着,从漩涡中显出两只乳白色的眼球来,一个巨大的鱼头冒了出来,像是花园喷泉的喷头。 这不是刚才的鱼后,这一只看起来比那只更大。 居然有两只。 苏万心中感到绝望,从漩涡中心冒出的鱼头吐出一股黄色的气体,苏万眼前一花,又看到了刚才在裂缝底下的建筑群。 同时,漩涡中心传来的力量陡然增大,像是被磁铁紧紧吸住,苏万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就被那股力量吸了过去。一瞬间的功夫,他整个人掉在了黄沙里的鱼嘴中。 漩涡渐渐平静下来,沙暴过去后,沙海有恢复到原先的平静。巨大的裂缝消失不见。 怎么办,他被拖下去了。解雨臣道。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胖子道:咱们都过不去,那小子怎么还能往里走? 吴邪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对沙海产生了反应,只有他能下去,从这个入口。 入口?解雨臣道:刚才的你看清楚了,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不只是海市蜃楼,吴邪道:还有东西。他看向一言不发的藏人:你觉得现在怎么办? 走。藏人道。 吴邪点点头:没有时间了,快点赶路才行。 不管那小子了?胖子愣了一下。 他没事,沙海对他起了反应,如果他不笨,暂时就死不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规定的时间里如果他出不来,就不用等了。 他想了想:以防万一,在这里留点吃的给他。 TBC 第十八章 孔 梁湾和霍秀秀在甬道里走了三天。 你确定你没有走错路?霍秀秀停下脚步:这里连蟑螂都看不到,我们食物只够吃一天了。 梁湾看也没看她,把目光放在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身上是一种自虐,作为一个医生,她从来不自虐:难道你有别的路? 之前的地图在逃避电话室的途中弄丢了,但对梁湾自己来说,反而心里舒了口气。一方面她不喜欢被人控制处在被动的地步,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相信地图上的路线是安全的。在地图丢失之后,她有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去规避这条道路。在某些时候,梁湾其实和黎簇一样,有着非常变态的叛逆心。 我只是觉得,你的判断到现在都没有显示出正确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考虑跟你分开走。霍秀秀道。她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来好了很多,整张脸洗干净之后,在漆黑的甬道里像一个漂亮的女鬼,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老娘从不受威胁,梁湾也很不客气:就是这条路没错,你要走随便,食物和药品都是我的。 霍秀秀不说话了。 其实梁湾说的也没错,虽然她的记忆力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地图上还是稍微记下了一部分路程,她走的就是能记住的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结果。这条甬道空荡,并且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像两只在下水道管里攀爬的老鼠,指望一抬头就能爬到自己舒适的家,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霍秀秀走在前面,她娇小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被甬道吞没,两个人走的久了,对于黑暗的适应性变得很强。梁湾觉得,就算现在把她变成一只蝙蝠,她也能在夜晚顺利的捕食猎物。 咦。霍秀秀突然开口。 梁湾抬脚走过去:怎么了? 被封住了。 怎么可能?梁湾惊讶,但手电照耀下,的确,面前的甬道突然没有了前路,像是被水泥硬生生灌注封闭的。霍秀秀用手推了一下,打不开。 周围有没有什么机关?梁湾一边问,一边自己在四周找了起来。 但是没有,甬道干净的连个可怀疑对象都没有,梁湾基本上把能按的地方都按了,也没有按出一道盼盼防盗门来。 她有点尴尬: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霍秀秀白了她一眼:梁医生,三天的路程一天原路返回,难道之前三天你是在散步吗?说完她就抬头去看顶上:上面好像有门路。 梁湾听到有出口,暂时放下和霍秀秀的恩怨,把手电对准头上一照,果然,上头不是管道一样的光滑墙面,有一块石板挡住了,但石板似乎并不严实,手电可以照进缝隙里。 我上去看看。霍秀秀道。 怎么上去?梁湾刚说完,就看见霍秀秀踮着脚,跳起来蹬在墙上,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身子一跃,下一秒一只手就吊在了石板边缘,像玩单杠一样。 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梁湾很难理解人类身体的柔韧度可以到达那种地步,像扭麻花一样的把自己扭成一团,骨骼好像都是软的,这女人的腰比自己软,梁湾又在PK榜上给自己降了一票。 霍秀秀单手挂在石板边缘处,另一只手去撬石板,她的手很白,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但石板被撬动了,也许石板本身就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她一翻身跃了上去,整个身子消失在甬道中。 梁湾等了几十秒也没听见对方的反应:你还活着吗? 还好。片刻后,霍秀秀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能自己上来吗? 你说呢?梁湾感觉到出离愤怒,她觉得这是霍秀秀对她的羞辱:我没有在墙壁上跳舞的本事。 那就等着。霍秀秀的语气比她更不客气:梁医生,等我找到绳子再拉你上来。 梁湾憋着一口气:不用麻烦了,我有绳子。 霍秀秀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其实骨子里也并不怎么乖巧,一旦逮到机会,也就毫不犹豫的报复回来了。 等梁湾狼狈的扒着绳子被霍秀秀拉上去,这才发现这上面的格局和底下一样,依旧是甬道,只是不是单一的一条,以她们所占的地方为中心,甬道像四面八方延伸,重重叠叠,很像地下错综复杂的下水管道中心。 这和下面有什么不一样?梁湾左右看了看。 至少有出路。霍秀秀站起来:走吧,选条路往前走,抓阄怎么样? 梁湾想了想:先等等。她望着站起来的霍秀秀:你刚才的功夫,是怎么回事? 祖传的,霍秀秀道:这只是小场面,事实上,我们霍家的女人,晚上睡觉都喜欢挂在倒挂在床梁上睡,梁医生想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梁湾说:我身子骨比较硬朗,再说,倒挂着睡胸也会下垂。她看了一眼霍秀秀的前胸。 你想的真多,霍秀秀脸色铁青,她伸出手扶着一边的甬道墙壁站起来,突然一愣,然后,她又快速的摸了一把。 不对。 怎么了?梁湾看她的样子,也跟着站起来,学着在墙上摸了一把,这一摸就摸出了不同。 墙壁上有很多小孔,密密麻麻都是,摸上去触感十分强烈。 这里是射击训练场?都是靶子?梁湾觉得奇怪。她拿手电去照,发现干硬的墙壁上都是小洞,这种小洞分布的很密集,就像是漫画里那种充满小孔的蛋糕。 但如果是靶子,也说不过去,因为墙上的小洞不是穿透墙体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造成这么多的小孔。梁湾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因为四周全是这样的墙壁,这样的小洞成千上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梁湾本能的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对。 正当她脑子里忍不住出现一军队帅哥拿着枪开着坦克四处扫射情景的时候,旁边的霍秀秀突然尖叫一声。 梁湾转过去一看,见霍秀秀指着墙壁,结巴道:眼睛… 墙壁上有一双凸出来的眼睛,这双眼睛嵌在墙里,因为还没有完全硬化,保存的比较完好。 梁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颤,转头去看墙壁的其他地方。 甬道墙壁漆黑干硬,但是摸起来已经是和下面平整的壁面完全不一样的手感了,这种手感对于她来说很熟悉。 人体的触感。 她明白自己奇怪的不适感从何而来,因为甬道的墙壁里全都是这样的尸体,或者说,墙壁本身就是由尸体砌成。 这些孔墙,本来就是用孔人铸成。 TBC 第十九章 疗养院 怎么都是人?梁湾狐疑。 霍秀秀摸墙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人? 对啊,死人。 梁湾看到霍秀秀的动作,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她是医生,更可怕的尸体都见过,对死人的概念也就是长得好看和长得不好看的标本而已。但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这种孔人,梁湾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拿着手电仔细开始照墙上孔,现在应该说人身上的孔。人的身上全都是这种密密麻麻的孔,也并不是子弹造成的,难道容嬷嬷现在用的针刑升级了?梁湾被自己的心里的猜想恶寒了一下,把手电咬在嘴里,仔细辨认起人体上的孔洞来。 小孔圆润,时间隔得太久看不出来肌肉的撕裂程度,梁湾伸出手来摸了摸,总觉得这伤口似曾相识,似乎是某种动物牙齿造成的伤害。动物,小孔状的伤口,牙齿。电光石火间,梁湾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个想法。如果是那种东西,要造成这样的伤口就不是不可能的。而且这样大规模的孔人,那个东西也是能做到的。 蛇。 在沙海里有很多那种蛇,黑毛,模仿人的习性,大规模出现,这里这些人的伤口,和被蛇咬伤的很像。一旦确认了思考方向,梁湾就忍不住猜想,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这么多的蛇袭击,并且把他们砌在了墙里。这些人身上的孔状伤口不止一个,而且看起来分布也很均匀,如果是蛇和人单方面的对峙,一旦人断气,蛇不可能继续攻击。 而这么多的小孔,不可能是蛇正常攻击形成的。梁湾的脑中浮现起一个画面,这些蛇很有规律的在一个人身上游走,并且攻击,这个人并没有死,或者说,他保持着活着的状态,在等蛇来咬他。 梁湾手一抖,这么大的规模,这些人都是在人的授意下被蛇咬死,或许他们在断气的前一刻还有蛇不断的在他们身上造成伤口。 看起来像试验品,有人利用他们做实验,并将这些失败的实验品砌进了墙里。还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梁湾就听见旁边的霍秀秀哎呀了一声,梁湾转过去,见霍秀秀指着墙,有点惊魂未定道:这里好多人。 梁湾走过去,这里的墙壁,人的分布都很均匀,甚至有一种和谐的美感,但霍秀秀站的甬道,人的数量显然增多了,密密麻麻的砌在一起,一丝缝隙都没有。事情反常,一定就有它的用意。 梁湾看了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甬道,想了想:我们就走这一条。说完后,她本以为会听到霍秀秀的反对,但霍秀秀只是点头:好。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你怕死人。梁湾有点意外。 霍秀秀摇摇头,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们家祖上是干掘人祖坟一行的,死人就是财神,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下地,难免生疏,以后手艺熟了就好。 她偏过头:梁医生,你的职业不也是死人吗?她率先走进了甬道。梁湾愣了半秒,等她想起要回击对方我的职业是病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梁湾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霍秀秀的身世,她只是感觉这个女人身份一定不普通,这是直觉,她很聪明的避免了这方面纠扯。只是霍秀秀自己主动说出来,还是让梁湾有一点好奇。 她觉得在和霍秀秀同行的这段路上,这个女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比如她超高的适应性,明显怕死人,但是现在可以主动走进全是死人堆的甬道。吴邪身边的人不是怪胎就是神经病。 霍秀秀两人在甬道里走了快半个小时后,面前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甬道的尽头地面延伸出一大片平地,和地面上一样。梁湾揉了揉眼睛:你快掐我一下。怎么会…..霍秀秀完全没注意到她,只是盯着面前喃喃道,神情有点飘忽。 这是一幢非常古老的建筑物,但看起来崭新,像是刚刚修建完毕还没有投入使用。它是如此眼熟, 霍秀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幢建筑物了。 在霍老太婆书房里,有一叠厚厚的信件,她曾经为了调查某些事翻开那些信件,顺着信件的地址找过去,虽然一无所获,但那个地方却深深留在记忆里。 格尔木疗养院。 面前的建筑物,就和格尔木疗养院的外观一模一样,有一瞬间,霍秀秀以为自己并不在沙漠的地下,而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格尔木疗养院的时候。只是这一座疗养院太新了,感觉就是施工刚完毕的时候。 梁湾看着霍秀秀:你来过这儿?没有,我见过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地方。 什么地方? 格尔木疗养院。 疗养院? 梁湾一愣:什么疗养院修在这里,这里还有病人?执业执照有吗?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 疗养院住着的病人,她很自然的联想到外面孔墙里的那些人。疗养院本身作为一个掩人耳目的场所,实则在里面做实验,并且将病人当做实验品,是再顺利不过的了。 医院这个场所本来就很特别,里面包含的秘密就连资格最老的医生也只能窥见冰山一角。梁湾当医生这么多年,救人和杀人中间微妙的关系,以及医院内部的一些交易,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霍秀秀道:梁医生,你有枪吗?梁湾摇摇头:没有,不会用,不过我有刀。 那你把刀拿好了,我觉得这里可能有危险的东西。 霍秀秀说着,自己把腰间的枪摸出来,他的衣服口袋里还有三颗擦得锃亮的子弹。对于这一座地底下的疗养院,霍秀秀有一种直觉,在这座疗养院里,她将会看到一些深埋于地下的,巨大的秘密。 但同样,她也将付出对等的代价。 不过,她不打算就这么离开,并且,她还会拖梁湾一道下水。或者,把事情弄得更乱,才会更有意思。吴邪的计划里,她这一块,本来就是自由发挥。 走吧。她朝疗养院走去。 TBC 第二十章 第一批汪家人 疗养院里有电灯,但并没有通电,一路上两人只能用手电照明。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梁湾有点害怕。好像没人。她说。 霍秀秀把手电的亮度调亮了一点,外观上看起来和格尔木疗养院一模一样,但进去后她才发现,里面的格局并不是一样的,至少稍微有些改动。 总共两层,霍秀秀往上看了看,说:我们先去下面。 为什么?梁湾疑惑道。 地下室看起来比二楼更危险,比起来,她宁愿先去上面走一遭。 你猜上面有没有人?霍秀秀突然问。 梁湾吓了一跳:什么人?没什么。 霍秀秀笑了一下:之前的格尔木疗养院,地下室比二楼有趣多了。 说完她就不管梁湾,径自往下走。 其实梁湾如果再仔细一点,就会看到霍秀秀手也有点发抖。 她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有更重要的东西,促使她即使再害怕也必须克服,去完成那件事情。 霍秀秀并没有说谎,在格尔木疗养院里,她的确在地下室里看到了东西,她看到了一份资料,关于霍玲的资料,就放在中央桌子上的抽屉里。 当时她太紧张,把资料揣在包里就走了。 如果这座疗养院和格尔木疗养院有关系的话,那么地下室里,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两个女人在地底的地下室里摸索,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梁湾虽然心中不满,但鉴于霍秀秀对疗养院的了解程度,还是只能紧紧跟着她。 地下室的门没有上锁,霍秀秀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地上蒙上一层灰尘,和外面干净整洁的地面不同,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踏入过了。 难道这座地下室已经废弃了?手电把地下室的照的亮堂,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木桌——这和格尔木疗养院很像,霍秀秀心里一跳。 屋子里最里面有一口长方形的黑色箱子,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棺材,但体积太小了,人不可能躺进去。箱子被一道铁栅栏隔开了。 梁湾在铁栅栏面前摸了摸,栅栏上了锁,进不去,里面黑乎乎的,用手电照,也只是照出一堆纸箱子和杂物,看起来像是杂物角。 霍秀秀在木桌面前停下,木桌收拾的很齐整,上面只有一只笔筒,还有几本心理医学书籍,都是解放前出版的,书都黄的不成样子,纸质很恶劣。 她随意翻了翻,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霍秀秀捡起来,突然一愣。照片上的女人年轻美貌,梳着齐耳短发,皮肤白的惊人,一双眼睛媚汪汪。 这个女人霍秀秀并不陌生,在家里的老照片夹里,这个女人经常和霍玲一起出现。 说起来也算是霍秀秀的远房表姑姑,霍玲的表姐,叫霍珊。但霍珊很早以前就病死了,为什么照片会出现在这里。 霍秀秀皱起眉,在格尔木疗养院里发现霍玲的资料,在这座疗养院里发现霍珊的照片,都和霍家人有关,很难不联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又胡乱翻了几页,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就打开木桌下的大抽屉,里面只有一份用牛皮纸封好的文件。 她想了想,把文件叠好放进兜里,正想要找一下其他的东西,就听见梁湾惊叫一声。梁湾整个身子退后几步,指着栅栏后道:里面有东西。 刚才她在研究那口棺材样的箱子时候,确实有看到一边的纸箱动了一动,起初她吓了一跳,但安慰自己那可能是老鼠一类的东西在动作。 她想拨开那口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果还没等她找到工具,就看见了一撮黑黑的丝状物品。 最开始她也没有意识到那东西是什么,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头发,人的头发。 什么都没有。 霍秀秀看了看:你是不是眼花了? 缩进去了。 梁湾摇摇头,这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只是头发露在外面,大不了就是多了一具尸体,但头发还在动作,只能说明里面的东西是活的。 那座箱子虽然大,却也容不下一个人睡进去,梁湾有点发抖:怎么办?怕什么,有栅栏锁着,霍秀秀想了想:既然没什么东西,我们走吧,上去看看。 黑箱子被铁栅栏围住,就算里面有东西也出不来,梁湾一愣,突然想到,这道铁栅栏之所以会出现在地下室,会不会本来就是为了困住里面的那个东西。 难道是野兽?或者是比野兽更恐怖的东西?一抬头见霍秀秀已经往门外走,梁湾也连忙站起来,虽然她很好奇,但绝对没有在知道里面有东西的情况下轻举妄动的胆子,至少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刚站起来,就看见霍秀秀又背对着她退回门内。 你怎么了? 梁湾一愣,紧接着,她听见霍秀秀有点急促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霍秀秀的面前,正站着十来个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手里一只短刀,正抵着她的喉咙。 你是谁?那人开口。 北京霍家,霍秀秀。 沉默了几十秒,黑衣人首领手上的刀放了下来:霍小姐。梁湾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从她看到这群黑衣人开始,就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种被压迫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她连张开嘴的勇气都没有。 并且她注意到虽然黑衣人放下刀,也对霍秀秀称呼比较尊敬,但是隐藏在之下的暗流不但没有平息,反而加剧了。 呸,你才是小姐。 霍秀秀出乎意料的回答,看了一眼梁湾:我们是路过的,现在要走了,再见。 她说的有点急,梁湾都感觉到了她的慌乱。 抱歉,霍小姐,你们还不能走。 黑衣人首领打断她。 你想干什么? 和我们同行。他说。 你…霍秀秀还想反驳,梁湾走上前,笑了一下:没问题。 她附在霍秀秀耳边小声道:我们没有吃的了,有冤大头,何乐不为。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黑衣人首领,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模样也端正:不过有两个条件,食物供应,不准非礼。 黑衣人首领似乎抽了抽:好。 希望你们不要后悔。梁湾说完这句话,就拉着霍秀秀走到一边。 女人的直觉一向都比较准,梁湾觉得虽然答应了同行,但对方明显不是自己人,正想要提醒霍秀秀,就听见霍秀秀说:拿好刀,有危险随时准备跑路,不要相信他们。 梁湾一愣,霍秀秀大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黑衣人皱着眉:找出路。 就这样离开?霍秀秀突然一笑,她笑的有点突兀,说的话更是:我以为你们会把留我在这里做实验,和那些人一样。 什么实验?梁湾下意识的问。 蛇语人的实验。 霍秀秀笑的非常愉快。 黑衣人首领淡淡的看着她,他的表情没有反应,但是眼神已经变了。 别装了,汪家人。 TBC 第二十一章 丑小鸭找爸爸 黎簇不知道自己在沙漠里呆了多久。 这些天他一直跟着张海客,这支队伍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商队,至少黎簇没有发现什么大规模武器,他们的行头也很简单。而且队伍中的人参差不齐,有老人和小孩。 如果说是有目的的行进,至少队员不应该包括老弱病残,黎簇认真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实不是假装的。他心里疑惑,旁敲侧击的问过张海客很多次,但这个人似乎每次都看出了他的目的,绕来绕去就是不回答黎簇的问题,几次下来黎簇被气了个半死,也就闭嘴不问了。 只是他们的路程,似乎是在往沙漠中心行走,起初还有一些荒凉的植被来解放眼睛,后来就几乎全部都是沙子。队员们很沉默,不怎么开口,黎簇也懒得套近乎,张海客有时也会过来问他一些问题,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生活问题,比如期末考试数学能考几分,黎簇认为这是个神经病,也就敷衍敷衍不管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将会被带到什么地方,索性就听天由命。有时候黎簇也会在心里骂自己,如果答应了这群人去香港,也许现在就不用白受罪了。不过他很快又释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去了香港又被逼着上什么课程,还不如在沙漠里摸爬滚打。从某些方面来说,书本和老师比怪物和沙漠更让人恶心。 太阳要落山了,他们找到一块巨石后做搭帐篷的地方,黎簇和张海客一个帐篷,帐篷一搭好,黎簇马上在薄毯上躺下来。成天在烈日底下赶路,黎簇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服劳役的犯人。 张海客扔给他水袋,里面只有一丁点水了,黎簇基本上就是用来润了一下唇。他把袋子扔回去:你们是在对待犯人? 他说的是实话,条件一天不如一天,盖的被子薄就算了,每天分配的食物黎簇根本就吃不饱,水只有一丁点。黎簇严重怀疑张海客是干黑心包工头这一行的,见着童工就不要脸的苛刻。 给你的已经很多了。张海客道:这里的食物都是均分的,你的和我们的,都一样。他顿了顿:我分了一点自己的给你。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黎簇气的笑了。他知道张海客说的是实话,他刚开始的时候本来打算借着这件事情大闹一场,结果悄悄调查的结果是,这队人的食物都是一样的,从六岁的小孩到70岁的老汉,他们吃的都一样。但令黎簇惊讶的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一点脱水或者是营养不良的表现。 黎簇的理解里,这些人应该和之前汪家人一样,经过了某种训练,达到饮食排泄甚至身体机能都能严格控制的程度。这也让他更加怀疑,这些人如果单独组成一个家族,那这个家族应该不是吴邪这一边的。吴邪从来没提过,但也并不一定是敌人,也许是保持中立态度。 黎簇的脑子里实在想不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行为,包括反抗不按照计划行事的行为,一定会被吴邪料中。吴邪也一定会将他的行为利用进他的打算,并且找机会给他提示。他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吴邪? 在刚加入这队人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张海客这个问题,张海客的回答没有变过,一直是:谁说我们的目的是吴邪了。 黎簇不回香港,跟在张海客身边,张海客也没有勉强,黎簇认为,张海客就算目的不是吴邪,但他没有拒绝黎簇的同行,至少跟吴邪的计划也能沾上一点关系。 你又不是他私生子,突然又听到这个问题,张海客有点诧异:怎么整天都在找他? 他可比我爸牛逼多了,黎簇想。 他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好像还有野兽的嚎叫。 张海客立刻掀开帐篷门走出去,黎簇跟着走出去,看见昏暗的光线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卧在沙子中。仔细一看,那东西应该是一只狗,身子伏的很低,状态很警觉,面对一个拿着刀的中年男人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黎簇只觉得看着那油亮的黑色,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他想了想,尝试的喊了一声:老黑? 那狗没反应,黎簇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那句话,又叫了一遍:小满哥? 那是一句长沙话,黎簇学的并不是很像,但那狗一下子站起来,攻击的姿势也不见了,立刻就朝黎簇跑过来。 小满哥。黎簇又叫了一声。这回他看清楚了,就是上一次跟着霍道夫那边见到的黑背,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黑背跑到黎簇脚边,抬着头看他,黎簇一下子笑了,伸出手去拍它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周围的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但黎簇觉得很高兴。就算张海客也在观察他,他也觉得自己瞬间就找到了一个盟友,在这里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吴邪的提醒里,并没有说不能相信狗。 这只黑背跟他有缘分,虽然黎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还是有了一丝暖意。 怎么回事?张海客终于还是走过来问。 黎簇抱着黑背的脖子,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热爱宠物的阳光少年,道:这是我家养的,跟到沙漠里来了。 你家养的?张海客看着他。 黎簇点了点头,是个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但张海客什么都调查不到,因为他和这只狗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情谊,再调查都调查不出个鸟来。 张海客跟其他队员解释清楚了之后才回到帐篷,黎簇已经搂着狗睡下了。他把自己的饭分了点给黑背,他实在太喜欢这位盟友了。也并不想应付张海客的问话,干脆就睡下了。 黎簇是被黑背的口水舔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帐篷已经空了,正在奇怪张海客今天出发的怎么这么晚,一掀开帐篷门就发现,什么都没有。 外面没有其他的帐篷,人,骆驼,装备,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 黎簇一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看到黑背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又反应了过来,。在原地站了几十秒,黎簇突然跑回帐篷。 他看到在毯子的一边,用一块石头压了一张纸,黎簇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帐篷送给你,从现在起往东走,有海子,你有三天时间,晚了海子就移走了。 和你的狗一起找爸爸去吧,祝你好运,鸭子。 张海客 TBC 第二十二章 青椒炒墨镜 法克。黎簇在沙漠里把张海客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知道自己被扔在沙漠里了,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一只黑背。 这段时间,他对张海客明着暗着提防,没想到最后不是被暗算,是直接被扔下来了。这真让人感到耻辱。并且张海客最无耻的是,没有给黎簇留下一点吃的。他除了黑背和帐篷,一无所有。 黎簇把帐篷收好,系在黑背的背上,一人一狗就光棍一样的踏上路程。糟糕的是张海客遗留下的信息里,是要黎簇一路往东走,但黎簇根本不知道东方在哪,入眼都是沙漠,张海客连指南针都没给他留个。 你爸是谁?无聊的时候黎簇就问黑背:你爸会来救我们吗? 如果黑背能指引道路的话,黎簇也不是全无把握,可惜的是这只睿智如中年人一般的黑背,并没有指路的意思。黎簇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它也是个路痴。黎簇是按着张海客之前的前进方向往前走的,他以为自己走的没错,但是越往前走黎簇就越觉得不安,因为路上没有人嵌进过得痕迹。 就算沙子会把脚印盖住,但是食物留下的残渣,包装纸,烟蒂,或者是选择休憩地的时候多少都会留下一点记号,但是这条路显然没有人经过。 黎簇也思考过,张海客他们自己偷偷离开,应该不是在早上,如果是连夜离开,为什么又会单独留下黎簇?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特殊用意。 但是最紧张的并不是这件事,张海客给了黎簇三天时间去找海子,这期间他没有任何食物和水,这是比方向更重要的事情。黎簇的选择决定了他之后的命运,如果他走错了路,就算撑过去三天,也没有海子可以补给,他就会完蛋。 如果下次能活着见到张海客,他妈的一定打得他和吴邪从此不是一个画风。黎簇暗暗发誓。 沙漠中的烈日永远不会停,想必黎簇的奄奄一息,黑背则是精神奕奕,偶尔趴下来舔一下黎簇的手,倒是没有口水,舔了黎簇一手沙子。 这是黎簇在沙漠里挣扎的第三天,他没有苏万的多功能手表,只能凭借着自己度过多少个夜晚来计算。他的喉咙里没有一滴水,整个人都开始发干冒出热气,黎簇觉得,如果再走几步,说不定自己可能就地风干。 黑背也开始显出疲倦的状态,尾巴耷拉下来,紧跟在黎簇身后,黎簇喉咙干热,视线已经打晕,看什么都是黄蒙蒙的一片,后背发凉。但两只腿还是机械的迈动,这种在绝望里寻找一丁点生机的滋味太难受了。 直到他听到歌声。 那歌声有点遥远,听在耳朵里很模糊,居然还有伴奏,黎簇努力睁大双眼,看见在沙漠中的一段断壁。 传言在海上航行的船员,有时候会听见海妖的歌声,然后就被歌声迷惑,船撞沉在礁石上。 黎簇有点困惑,沙海中也有海妖吗?这海妖唱的也他妈太难听了,不被吓走就好了,怎么听着像个男人的声音? 黑背跟在黎簇的身边,往断壁的里面走过去,黎簇想,就算是个唱歌很难听的海妖,看在自己这么捧场当她歌迷的份上,至少也会给口水喝吧。 等他一走过墙壁,就看见里面有个正在拉手风琴的男人,欢快的唱着歌。 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你知道吗?我们正在沙漠里,沙漠里没有青椒炒饭,这怎么怎么活.所以你们要感谢我,因为我给你们带来炒饭,虽然现在只有两盒半,但是总比没有的强.来来来来来,我们就是青椒炒饭帮.来来来来来来,我们就爱吃青椒炒饭.来来来来来,你听到吗? 手风琴的声音低沉,明显和男人唱的歌不在一个节奏上,黎簇惊讶的看着他,脑子里清醒了一点:黑瞎子? 你来了。男人咧嘴一笑,从一边掏出一盒盒饭:“青椒肉丝炒饭,要吃吗?” 黎簇根本顾不上说其他的,他觉得他下次要给北京做青椒肉丝饭的厨子们发个奖状,两次在沙漠里救了他的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食物。 他一边吃一边往嘴里灌水,黑眼镜贴心的送上哇哈哈矿泉水一瓶,当然,黎簇也没忘了黑背。一人一狗吃的很欢实。 等黎簇吃完后,他觉得人生充满了力量。对待黑眼镜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你怎么在这儿? 啧,出来善后。黑眼镜把手风琴扔到一边:现在的中学生不容小觑。天知道他用了多长时间给霍道夫那队人使绊子,才让他们没赶在吴邪前面。 这不是苏万的?黎簇注意到黑眼镜扔在一边的手风琴:怎么,你跟他在一起? 什么叫在一起?黑眼镜道:在这捡的,他可能遇到麻烦了,乐器都没带。 黎簇愣了一下:遇到麻烦?什么意思? 不知道,黑眼镜耸耸肩:不管怎么说,你吃饱了,我们也该干活了。 干什么?黎簇看着他。 找吴邪。 上哪儿去找? 黑眼镜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 用这个。他说着就去翻放在一边的包,黑眼镜的包也很大,黎簇发现可以跟苏万媲美,他看见黑眼镜从里面拉出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慢慢展开来。 那是一条横幅,黎簇他们学校每次高考过后出了什么高分状元,就会用这样的横幅在学校门口拉一溜排开,跟结婚一样。这个大红的横幅上写着:真诚寻觅吴邪先生。 你在开玩笑吗?黎簇脸黑了一下。 当然不是。黑眼镜摇头。 半小时后,黎簇和黑眼镜分别乘坐一头骆驼在沙漠里前进,他们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横幅,一人拿着一边隔得很开,方便横幅完全展开。 黑背跟在黎簇的骆驼身边,走的很稳。远远看过去,就像喜结连理的一对狗男男。 TBC 第二十三章 睡王子 衣服上沾满粘腻的沙子,头发也没有幸免,苏万一摸脸上,火烙一样的疼。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腥味。 呸呸呸。他吐了好几口,才把嘴巴里的沙吐干净。 苏万在原地呆了片刻,一摸背包还是完好无损,舒了口气,心想买贵的总是没错,这么折腾至少行李保住了。他从包里摸出一支小手电,装上新的电池,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处比较窄小的空间,有点像山洞,但明显不可能是山洞。苏万是被大鱼后吞进肚子里的,他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呆在这个地方。他保留的记忆里,自己是进了大鱼的肚子没错,至于为什么会出来,苏万不愿意往那个方向猜想,毕竟从某个地方排泄出来,实在是很恶心。 这里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面前的一扇门,除了这扇门,苏万所处的空间是完全封闭的。他呆在这个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从门后扔进来的。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极有可能被憋死。 到底是谁把他关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两只大鱼把他劫持下来当自家闺女的压寨夫人吗?苏万摇摇头,要看上也是看上吴邪才对。 背包里还有吃的和水,不至于立马饿死。但苏万有轻微的幽闭空间恐惧症,这个地方太窄了,完全的黑暗里,虽然他的胆子比以前大了很多,还是十分不舒服。 他小心的走到门边上,这是一扇铁门,修的形状高窄,光滑的很。苏万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外面有什么动静。但除了一片沉寂,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绑匪绑票,总也有两个喽啰来外面呆着看好人质,哪怕来两条站着走路的鱼,也要在外面交流:这小子看起来挺值钱的,找他老爸要多少钱合适?为了配合,不是还应该让苏万在一边鬼哭狼嚎几句? 但是太安静了,这种安静不仅仅是人声的安静,而是一种非常自然的,让人心沉的寂静。就像这样的沉寂已经持续了几千几万年,在一段长到无法想象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 也没有活物。 苏万心里突然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攫住,在这种黑暗幽闭的地方,他真真实实的一个人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就算死了腐烂化成土,也不会被人发现。 他猛地开始擂门:有没有人! 咚的一声,铁门似乎极端脆弱,从没有被人这么不客气的砸过,苏万身子一扑,铁门竟然开了。 他不认为他的拳头有这么大力气,这铁门没锁。 不是要把他关起来?苏万愣了一下,有点像被人摆了一道,但当看见门开的时候,他的确非常庆幸。 手电的光在之前的小空间里似乎很足够,但在门的后面,光线整个散开来,无法触及到一整块,只能照到很小的一部分。 嘿。苏万喊了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样的回音——这里的空间太大了。 他把手电对准头上,发现头上是深深的黑暗,手电的光照不到顶。 这到底是哪里? 他抬脚想往前面走,如果空间够大,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被窒息而死,也算是暂时安全。冷不防腿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苏万一晃,两手下意识的撑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上。他先是一愣,手电对过去,发现那是一口黑色的大箱子。 这口箱子呈长方形,非常狭窄,乍一眼看过去有点像棺材,但作为棺材它显然太小了,连苏万都装不进去,装个婴儿差不多,如果装婴儿的话,又有点太大了。箱子表面没有什么花纹,只是黑色油漆,苏万敲了敲,里面似乎不是空心的。 他本想把箱子打开,心想万一里面就跟书里写的一样,满箱子的黄金,那他可就要从富二代荣升富一代了。 但手伸到箱子边上的时候,苏万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直接阻止了他的行为。 他突然站起来,手电往前打去。 苏万倒抽一口凉气。 一眼看过去,在这深不见顶,巨大空旷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摆的是这种箱子。箱子的大小,形状完全一样。这样一来,这里很像生产箱子的工厂,难道那些大鱼躲在这里,就是为了建造一个生产流水线,把自己拉进来当监工? 箱子之间的缝隙实在太小,苏万不能很好地通过,而且数量实在太多,他看不到整个空间的分布全貌。 苏万想了想,把包里所有的手电筒全部掏出来,挨个装好电池,一共五只,他爬到一口箱子上,把手电举高往下,光线散开,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些箱子并不是毫无规律的排列,排列呈环形,最外围的比较密集,越往中间越稀疏,苏万把手电收起来,留下一只,往环形的中间走过去。 到这份上,他也打算鱼死网破了,苏万做事有个规矩,实在没希望了,就胡搅蛮缠。就跟他考试一个道理,不会做的题就胡乱写,万一就碰对了。 现在反正都是箱子,与其在这里数箱子,不如看看哪个箱子最有可能藏黄金。 越往中间走,苏万反而走的越轻松,因为间隙越大,走的也不那么艰难。 直到箱子与箱子间隔得十几米远。 苏万看到了最中间的箱子。 应该说那是一口棺材,明显比其他的箱子大的多,长方形,没有盖,依照之前的发现,这口棺材排列在环形的最中间。 苏万脑子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睡美人。 如果这口棺材里躺的是美女,他就勉为其难的亲一口,如果不是,那还是不要诈尸了。 苏万心里有点虚,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棺材的中间,把手电筒往里一照。 棺材里的确有人,不过不是美人。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没有腐烂,静静的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 TBC 第二十四章 爱人张起灵 这是死人? 苏万愣了下,但并没有尸体的僵硬腐烂之感,似乎只是睡着了,保持的很新鲜。苏万不觉得正常人会睡在这种地底下的棺材里,难道这就是鱼后的儿子?鱼后的儿子好男风?总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这里和他儿子培养感情吧。苏万一惊,莫非这玩意儿中了招变成人昏睡了,要自己亲一口才能变回鱼游走? 不可能。苏万在心里把自己的猜想迅速否决了,那是外国的童话故事,这是天朝。 他想,先确认一下这个鱼王子是死是活。 苏万把手电移过去,一边颤巍巍的伸手去摸那人的脸。 他的手还没伸进棺材里,哐当一声,手电光一灭,苏万整个人摔出去几米,但没摔在地上,身子一轻,没等他反应过来,喉咙已经被人捏住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苏万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一般来说,喉咙被掐住的情况比较常见,令苏万惊恐的是,他是被捏住喉咙的。对方手指的触感太强烈了,只有两根手指头,像马上勒进他肉里,如果再多一分力气,苏万不怀疑自己立刻就能蹬腿。 鱼王子诈尸了。苏万被捏的脸色发青,黑暗里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凭感觉,四面八方涌来一种绝望的气息,一种无比凌厉的狠意铺天盖地包围过来。 在这种极度压迫的气息里,苏万挣扎的心思都没了,他生平见过杀气最浓的时候,也不过是有次杨好带人跟另一个地头的头儿群架,当时血流成河伤横遍野,苏万躲在消防栓后面胆战心惊的观战。但和跟眼前一比,明显不是一个级别。 他用尽最后力气着从喉咙里抖出几个字喊冤:你…妈…痹….老….子….还…没…亲…上… 下一秒,脖子上力道一松,苏万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 头一件事是捂着喉咙一阵干呕猛咳,苏万心里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同时他在心里暗道,一说没亲上对方就不下死手了,感情还是个贞洁烈女? 在他咳嗽的时候,周围一直都是安静的,等苏万咳完,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分辨不出喜怒,苏万身子一抖,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死了,绞尽脑汁想了想戏文里怎么说的,无奈是理科生,对这些没什么了解,半天才憋了一句:小生苏万,进京赶考,被贼人掳来,不想惊扰公子,这就告退,还请公子原谅则个,顺便指条明路。说完还在脑子里回味了一下,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半天的沉默,对方也没有回答,苏万跟老佛爷面前伺候的太监一样,战战兢兢的等候发落。过了一会儿,只听见脚步声靠近,苏万眼前一亮,明晃晃的光照的他有点睁不开眼。 对方正拿着他的手电,照在他脸上,似乎在研究什么。 苏万尴尬了一下,大着胆子看回去,发现对方就是棺材里的年轻人,仔细观察,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是现代人的打扮,但背后背着一把长刀,神情平淡,已经没有刚才的杀气了。 这人近看,发现看起来还挺斯文的,连杨好的痞气都没有。只是苏万没忘记刚才那一手,对方只用了两根手指头就差点把他捏死,实力太强,放自己一马也许就是传说中怕脏了自己的手? 他尴尬笑了一下:这位大哥…. 怎么下来的?年轻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苏万愣了一下:被两条大鱼拖下来的,结果从那里。苏万指了一下前面:发现一扇门,走进来就到了这里。 年轻人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苏万的话,苏万见对方没生气,想了想,道:大哥,你也被他们抓来了吗?说完他就心道肯定不是,这个人的身手怕不是两只大鱼就能拽下来的。只是话开了个头,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实话跟你说吧,大哥,我这次是跟着我老大过来的,我老大特别疼我,我被绑票了,估计他在上面也急得要死,如果咱们两个一起逃出去,我老大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想,这种身手高强的保镖,简直比吴邪靠谱多了。 苏万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对方的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从头到尾,这个年轻人态度都是淡淡的。对于他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他的时候,似乎又并不是看他,而是在专注思考其他事情。 苏万见没说动,想了想他老爸谈生意的时候,又道:我老大一向说话算话,你要是见了他,就能吃香喝辣。然后他愣了一下,说的怎么跟去给吴邪当个妾一样,他又不是拉皮条的。 不过对方还是没反应,也没生气。 苏万再接再厉: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道上吴小佛爷的名头不是白来的。我们家老大那是. 吴邪?对方突然打断他的话。 苏万一愣:大哥,你认识啊。吴小佛爷这个外号还是听胖子说的,当时苏万心里还想,吴邪的艺名真多,关根,吴小佛爷,天真无邪,小三爷,真是一个时期一个艺名。 他在上面?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被苏万的话吸引住了,连最初的平淡神色也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对,我老大跟我一起来的,你们是熟人啊,大哥,怎么不早说,老大的熟人就是我苏万的熟人,咱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苏万自然的把对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为什么进沙漠?年轻人问。 苏万刚想说是为了一个计划,转念一想,他到现在连这个计划的边都没碰到,就算是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反而对方还会以为他在撒谎。 计划不能说,那就只能说另一个辅助目的了。 这种八卦的事情,吴邪一个男人,应该不会计较的。 他想了一下才开口:为了找一个人,吴邪最爱的女人,叫张起灵。 TBC 第二十五章 听苏万讲那过去的故事 苏万在说话的时候,配合一副很沉痛的表情。 老大为了她,已经不是头一次进沙漠了。苏万递了一瓶三勒浆过去,对方没接,只好自己插上喝了一口:不过这都是小事情,跟你说个秘密。苏万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才拿手遮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们家老大为了这个女人,割了十七次腕。 这句话拿捏的语气恰到好处,以至于这个没有多余表情的年轻人也显出一点惊诧来,不过时间太短,很快就恢复平静,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万觉得对方问起这句话来,态度明显冷了下来。本来是苏万说个秘辛给人家听,这位大哥的语气,反客为主,倒像是苏万向上级汇报情报来了。 他老老实实的答:大哥,你知道,我们老大重情重义,只是那女人跟人跑了后,他就受不了打击,想一死了之。只是他太是实心眼,咱们一种方式不成,可以换一种办法自杀嘛。跳楼撞车安眠药,哪样不行,偏要割腕,结果割腕跟他有仇,割了十七次就被救了十七次,愣没死。苏万摇摇头:哎,一个大男人,马子跑了,自杀也不行,时间久了,这里就出了问题。苏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瞒你说,我们老大,其实还有间接性精神分裂症。 年轻人怔了怔,目光陡然凌厉。 苏万毫无察觉:老大平时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是个神经病,这件事只有我们内部人员知道。大哥,你也别告诉别人,不过我们老大自己不认为,一有人跟他说神经病这件事,他就发火。为了老大的健康,我们都守口如瓶。 他想,确实不能让吴邪知道自己对别人说他是个神经病,不然就玩完了。 你在说谎。苏万说完后,等来对方这么一句。 苏万一愣,顺着手电光看去,只见年轻人淡淡的看着他,但这样近距离的逼视里,有一种让人心惊的冷意。 苏万暗道难道对方发现了?可他说的是事实啊,最多就是润色了一下,吴邪现在确实是个神经病,为情所困也是事实。 你等等,苏万突然想到什么,转手去翻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来:还好还在,诺基亚就质量就是有保证。 他翻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对方:这就是证据。 手机屏幕里调的照片,正是吴邪站在沙丘上,鱼后从后面冒出来的瞬间。只是照片没照上鱼后,只照到了吴邪光着头擦刀,一顶金发悬在他的光头上方。 不得不说,苏万抓拍的很好,吴邪一瞬间因为惊诧扭曲的脸,真的就像一个神经病。 有了这张照片,苏万也有了底气,看着对方皱眉,好心解释:这就是我们老大发病的时候,你看,非要站到沙丘上给我们耍大刀,假发都跳飞了。 年轻人紧紧盯着苏万手机里的照片,似乎有点困惑,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神情也不像刚才那么冷淡,这会儿看起来,居然有了一丝人情味。 苏万想了想,灵光一闪,继续侃侃而谈:大哥,你是不是奇怪我们老大戴假发,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老大还出过家,只是住持说他六根没尽,就把他赶出来了。 啊,不仅如此,他还上过吊。苏万添油加醋:照片上看不清楚,喉咙那里勒出了一道疤。 苏万以前经注意过吴邪喉咙上的疤,颜色很深的一道,但是看不太清楚,每次苏万想靠近看的时候吴邪就故意走开,苏万的潜意识里,吴邪也是上过吊的。 年轻人一动不动的看着照片,苏万心里一动。 这个人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冷淡,也很神秘。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打听吴邪的事情,而从他的表情来看,有关吴邪的消息能够牵动他的情绪。这种情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敌对的。 他好像认识吴邪,难道跟吴邪还很有些交情? 如果真的是熟人,那就好办事了。 苏万热情道:大哥,我们老大现在特别可怜,三十一光棍还老想寻死,我估计他是放不下初恋。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决定了,等我上去,就把我们班花介绍给他。大哥,你既然是老大的熟人,不如跟我一起上去探个病,看你这么酷,也教教我们老大什么叫心如止水? 年轻人把手机还给苏万,在苏万期待的目光中,问了一句:你是吴邪的人? 我和他是清白的。苏万忙摆手:你知道他最喜欢张起灵,看不上我。说完苏万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的自己很想高攀吴邪一样。 现在是什么时候?年轻人问。 苏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三月四号,晚上十一点。 年轻人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在他思考的时候,苏万也没闲着。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下碰到一个熟人,说起来实在是太巧妙了。苏万有理由怀疑,整件事情根本就在吴邪的计划中,甚至就是他故意设计的。但是吴邪能操纵那么大两只鱼?那也太牛逼了,干什么还自己前进,直接乘鱼破沙不是更方便。苏万陷入了困惑中。 但苏万不知道的是,他从小到大,就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好运气。比如说同样的作弊方式,黎簇坐在最后一排都能被逮到,他却能在巡考员路过的前一秒心有灵犀的收好小抄。这是一种求不来的磁场。他也不知道,各方势力的漩涡中心,计划最初的出发点,吴邪真正用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男人,就在他被鱼拖下去之后,阴差阳错的遇见了。 他更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个年轻人时说的一番话,在未来的日子里,会给局势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TBC 第二十六章 年轻人在原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苏万在心里把吴邪的光头照PS了无数发型,包括梨花头。 等苏万也呆的不耐烦的时候,对方站了起来。 苏万跟着站起来:大哥? 你想出去?对方问。 苏万点头。 年轻人沉默了一下,走到刚才躺的棺材面前,他看着苏万:我不能出去。 难道你真的被他们关起来了?苏万一愣,仔细打量起对面的人,这会来看,小哥长得确实细皮嫩肉,虽然没有他帅,但是重在气质。鱼后两只老色狼,是把他抓起来当性奴。 为什么?苏万问。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吴邪在上面? 苏万点头。 如果你说谎,我会让你永远走不出这里。年轻人的语气淡淡的,但苏万明显感到对方的压力,如果他说谎,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他。这是威胁,但苏万无法抗拒。 我说的都是实话,在我被鱼拖下来之前,他就在沙漠。但是我不确定他现在还在不在。苏万不敢说谎,面对吴邪的时候他尚且有点侥幸心理,但是这个人,苏万直觉不能跟他作对,否则会死的很惨。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但是没找到他马子之前,我想他不会回去的。老大是个情种,他既然为了张起灵来,就不会轻易回去。 年轻人道:我想见吴邪一面。 苏万愣了半秒才明白他的意思,惊喜道:你要越狱?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两只手拉住棺材的边缘,猛力一提,棺材竟然整个被他向上提上了几分,往前一推,棺材下面出现了一个洞。 我操,真的是越狱。苏万喃喃道。他跑到洞的边上,往下看了一看,拿手电一照,洞壁光滑平整,深不见底。 这人一定是花了很长时间在这里挖了个洞准备潜逃,苏万心想,怎么吴邪身边的人都是属土拔鼠的,见地就能钻个坑。难道他们都是高级专科学校通马桶专业毕业的校友吗?这他妈到底哪个学校,真是人才辈出。 年轻人看着苏万:你先下去。 苏万有点怀疑的看着他,他很怕年轻人在背后使坏,但是实力差距太大也不敢硬着干。只好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大哥…. 下去。对方道。 没办法了,就算他现在男扮女装跟人撒娇这位大爷也不会松口的。苏万想了想:给系根绳子可以吗?我很轻的。话没说完,苏万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猛力一踹,啪一声就往洞里栽下去。 苏万连骂娘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自己摔到底下了。紧接着, 另一个人也随之跳了下来。是跳下来,不是苏万一样被踹下来。苏万大怒,恨恨的扶着墙站起来:大哥? 手电光一亮,苏万愣了一下。 他看见年轻人的手背上鲜血淋漓,不住的往外淌血。苏万吓得连忙就去摸背包里的纱布:大哥,你怎么了? 他心想,活该,现世报了吧。谁让丫刚踹那么狠,自己耍帅往下跳一样被蹭伤了。 他把纱布递过去,看着年轻人包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蹭伤也不会这么一直淌血啊,把纱布都浸红了。他背后的那把黑刀已经出鞘了,被他放在一边,上面有点血。 难道是他自己划伤的? 苏万心道这也是要割腕的节奏?怎么他也是神经病吗? 这人这么冷淡,为情所伤也割腕,没想到还有热情如火的一面。苏万感叹,又摇摇头,要割腕也不是挑这个时候。 苏万听到在他头上方,隐约传来一些声音,不太真切,像是什么巨兽的嚎叫,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上面还有东西? 苏万怀疑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这人一定要自己先下来,他在后面做了什么,怎么一转眼就挂了彩。能让他挂彩的不是普通人,除非是自残,看那把刀,确实也是自残,但为什么自残? 这么牛逼的人是个神经病,不是太可怜了?看着也不太像啊。 而且他为什么说,他不能离开那里。苏万的直觉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如果捋一下,苏万在心里画了列举图,上面只有箱子,年轻人离不开,最后走了,代价是自残?这和箱子有关?箱子里的东西让他无法离开,必须挂彩?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理由。 苏万探究的眼神太过火辣,对方注意到,就看过来。 你是什么人?这一次是苏万问话,他的神情少见的严肃起来。虽然一直以来和这个人的对峙中,他处于弱势,但他也明白,就算是弱势一方,也必须让对手明白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没有超过这个底线,一切好商量,大家都维持现状。超过底线,对不起,准备鱼死网破撒泼打滚吧。 这是苏万在黎簇身上学到的道理,班主任要罚黎簇,只要不让他老爸来学校,一切好商量,全校保洁都没问题。但如果叫了黎簇老爸过来,第二天黎簇就能让全班师生都不安生。 这个年轻人太神秘,太无法掌控,全程都占主导地位。苏万不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但是他也明白,从刚才到现在,这个人都保留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信息。比如他的挂彩和上面的声音。 这部分信息瞒住苏万,肯定有目的。万一目的不纯呢? 劫财没有,劫色他还赚了,怕的就是要命。 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装傻,就算不正面回答,对方也总会透露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我是吴邪的朋友。年轻人道。 TBC 第二十七章 新盗墓家庭 朋友,苏万当然不会相信对方说出这个词就真的代表和吴邪是朋友关系,这个词只是一种表态,代表在一定时间内,他不会对苏万做出不利的事情。这是一种立场。 确定了对方不是针对自己,苏万心里舒了口气,笑了笑:既然不是外人,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上面的声音?怎么回事? 同一阵营的人必须分享秘密,他隐瞒的信息究竟有多重要,就看他现在的态度。 年轻人看着苏万的眼睛,没说话。 被那双眼睛一盯,苏万顿时哑然。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人不会告诉他有关秘密的。 但他还想问一个问题,就道: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我只能带你出去。对方道。 话里的意思是,我只负责把人带走,不负责是死是活。苏万一口气差点没呛住,仔细看着对方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在说谎,脸上一垮。 苏万注意到,年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好像必须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从跳下来到现在,没有表达出要走的意思。苏万不好问,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 只是两个人呆着总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是吴邪还好,和这个人根本没办法插上话。 大哥,你会下五子棋吗?苏万的背包里还有五子棋,他刚想摸,突然想到五子棋好像丢在神庙里了,讪讪缩回手:不好意思,忘带了。 年轻人没什么反应。 苏万觉得十分沮丧,干脆灭了手电,正想要找个其他的事打发时间,冷不防听见黑暗里,传来年轻人的声音:你们队伍里,除了吴邪,还有什么人。 难得对方跟他说句话,苏万居然受宠若惊了一下,道:还有王胖子,解雨臣,尼玛。 尼玛? 是个藏人,苏万想起尼玛对他的敌意,心里不爽,话也不怎么和气:仗着自己天下第一得瑟的很,还敢跟我们老大叫板。他说:我听人说这世界上能打得过他的人只有一个,不过那个人消失了,所以他现在天下无敌。 不过大哥,我觉得以你的身手,把他打趴不是难事。苏万不忘谄媚。 其实他说的没错,藏人的身手好在速度和力量并存,他的刀藏在袖子里,隐蔽,往往别人还没看见他就出手了。而且准头好,所以特别出色。面前这个年轻人,苏万见识过,只用两根手指就有极强的破坏力,还没看见他用刀。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自残,也是本事。 苏万和黎簇不同,当黎簇对一个人的能力感到崇拜的时候,往往会从中吸取经验,并且把对方看成一个偶像,努力成为同样的人。苏万比较现实,也许是跟他做生意的老爸呆的久了,对于比自己强大的,实力觉得可怕的人,会选择跟随,把他发展成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 吴邪已经很强大了,但这种强大是处在布置和谋算上,在谋算和布置失效的时候,他也会有普通人的一面。比如面对两只鱼后,在只有一把刀的情况下,吴邪不一定会赢。 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本身的身手,已经抵得上很多人的谋算了。 最重要的是,吴邪的强大,是来自于后天的经验累积而成的气场,单从胖子说他出道转型的话,苏万就相信,吴邪绝对也有过菜鸟的时候。但这个人,没有人告诉苏万他菜鸟的时候是什么样,苏万想象不出来,对方的强大就是天生的,浑然天成。 所以比起吴邪,这个人能给予的庇荫更多,苏万更惧怕,也就更想追随。 既然决定要发展成乘凉大树,苏万就要绞尽脑汁去讨好,他抓了抓头:大哥,你身手这么好,上去后要是能帮一把老大,老大绝对是如虎添翼,当然,如果你不嫌被屈就。 他心说这两个人一个擅谋略,一个长武功。死精明和神打手,文武双全,简直是绝配。如果 这两个人走在一起,一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不过,他好像对吴邪的事情特别有兴趣,是不是本来就存着要投诚的心?苏万思考着,黑暗里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既然是投诚,多说点老板的事情总没错。苏万想,万一真成了,吴邪感谢他为自己拉了个好帮手就不说了,这一位他也算是引荐人,关系也水到渠成。想到这里,苏万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把吴邪说成个神经病,谁都不想自己的老板是个神经病啊,该说个什么来改变一下对方对吴邪的印象? 苏万摸了摸鼻子:大哥,你不要看我们老大是个神经病,平时很厉害的。 他记得黎簇曾经说过什么蛇鱼者的事情,好像跟吴邪有点关系,但是其中的门道并不清楚。苏万随口胡诌:他能和蛇面对面直接交流,是不是很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苏万觉得对方似乎怔了一下。 但我们老大从来不拿这件事出来显摆,他很低调。出门在外也不用自己的名字,都叫从前出家时候的法号,关根,表明他一定要六根清净,关掉情根。 苏万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摇摇头:红颜祸水,要不是张起灵,他现在说不定都能当主持,过几年就圆寂了。 苏万不止一次想过,张起灵会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吴邪对梁湾那样风情万种的大姐姐没兴趣,多半张起灵是个相反的类型。 这么一想,苏万脑子里就浮现起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特别清纯可爱的小女孩来。 不过老大也因祸得福吧,多亏这件事,他现在变得特别不一样,黑社会见了他都要默默站到一边。苏万继续他的引荐计划。 可不是吗,杨好在吴邪面前还是乖得跟猫一样。 特别有钱,一般手下月薪十万。 黎簇都拿了不少个十万了。 最重要的是,会把手下当亲儿子疼。苏万诚恳道:他就跟我干爹一样。 苏万对着黑暗,抛出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句:你要是加入,我也会当你是我亲哥。 TBC 第二十八章 祝你生日快乐 无论是干爹还是亲哥,对年轻人都似乎没有诱惑力。苏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什么感激涕零的话。 难道是他估计错了?这人看不上吴邪?苏万识趣的闭嘴。见对方没说话,一心一意的休息,也就跟着养起神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拿手电一照,年轻人没走,靠着洞壁发呆。见苏万醒了,问:现在什么时候? 苏万看了一下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他们在这里休息了整整一夜。 走吧。年轻人拿起身边的刀。 这就走了?苏万忙跟上:大哥,你这是选个好天气出行? 对方没说话,只在原地站定,稍微偏了一下头,好像在听什么动静。 苏万也跟着竖起耳朵,心说这是绑票的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看了看苏万:跟在我身后,别出声。 苏万连忙答应,一句话也不敢说,年轻人在前面走,苏万注意到他走路的脚步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这么一来,苏万弄出的声音就很明显,他连忙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动作,跟着放轻脚步。 走了一会儿,年轻人对苏万道:把手电灭了。 苏万照做,周围顿时黑下来。苏万看不清路,想了想,伸手揪住年轻人的衣服后摆。 他没敢说话,但年轻人也没反对,苏万就心安理得的牵着前面人的衣角。 等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回头。年轻人说。 苏万听他的语气严肃,也跟着有点紧张。两人在漆黑的地底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万直觉地方越来越宽阔,甚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起初很小,听得也不清楚,后来渐渐大起来,并且感觉人数开始增多,跟个菜市场一样,苏万看不到外面,只觉得有种出来买菜的感觉。他记着年轻人的警告,不敢出声,压着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跟在年轻人身后。 但越往前走,苏万越觉得不对劲,他身边还有其他人。 说话声在耳边,看不见就算了,身体的触感却无法忽略。隔一会儿就有个人撞上来,并且频率在增加,也就是说,越往前面越挤,越往前就有更多的人围上来。 苏万紧张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是个熟悉的声音,他有点想往回看,然后那个声音变了变,开始哭。 苏万感觉是他们班主任的声音,小美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是被鱼后抓来的?苏万一个愣神,手上一松,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年轻人的衣角已经没有了。他愣了一下,往前一摸,摸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明显不是年轻人,身材瘦小多了,苏万一愣,下意识的去摸对方的脸。 他摸到了一截光秃秃的东西。 苏万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这个人没有头。 他惨叫一声,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过来。 苏万大喜,想到没想就转过身去。 等他转过身后,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年轻人是走在他前面的,怎么一转眼就跑到他身后去了?苏万脑子一炸,想起之前的警告: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回头。 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按了暂停的电影,瞬间从菜市场变成太平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开始发抖,鼓起勇气打开手电往地上照。只看见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双脚。 那是一双没有穿鞋的光脚,骨节粗大,脚趾间都是干了的泥巴。裂缝明显,苏万只看了一眼,就想起了被人从地底下挖出的尸体。 脚往前抬了抬,朝苏万走过来。 与此同时,沙海里吴邪和黑眼镜终于会合了。 胖子对黑眼镜的横幅很感兴趣,说找到古潼京之后就把这个横幅挂起来,让今后来的人都瞻仰瞻仰。 黎簇四下看了看:怎么没看到苏万? 他下地摸鱼了。胖子道:我们正准备接应他。 黎簇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吴邪,吴邪正在帮忙从车上卸东西。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平沙地,除了一片很小的海子什么都没有。 藏人在海子边上蹲下来,伸手捞了一把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黎簇一看就笑了:小满哥,闻一个给他看看。 黑背没有理他。它寸步不离的跟着吴邪身边,如果说对黎簇黑背是温和顺从的话,对吴邪简直是亲密无间。 吴邪敲了一下黑背的头,问胖子:大概还在前面一点,先去守着。没有时间了。 还有15个小时, 如果他没出来,就不用等了。 黎簇敏感的感觉到他们说的话和苏万有关,但并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在汪家的课堂里学到的东西,让他沉稳了一些,并没有马上把疑问说出口。 不要太紧张,黑眼镜从车后走出来,抛给吴邪一个盒子:轻松一下,送你个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黎簇看了看吴邪:你生日?多少岁?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问这些敏感话题,咱们小吴永远十八岁。胖子轰苍蝇一样的把黎簇轰到一边:拆开看看,是不是值钱玩意儿? 黎簇不甘心的凑过来,见那盒子圆圆的,粉红色,上面还打了个蝴蝶结。心中想难道是迷你充气娃娃。 解雨臣和藏人也走过来,似乎对吴邪手里的礼物很有兴趣。 吴邪不怎么在意,一抽一掀,盖子被揭开,只见他脸色变了变,蹭的一下抬起头看着黑眼镜。 黑眼镜笑的很开心:最新款,快看看合不合适。 黎簇伸长脖子一看,里面是一顶四六分的黑色假发,稍微有点长,还别了个五角星发夹。 TBC 第二十九章 危险越狱 阴司乐奏,丧门狗,黄泉路上莫回头。 这句话是胖子曾经告诉过苏万的。他热衷在休息的时候讲鬼故事给苏万听,平时不觉得,现在苏万想起这句话,觉得简直应该拿个相框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天出门前警告自己。 在脚步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苏万终于忍不住嚎叫起来。 他不就是回了个头吗?浪子回头都不行。 下一刻,苏万手臂一紧,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呆在原地别动。 是年轻人的声音。 苏万的其他话顿时咽了下去,只觉得刚才悬起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只要这个人在,应该就没问题。苏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信任的,不过这个人本身就自带一种信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搞不定的。 苏万乖乖在原地蹲下来,抱成一团。手电在惊慌中被按灭了,他听见年轻人走了过去,朝自己相反的方向,紧跟着一双脚步声跟着他过去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苏万才软倒在地上,他刚才受到很大惊吓,手上还残留着摸到无头人的湿冷质感,只觉得有点犯呕。 他不敢打开手电,怕一打开手电就看见自己面前贴着一张脸,也怕引来其他东西,就刻意控制自己的气息,尽量减少存在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年轻人始终没有回来。 苏万知道他是去引开那个东西了,虽然他身手很好,但是对手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万一输了怎么办?苏万想起那双布满泥巴的光脚,突然觉得以前看过的鬼片跟事实放在一起,根本就是渣渣。 太恐怖了,如果没有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活活吓死也有可能。苏万之前被吴邪他们逼着熟悉了尸体,倒是稍微好过一点,但也只是一丁点。他没有真刀实枪的和那种东西硬拼过,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去他妈的科学唯物主义,苏万心想,果然,世界上其实还是有鬼的。 如果年轻人就这么被那个东西给嗝屁了,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 苏万摇头,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那个人实力够强,应该不会轻易挂掉。 再说,真这么危险,他又不是神经病,吃饱了撑的单枪匹马去送死。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赔上一条命吧。 但他好像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去引开那个东西。 凭什么?自己和他萍水相逢,要说多大点交情,最多就是一起被鱼后抓起来当人质。凭这一点就对苏万这么好,那这个社会不是早就和谐美好大家庭了?苏万觉得对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但又想不出其他的道理。 看上他的姿色,不可能,对方没有流露出爱慕他的意思?为了钱?苏万只是一个学生。想保护祖国的花朵牺牲自己?这个可能,但苏万觉得年轻人看起来不是怜香惜玉的角色。 难道是为了讨好吴邪? 亲哥要讨好干爹,救个弟弟什么的,好像说的过去。 苏万陷入了犹豫,一方面他觉得前方道路坎坷,自己最好还是呆在原地不要做声,好死不如赖活着。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平白无故欠了一个陌生人天大的人情,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应该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年轻人走了几个小时都没踪影,就算是死了,苏万至少也能把他就地埋了点根香。 挣扎了很久,苏万呼的一下站起来:人间自有真情在,四海之内皆兄弟,亲哥,我这就来救你。 他还没来得及动,只听见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扑通一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苏万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用手电一照。 年轻人靠着墙坐在地上,脸色很白,衣服似乎湿透了。 苏万定睛一看,发现根本不是水,只因为黑衣服颜色太深,遮住了血迹。年轻人手上的长刀还在不住往下滴血,手上也是。 大哥?你受伤了?苏万连忙去翻背包里的纱布,心说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又挂了彩,再这么下去就要怀疑他的战斗力了。 苏万一边看着他包扎,一边踌躇着问:大哥,咱们还走吗? 这才出门多久,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感情狱警已经发现了他们畏罪潜逃,等会要是出动其他战斗人员就不好了。 群殴的下场是很惨的,苏万想到杨好每次揍人,心有余悸。 我不能出去,年轻人道:它们已经发现了,走吧,没有时间了。 苏万一愣,它们?谁? 但也没多问,苏万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估计是个重点看押对象,这次越狱是个大活计。但人家毕竟为了救他挂了彩,知恩图报,苏万也会帮助他越狱成功的。 年轻人重新站了起来,短暂的休整过后,他的精神好了一点,苏万紧跟在他的后面,打着手电往外走。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后,苏万突然看见前面的地上有很多尸体。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尸体的头都被砍了下来,滚得到处都是。苏万一眼就看见那些尸体的泥脚板,心里一跳,怎么这么多?全都被年轻人杀了? 杀人犯?苏万心里有点发麻,大着胆子去看脚边的一个头颅,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似人似猿的东西,脑袋光秃秃的,没有眉毛,只有眼睛和嘴巴,鼻子太扁几乎没有,嘴唇翻开,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 苏万注意到这些东西的身子也都光裸,皮肤一块一块褶皱在一起,里面嵌了很多泥巴。爪子锋利无比。 刚才他就是在单挑这群东西?苏万回过味儿来,再看对方时,佩服不已:大哥,你太帅了,这些东西全被你收拾了? 年轻人摇头:还有很多。 苏万跟着他往前走,心里开始打鼓,还有很多? 年轻人突然停下脚步,手电照过去,路已经没有了,有一口井状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万往下一看,里面是满满的沙子。他刚想回头问年轻人怎么回事,就感觉后脑勺一紧,有人抓着他的头就往沙子里面按。 TBC 第三十章 开宴 苏万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杀人灭口。 被人按在沙子里的感觉苏万永远不想尝试第二遍,沙子从鼻子嘴巴里灌进来,整个人像是被人一寸一寸拍进土里,捏成一根木头。 他被按下去之后,在短暂的窒息之后,沙子的密度变小了,空隙增多了,但也没有好多少。苏万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根本就是被身后的人主宰。 他昏昏沉沉的屏住呼吸,那个人也跟着跳进了沙子里,不过他显然自带螺旋头开路,在沙井里继续往下。 在沙里游泳。 苏万在黑暗里默默地苦笑一下,这他妈都是什么沙漠,里面有鱼就算了,现在还能在井里游泳?是不是再过会儿就可以在这里冲浪垂钓了,顺便吃点海鲜? 他不知道年轻人是怎么办到的,在他的意识的,人在沙里游泳就跟鱼在天上飞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苏万觉得自己会就此窒息,就算是游泳也不能指望对方过来跟他渡气,因为只要一张嘴,立刻就会吃一口沙子。 他只能用尽自己的全力憋气,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拉着游来游去。心想这简直就是在考验肺活量大小。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万觉得沙子造成的沉重感在慢慢减轻,游动的频率也在下降。他们速度在变慢,苏万能够感觉到似乎快要游到头了。 等完全停止游动的时候,苏万衣领一紧,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子已经往上一蹦,重重的落到一边。 是被人拎着扔上来的,苏万睁开眼睛,看见年轻人露出个头,双手一撑,从下面翻上来。 这也是一口井状的东西,不过比起之前那口来说大得多,算得上一个浴缸那么大。苏万现在正坐在岸边,他突然明白,这两口井是相通的。年轻人是带着他从那边游到这边来了,只是井里的不是水,是沙。 这才是沙鱼,如果他去参加奥运会游泳项目,一定是个冠军苗子,苏万心中赞叹。 但同时他也很疑惑,这个井状的东西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通好的,就是个土拔鼠也难以把握在地底的线路,如果说之前棺材底下的那个洞是年轻人挖的,这两口井他应该没那么大本事挖出来。 要走出去还真是前路堪忧,苏万心里对未来的路有点担心,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从背包里拿出水瓶,喝了一口,递给对方。 年轻人这次没拒绝,接过来喝了几口。苏万问:大哥,还有多久到? 他是真的怕了,再多来几个这种非正常道路,他不死也残了。只是他想不明白,这种井鱼后的身形是挤不进去,那他们是怎么把苏万带进来的? 快了。年轻人道。 苏万看了看前面,是长长的甬道,他总觉得,这些天路过的甬道比他之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如果他爸同意,以他的阅历,都可以去下水道公司当个高级顾问了。 苏万拿着手电,看了看年轻人,他刚挂了彩,又在沙里泡了一会儿,搁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现在看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整体还是没问题。 大哥,你还好吧?有了患难与共的交情,苏万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毕竟这人救他,现在看来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也不是利用,虽然冷淡,但其实人不错。 年轻人摇摇头,休息了一会儿,重新站起来:走吧。 苏万连忙跟上,这条甬道是角度是斜向上的,苏万估计应该是往地面上通的一条。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甬道由倾斜变成垂直。从上面有一丁点光透露进来。 看见光,苏万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有光! 商量了一下, 年轻人站在坑底,苏万踩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扒住洞的两边,像个蝙蝠一样的挂了上去,一边用手去推最上面的石块。 石块一被推开,上面的沙子纷纷往下掉,苏万一个头露了上去,外面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 感受到久违的地面生活,苏万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苏万! 他动了一下脑袋,愣了一下:黎簇? 黎簇就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跑到他身边,一边把他往上拉一边回头喊:出来了! 苏万被他拉出来后就瘫倒在一边喘气,看见不远处黑眼镜笑嘻嘻的走过来:命挺大。 还有一个人,苏万指了指地下:那… 年轻人已经自己翻身上来了,黑眼镜一下子愣在原地,盯着爬出来的年轻人看了半天,又看看苏万,呵呵一笑。 苏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在地下遇到的大哥,身手好,是他带我出来的。 年轻人面色淡然,任黑眼镜笑嘻嘻的打量,半晌,黑眼镜才道:好久不见,哑巴。 苏万一愣:你们认识? 黎簇正朝着另一边挥手,大声喊:找到人了! 苏万顺着他挥手的方向一看,一辆小吉普缓缓开过来,在几步外停了下来。开车的正是吴邪。 车门打开,解雨臣从上面走下来,走近看见年轻人,目光也是一顿。 黑眼镜笑的更开心了:苏万,你这生日礼物有点贵重。 苏万不知所云,胖子和藏人从车上跳下来,年轻人被挡在后面,他们都还没看到,胖子嚷道:人都到齐了吧? 吴邪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他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把手套脱下来扔在座位上,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心情看起来不错。 开饭。他说。 【第二卷 地下城与勇士】 第一章 尴尬的小伙伴们 人在自己创造的悲剧里不以为然,在别人创造的悲剧里感同身受,即便是同样的情节。 ---吴邪 从酷热的中午一直等到夜色降临。 背靠着巨石后的众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圈,陷入诡异的沉默。 苏万干咳了两声:气氛怎么这么冷清,我来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笑话。胖子道,一边看了看张起灵,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吴邪和张起灵的位置隔着圈,从发现对方开始,除了僵着脸喊了声小哥,吴邪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了。在这件事情上,吴邪不得不对苏万刮目相看,他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的人,苏万摔了一跤就给捞了出来。这种运气是应该嫉妒还是应该嫉妒。 他垂着头抽烟,脑袋上并没有戴假发,在沙漠里戴中长款假发实在太闷,他想,闷油瓶一出来就看见自己头发都掉成秃子了,会不会为他永不衰败的帅脸产生由衷的优越感,啊,风里来火里去,自己的青春美貌都奉献给祖国大江南北的坟堆了。 到了这个份上,吴邪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这是在几年前,他肯定追着闷油瓶问他十万个为什么。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再看到闷油瓶,他除了发呆,也找不到其他有意义的事情。难道是当喇嘛当的太久,境界已经高到这种程度? 但沉默的不是不是他一个人,解雨臣和胖子,黑眼镜藏人他们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这么乍一眼看过去,整个一翻版闷油瓶军团。 古话说,一个成功的人背后必定有一个优秀的团队,自己之所以这么成功,一定是因为背后有一群模仿闷油瓶的同伴。 吴邪不说话,闷油瓶也不主动搭腔,搞不清楚他出来究竟是干什么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像吴邪辛辛苦苦带了一大帮人去倒斗,挖出一个闷油瓶,结果对方只是淡定道:打酱油的。 这是在恶搞吗?游戏设定里没有这个环节。 时间差不多。他打断这种奇怪的沉默:可以开始了。 胖子站起身来:小哥,你打算怎么办? 在吴邪的计划里,闷油瓶早已被剔除在外,现在他突然出现,谁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他的去处。即使吴邪的计划弹性很大,但闷油瓶这个弹性,显然就快要把弹簧崩坏了。 我跟你们一起。闷油瓶跟着站起来。 吴邪皱眉看着他,闷油瓶的出现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里。以前的相处模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硬的配合。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这个活跃气氛的人现在转型了? 小哥,你跟着我们可以,但有一件事情,除了打人,你不能插手其他事。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吴邪,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最终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吴邪舒了口气,队伍里都是不怎么让人省心的,至于闷油瓶,他已经是最大的变数了。从前的吴邪没想过驾驭他,现在也是同样,但至少已经可以不被他左右决定。 黑暗彻底笼罩沙漠的时候,吴邪找到巨石地下的一条小缝,顺着小缝往下开挖,透出一个狗洞一样大的石口子出来。 黎簇和苏万趴在石口子上往里看,胖子在收拾背包。苏万想回头问一问吴邪是怎么发现这个隐蔽的地方的。一抬头就看见吴邪点了三支香烟,插在沙地里拜了拜。 你在干什么?苏万问。 烧香。 求鬼神保佑?苏万道:给我也来三根。 不是,吴邪拜完了后,很自然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咬在嘴里点上:一个兄弟,折在斗里了,每次下斗前都点烟拜拜,生前是兄弟,死后也好通融嘛。 看你也不像有情有义的人,这么惦记,他是为你死的?苏万看着他。 是啊,你要是为我死了,我也跟你点烟,信吗? 谢谢,不用了。苏万回头去拨弄石缝。 吴邪耸耸肩,靠着石头看苏万和黎簇忙活。闷油瓶安静的站在一边,胖子在和藏人争什么东西。 只有在看到闷油瓶的时候,吴邪才会真正感觉到时间流逝。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有点扎手,再看看闷油瓶的一头秀发,忍不住感叹。 他凑了过去,想了想,虽然大家很多年不见,自己也已经变得很有老大的范儿,但还是应该表示一下亲热。 小哥。他刚一说话,闷油瓶就回过头盯着他。 你过得还好吧?他问。心想,至少比我好,没秃。 闷油瓶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 吴邪下意识的缩手,猛地反应过来,又不遮了,展示一样的给他伸直:新做的纹身,师傅崇拜毕卡索,形状不明显,比较配我高文化的艺术气质。 疤痕扭曲丑陋,解雨臣听到吴邪的话,抽了一下,很快走开了。 在吴邪洋洋得意的时候,闷油瓶突然出手,一把攥住吴邪的手臂,食指和中指并拢抚摸上伤疤。 伤疤这种东西,不在意的时候就慢慢脱落了。吴邪对手上的伤向来没放在心上,该跑跑该跳跳,觉得还多了几分男人味。被闷油瓶这么一摸,突然就觉得不舒服起来。 闷油瓶看着他,淡淡道:你成了蛇语者。 是啊,吴邪坦诚的爽快:必须母血喂养才营养健康,我是活体奶粉,不掺三聚氰胺。说完,还自认为活泼可爱的比了个牛角的造型。 闷油瓶的声音很低:抱歉。 没等吴邪开口,身边就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抱歉个屁!他是蛇语者,我也是好吗!我还是被硬抓来当继承者的。张起灵,吴老板,你们不打算跟我道个歉吗! 吴邪回头就看见怒视着他的黎簇。 张起灵?一边的苏万猝然开口。 TBC 第二章 强抢民女 我犯了一个错误。苏万语气十分沉痛。 黎簇看着他:很严重? 这已经是地下的空间了,藏人走在最前面,苏万和黎簇紧随其后。 严重,非常严重。苏万瞄了一眼最后面的张起灵和吴邪:你是怎么认识张起灵的? 教科书上认识的。 苏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热爱学习了?哪一本,我怎么不知道,是小字部分? 黎簇叹了口气:你没看过的书。 苏万盯着他,走了一截才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你看起来跟以前有点不同。 同样的话适用于另一个人。 吴邪和张起灵走在最后面,吴邪的步子其实迈的很大,他走的很快,但由于自身幅度原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悠闲,散步一样。 这种走的比别人跑得快的功能,是需要一定体力和练习才形成的。如果不注意,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他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摸自己的光头。 从石缝下的空间到地底,路程并不平坦。似乎是刚刚挖成来不及休整的隧道,随时还有没处理好的尖锐石头滑过去。 众人都已经套上了夹克,地下的空气干冷,阴嗖嗖的。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苏万随口问了一句。 黎簇正拿着手电仔细照石壁,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难道你想看见死人? 别,苏万忙摆手:还是别见了。他话刚说完,就听见前方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在隧道里回响的十分清晰。 苏万僵硬的回过头:不关我事。 黑眼镜笑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吴邪,握紧拳头扬了一下。似乎是在打什么手势。 吴邪摇摇头,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把枪的手势。 这是对暗号?苏万小声问黎簇。 我怎么知道。黎簇有点不耐烦。 接收到吴邪的信号,黑眼镜大大方方的把手伸到自己嘴巴下面,捂了一下,下一秒,一个混沌的枪声从他嘴里爆裂开来。 他甚至还发出了人中枪倒地的声音。 还是一条龙服务,苏万喃喃道。 这枪声不大,但是在隧道里,也足够传到很远的地方了。 胖子道:咱们黑爷,从前就会音乐艺术,这口技也不是最好的,绝技是吹箫,吹的是绕床三日。改天有空,让黑爷给你们吹箫,那才叫欲生欲死。 欲生欲死是这么用的吗?吴邪看着苏万和黎簇精彩绝伦的表情,忧伤的抹了把脸:未成年在场,不要说这么重口味的话题。 这群人脑子果然不正常,苏万对黎簇暗道:他们都是一个医院出来的? 张起灵没有注意他们的话,盯着隧道深处,神情仍是淡淡的,但是手摸上了腰间的刀,已经开始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吴邪看了他一眼,也没出声制止他。 半晌,从隧道里出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动了其他人。黎簇和苏万已经退到了后面,所有人都盯着从隧道里出来的人。 脚步声在面前止住,灯光下,那是一个神情仓皇的年轻人,看见吴邪他们的一瞬间,整个人表情都松懈下来。 他说:我完成任务了。 好久不见,说话的是藏人:汪灿。 又是熟人?苏万悄悄问黎簇。 不知道,你怎么什么事都问我。黎簇的声音带了火气。 苏万委屈:我只信你。 黎簇一巴掌拍过去:别恶心人行吗? 汪灿的表情不怎么好,在面对藏人的时候,露出一丝恐惧和愤怒,这种表情很快被他掩藏下去。吴邪还是注意到他的一只手,包着的绷带部分光秃秃的。 为什么放弃治疗?吴邪笑的幸灾乐祸:受了伤就不要出来抛头露面了嘛。这么多年,在落井下石方面,他也进步不少。 果然,这话一出,汪灿的表情也忍不住变了变,瞪着吴邪,生硬道:不劳你费心。 吴邪毫不在意:不要这么敌对,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了,应该友好点。 汪灿看着他,突然转过身,走到藏人身边:我听你们的话,只是因为必须这样做,这和我的立场没有关系,换做是我们中的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你说的没错。吴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和我们是一伙的,关系具有传递性,你和我们也是一伙的。 吴邪的话,就像是死缠烂打也要把汪灿拖进自己的阵营,虽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很不爽,但就是当做不知道。 也许是没见过这么种撒破法,汪灿在僵持片刻后,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是。 吴邪终于满意了:好吧,现在相信你了,来,握握手。说完,他就真的伸出手去握汪灿的手,用力摇了两下。 在整个过程中,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也就是说,吴邪作为这一群人中的最高领导人,已经对这一名新加入的队员表示了欢迎。 虽然过程像刚出院的精神病人强抢民女。 汪灿抽出手:现在可以走了吧。 他出现的时候恰到好处,隧道出现了分叉口。 从这里走。汪灿道,他在往左边的方向走。 吴邪一挥手,示意解雨臣和黑眼镜离队:你们走那边。 咦?苏万愣了一下,汪灿回过头:你不相信我? 信,吴邪道:我都亲自跟你走这边了,但为了轴对称,右边也要人走。 汪灿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吴邪,在确定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发现周围的人也没有阻止。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服从和默契。 他深深吸了口气:随你。 吴邪看着张起灵,犹豫了一下:小哥,你也过去。 张起灵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藏人:不行。 为什么?黎簇开口问。 汪灿盯着吴邪:我只听他的话。他指着藏人。 气氛变得很奇怪,胖子嚷道:别弄得跟换偶一样成吗?随机配对就行了嘛。 藏人沉默了一下,走到张起灵身边,对着汪灿道:我命令你,听他的。 TBC 第三章 可惜我是双鱼座 人员最终还是分成了两队。 黑眼镜,解雨臣,藏人一组。吴邪,胖子,张起灵,苏万,黎簇,汪灿一组。 本来汪灿坚持要跟藏人走在一边,但藏人出乎意料的下了命令,命令汪灿听从张起灵的指挥,汪灿也没办法拒绝。 少了几个人,在隧道里走动的时候,就没有刚才那么热闹了。 隧道内部没有刚才杂乱的模样,相比之下平坦圆滑了很多,空间也大了一些,像是在一条比较宽敞的胡同里行走,而且越往里走空间越大。感觉像是被人清理修饰过。 汪灿的脸色很难看,或许吴邪的做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不可控制。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人能控制吴邪,他的心思变得很难猜,连最善变的女人都比不上。 走了一段路后,仍然很平静,没有大的危险,在众人坐下来暂时休息的时候。苏万奇道:老大,这路程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之前还没进这地下的时候我们就累得够呛,怎么到了核心反倒安稳了? 黎簇看向吴邪,显然,他也因为这件事情困惑着。 苏万看了看汪灿: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 汪灿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因为修这个隧道的主人比较腹黑,生性浪漫,一开始就来一堆死人不符合他的美学情操。他神经质、健忘、多愁善感、想像丰富、自欺欺人。不要对这个隧道太过于放心。吴邪道。 苏万愣了一下:你这么了解,认识修这个隧道的人? 不认识,吴邪喝了一口水。 那你怎么知道?不仅是苏万,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的看过来,对于这个未知的人,吴邪的认知太过熟悉。 你之前是怎么进到地下的?吴邪问苏万。 被两条大鱼拖下来的。 这就对了,说明对家是双鱼座。 苏万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其他人。众人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哪里去。 他叹了口气:高见。 吴邪却没再看他,而是对着汪灿:什么时候能到? 汪灿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胖子道:那没问题,慢慢来,我们不急。 汪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喝水。 在这期间,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也在注意吴邪的举动。很显然,在过去经过的几年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对方已经由一个非常容易猜透心思,便于掌控的青年变成无法探究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人。 吴邪的举止言行,都很明确的表现出这个人的不可控制性。他看起来疯狂,但做事有明确的脉络。他从开始到现在,鲜少有征求他人意见的时候。最多是听从别人的汇报,做出一个决定。这表明,他常年居于一个发号施令的位置,习惯独立思考并且做决定。而且,他思考的时间很短,做事果断。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自然的锻炼,就只能说明,这些事情,现在走的程序,都在吴邪本身的预料之内,所有的变数都是可掌控的。所以他的情绪一直保持非常稳定的状态。这种状态和张起灵自己有一些相似,但是不同的是,他保持情绪的稳定,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过程,但是吴邪以超出他几倍的速度,在几年之内达到了这个状态。 过去几年发生了什么变化,张起灵无从得知,但他出现起第一个见到的吴邪,是变化最为明显的。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无法掌控的吴邪,张起灵心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无措。困惑,但无法解决。 这样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休息了一阵,众人继续往前走。也许是之前的道路很平静,在前进的时候,众人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 而隧道越来越宽,几乎已经到了一个小山洞的规模了。 直到黎簇拉住苏万,转过头问: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在有点热了? 地底的空气一直干冷,作为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少年,苏万和黎簇没有穿夹克,只穿了一件长袖体恤,就在这种情况下,黎簇的鼻子上开始冒出一点汗,即使只有一点,也足够让他警觉。 热?胖子一听就笑:年轻人火气太大对肾不好。 苏万小声道:我也有点热。他把目光投向吴邪:老大,你怎么样? 吴邪摸了摸脑袋:清爽凉快。不过,他道:感觉变亮了。 苏万愣了一下,听见吴邪说:把手电灭了。 众人把手电灭掉后,山洞里出现一种混沌的光线来。人为光源都不在,山洞里仍然可以看到大概的轮廓,虽然不清晰,但也相当于很多人手机屏幕的光混在一起。 怎么回事?胖子往前走了两步:嘿,别告诉我们走回地上去了。 越往前走,光线越明亮,感觉在走几步就能看见前面有个洞,通到外面去了。 苏万问汪灿:你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汪灿摇头:地图上是这条,不可能错。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吴邪从后面走上来:对家是双鱼座,也许是特意安的灯光营造浪漫气氛。 屁个气氛,胖子道:那该放哀乐撒点纸钱营造气氛。小哥,你在看什么? 张起灵站起身,把捡到的东西递给吴邪:鳞片。 吴邪一听就乐了:看吧,我就说了是双鱼座。 TBC 第四章 我有许多的小秘密 苏万凑到吴邪身边,见那鳞片巴掌宽,但比起之前沙鱼的鳞片显得细密了很多。一层一层布满光泽感,摸起来有种非常阴冷的感觉。 只有一片?吴邪问道。 张起灵摇摇头:还有很多。 说完把手电光往下一散,众人这才看到石缝间细细闪烁着一些颗粒。都是这种鳞片。不过张起灵手上的这一片比较大且完整,具有代表性。 现在怎么办?黎簇问。 继续走呗。胖子摇头:双鱼座有什么了不起,正好胖爷巨蟹座,速配。 恐怕配的不是人。苏万心中暗想,却见吴邪把鳞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没有腥味。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也是一愣,随即把鳞片递给苏万:你闻闻。 苏万老老实实的接过去一闻,差点没被熏昏过去,怒道:这叫没有腥味? 不好意思,我没有嗅觉。吴邪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很难闻?像憋了三天拉出来大便的味道。 苏万道。我爱吃香蕉,从不便秘。 吴邪耸耸肩,突然转过头去问张起灵:小哥,你说呢? 这话里有些询问的意思,但吴邪的表情又并不像是真的向张起灵询问意见,好像就只是随口一说。 张起灵摇了摇头:往里走再看。 那就继续吧。吴邪打了个响指。 众人也没有异议。 苏万默默地跟在后面,自从知道张起灵就是面前这个人后,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当然他也没有找死的去自首,好在对方看起来口风很紧的样子,一时半会儿吴邪不会知道这件事。 但他同时又感到疑惑,按吴邪的做法,能为张起灵做到这份上,应该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兄弟,性别不同就能以身相许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热络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这淡的也太过了,而且吴邪也不是个君子。他想不明白,识趣的没有多问。 一路上吴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汪灿说话,苏万听得不怎么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像是在打哑谜。 明面上说的是“你家里有几口人啊”“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打拼啊”“这一次跟着我们会不会受家法啊”之类的,苏万看到汪灿的脸越来越黑,心里明白了吴邪又是故意气人的。 终于,汪灿也忍不住反击了,不过他的反击有点出乎人的意料。 他吟了一段诗: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汪灿的声音比较年轻,他本人年纪也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这段话的时候,苏万硬生生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冷肃的感觉。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心思幽深的老人。 他咽了咽口水,听见汪灿问:吴邪,你是狼,还是羊? 苏万憋着一口气想笑,但他看到黎簇的表情时,又笑不出来了。 黎簇眉头皱的很紧,手掌捏成一个拳头。 苏万知道每次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他为什么紧张?这只是看似随意的一问罢了。 张起灵和胖子都只是往前走,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汪灿说什么。 吴邪咧嘴一笑:暂时不告诉你。 汪灿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黎簇突然拉了一下苏万,他们两人已经由开始的前面走到了后面。 苏万没做声,看着他。黎簇把手电往一边的石壁上照过去,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歪歪扭扭的画在石头上,光线太暗,不是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 苏万差点惊叫起来,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杨好?黎簇点头。 杨好作为一个称霸一方的黑二代,很小的时候就立下大志,企图建立一个大规模的组织,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骷髅教。 当然这个大志随着后来他逐渐长大,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黑更比一黑黑的时候就放弃了。 但这个标志他还是从来没有变过。 每当杨好做了一件他自以为很牛逼,需要一大拨人记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的时候,他就会在那个地方留下这个标志。 当苏万一看到画的跟黑猫警长一样的骷髅头,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杨好的手笔。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他也在? 黎簇一边跟上前面人的脚步,一边道:不知道,但他应该没有这么快。要么是杨好上次就来过这里了,留了个大名。要么就是杨好提前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但为什么杨好会在他们的前面?苏万想了想: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杨好会画个骷髅? 不知道,黎簇道:上一次画都是五年前了,他抢了校长少爷的马子,还把人揍了一顿,在那小少爷屁股上画了个脸,差点把校长鼻子气歪了。杨好觉得有意义值得纪念的事情无非就是三样:打架泡妞中彩票。这里显然没有妞可以给他泡,也没有福彩,他在这里打架了?这也不像是打架过后的样子。 黎簇道:会不会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 苏万一个激灵:没错,也许他是故意给我们看。认识这个记号的,这里也只有黎簇和苏万两个人了。 但是杨好真的是故意留给他们看的话,意义又是什么? 这表示:老子先你们一步到了,这盘我赢。的意思吗?杨好肯定不会那么无聊,那是在提醒什么吗? 苏万还在犹豫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吴邪,就听见前面吴邪啧了一声:这么多。 TBC 第五章 怀胎和流产 苏万好奇,往前面一凑,还没看到是什么,胖子已经捂着鼻子退后几步,表情极其难看。等漏出一小丝缝隙,苏万也立即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是一种非常粘腻的鱼腥味,浓重怪异。苏万大着胆子上前几步,吴邪的手电照射下,有一个非常巨大的深坑,坑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像玻璃球,又像珍珠一样的东西。 在玻璃球的周围,还生长着茂密的绿色植物,乍一看看过去像藻类。但地底干燥的环境下,苏万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怀疑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植物,那些玻璃球是植物果实。但发出的气味实在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黎簇站到吴邪身边:这是什么? 吴邪在坑边蹲下来,想了想,从一边扔了个石头下去。噗的一声,石头落在坑里一下子就不见了。然后苏万就看到,坑里的玻璃球开始挤压变形,发出一种异动。 有东西!苏万紧张的后退两步。在他的眼中,基本上等会坑底下睡觉的东西就会被吵醒,出来大开杀戒了。 吴邪看了他一眼:神经病。他把手电的光调亮,往地下看得更加仔细。 在场的人中,除了吴邪和张起灵,谁都没有办法离巨坑太近,因为气味实在难闻。胖子和汪灿可能是嗅觉太灵敏,隔得比苏万还远。 这是什么植物,味儿也太重了。苏万抱怨。 植物?吴邪回过头:你见过这么时尚的植物。这是鱼卵,味道是死人的味道。 鱼卵?苏万大惊:怎么还有死人? 吴邪围绕着巨坑走了两步,从后腰处摸出一把刀来,又蹲下来把裤脚扎起来:谁跟我下去? 苏万摇头:我不行,没下去就晕了。 我来。说话的张起灵,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双手一撑,直接从巨坑边上翻下去了。 这他妈的才是行动派,不过这样不声不响的耍帅夺了老大的风头真的没问题吗?苏万暗自为张起灵捏了一把汗。 吴邪没说什么,紧随其后翻下去,他的动作虽然没有张起灵迅猛,也算得上利落。 在两人下去之后,胖子走到坑边上,不声不响的把枪摸出来,对苏万道:小子,看着点后面。 他说的是汪灿。 黎簇和苏万就往汪灿身边挨了挨。汪灿也不介意,目光紧紧盯着坑底,看起来比吴邪他们还紧张。 吴邪下到坑底后,首先是随手摸了一个玻璃球就往上抛,一边抛还一边道:给你看能不能做鱼子酱。 玻璃球正好滚到苏万脚边,苏万差点当场炸毛:什么东西! 黎簇走过来把鱼卵捡起来,苏万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见那个东西差不多有汤圆大小,晶莹透点红色,真有点像鱼子酱。只是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黑影子,黎簇虽然镇定,但还是有一点紧张,看着苏皖道:它动了。 苏万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隔着这个半透明的东西看里面的黑影,就像通过B超看正在发育的胎儿。 有这种感觉的显然不止苏万一个人。胖子怒道:你俩捧着个蛋研究什么,当自己是企鹅准备带回去孵吗?动什么动,想生孩子自己先把羁绊割了。 苏万有点诧异胖子居然会用羁绊这个词语,等他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几把蛋的时候,黎簇已经拿打火机在点鱼卵了。 鱼卵被火一烤,立刻出现了一种浅淡的绿色,里面的黑影开始挣扎起来,黎簇手都有点握不稳。 苏万心想这就流产了,动作也实在太快了。有点不想看,苏万回头去看吴邪,就看见吴邪在坑里刨出一堆草来,现在正扛着草往上爬。 张起灵背上也是一具。 什么意思?苏万看着看着就发现,那堆草的形状近似于人,他第一反应是稻草人,第二个反应就是:这就是死人? 吴邪爬到坑边上时,胖子伸手去拉他,张起灵没用拉,两人飞快把身上东西卸下来,胖子拿脚碰了碰:你带这玩意儿上来干嘛? 活的。吴邪把那人身上的草拂了一下,露出里面的越野服。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万看到,这人身上的草看起来真的是一种藻类,一团团像人的头发,绕在一起。 这人仍旧有气息,胸膛一起一伏的,但明显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张起灵带上来的草人要稍微好点,虽然也浑身绿油油的,但绿色只蔓延到脖子以下的部分。在张起灵按了按他的喉咙和脑袋之后,这个人苏醒过来。 他说了两个字:曹植。 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说完这句话后,草人再次陷入昏迷,怎么掐都不醒了。 胖子摸了摸下巴,伸手把地上人的衣服领口解开,露出里面的皮肤。 皮肤像生了苔藓的树干,褶皱咸腥,苏万看得第一眼就开始反胃。从皮肤上生长出无数的藻类植物,一团团绕在一起。 他说的是不是草纸?他刚上完厕所?胖子沉吟道。 苏万道:那你还不如说他说的是操之。 吴邪下意识的摸了下光头,苏万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是想效仿一休,但他显然没有灵光一现,就伸出手准备去摸草人的苔藓。 没等他摸到,张起灵猛的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别碰。 吴邪愣了一下,张起灵道:是草籽。 卧槽,苏万骂了一声:这人肯定是四川人。 TBC 木头大人留言:四川人那个是恶搞啦,我自己也是四川人,其实大多数还是能分清平翘舌的,少数哈。吃了好多猕猴桃,胀死惹.... 第六章 我要开花 什么草籽? 吴邪的关注点不在口音上。 张起灵微微摇头:寄生在鱼卵中的草籽,这些人都被寄生了。 苏万在一边听着,脑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想,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草人,突然后退两步。 藏在鱼卵里?吴邪问:尸体都是那些鱼运进来的? 张起灵点头。 巨坑里的鱼卵和草籽形成了某种寄生关系,跟水里的鱼一样,水草可以提供一定的食物和营养,这些藻类给刚孵化成功的沙鱼鱼苗提供了食物。 但这里的土壤不适合这种藻类的生长,于是成年鱼类通过某种方式运进尸体,藻类寄生在尸体上,又为沙鱼提供食物。沙鱼在进食的时候草籽依附在鱼鳞上,最终经过鱼鳞传播到人体。 跟瘟疫一样。苏万摸了摸自己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串。 这两个人应该是倒霉,还没死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掉坑里了。 黎簇说:现在怎么办?这种恶性植物,还是寄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了断了传染源。 胖子道:来个烤鱼? 不行。张起灵打断他的话:母鱼就在附近。 苏万想到之前的两条大鱼,还真是一对。 几人都往后退了退,以免草籽沾到人的身上。 这种藻类看起来邪门,苏万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那他们怎么办?基本上,这两个人是活不成了。他们身体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绿色的藻类,拔都拔不尽,目前的情况也不允许。怎么办? 胖子说:给个痛快吧。说着就准备端起枪来。 干什么?苏万立刻紧张起来:你要杀人?这是犯法的。 其实他知道胖子说的有道理,长时间的身体心理折磨,对这两个人来说还不如死了。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算了,吴邪走过来,拍了拍苏万的肩: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跟你一样纠结,后来发现基本多余。 他笑了笑:有人赶到我们前面去了,这两个人我认识,霍道夫的人。 苏万下意识的去看黎簇,黎簇没有看他。 吴邪让胖子把枪收回去: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霍道夫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其他人到哪去了?苏万问。他努力想把杨好留给他的记号和面前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找点线索出来。 垫脚石呗。胖子白了他一眼:没有慧根。 苏万一个激灵,再想起之前的黑猫警长,心想难道是霍道夫要找替死鬼,人选中有杨好,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杨好活下来了,改成了这两个人,杨好死里逃生算大事,所以记录下来?但杨好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走吧。吴邪又说了一遍,站起身来准备往前走。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奄奄一息的草人一跃而起,猛的就朝吴邪扑过来。 苏万站在后面,吓得马上大叫起来:小心。 但吴邪明显比苏万要警觉,几乎是苏万惊叫的同时,他把头迅速一偏,一下躲过草人的手。紧接着张起灵已经迅速奔跑过来,从背面两只手按住草人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草人一下子被他按得半跪下来,张起灵翻身一跃,两只腿从上面狠落下来,膝盖夹住草人的脖子一扭。 苏万只听到咯吱一声,草人的脖子软塌塌的折过来,被夹断了。他看的目瞪口呆,喃喃赞了一声好腰力。 听见胖子肯定道:小哥宝刀不老,果然是长腿美男。 美男个屁。吴邪骂了一声:这玩意儿有毒。 苏万低头一看,从草人身上掉出无数草籽,在地上蹦跳,看起来像有意识的动物一样。苏万的腿上已经扒了好几只,正在努力往里钻。 这是什么?汪灿声音都要哭出来了,他穿着短裤,上面已经扒了一大片。 植物界的水蛭,沾上就倒霉了。 吴邪道:不想死就快跑。 苏万吓得够呛,植物还能跑能跳的?他妈植物大战僵尸也不是这个玩法啊。 听吴邪一说,立刻跟着众人玩命朝前跑。 山洞已经足够宽敞,一路畅通无阻,一口气跑了十几分钟,确定足够远了。众人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苏万就忙不迭的去看自己脚脖子。上面的种子已经嵌了进去,不深,发了几颗绿芽。 有点像蒜苗。 胖子穿的长衣长裤,摸着下巴点评:再等它长大一点,纯天然绿色蔬菜。 长大你妈个头!苏万怒道:这是什么?我就要死了,怎么办?我还没买保险,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要紧张,吴邪走过来:跟蒲公英一样,落地生根,你这块田比较肥,长得好。 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苏万一抬头,看见汪灿的一瞬间就释然了。 他只是脚脖子上长了几颗芽,最多是个荒田。 汪灿一双腿已经全部都是芽,整个一试验基地。吴邪裤脚扎的紧,其余几个人都是长裤靴子的装备,只有穿着跟散步一样的苏万和汪灿中了招。 张起灵也走过来:你有什么感觉。 苏万茫然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吴邪想了想,从腰间摸出刀,苏万紧张道:干什么? 不会剜你肉的,吴邪说着把刀柄对准苏万的脚脖子拍了拍:什么感觉。 苏万愣了愣:没感觉。 吴邪的表情变了变。 苏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没有感觉到刀柄拍打皮肤的触觉,相当于麻木了。 他的脚脖子没有感觉。怎么办啊?我的脚是不是废了,他简直要哭了。 你要是废了,那他算什么?黎簇指了指汪灿,比起苏万还能受人关注,此刻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腿。 苏万脚脖子上的芽以肉眼可见的角度飞快生长,苏万欲哭无泪,他说:我要开花了。 马上就要结果了,胖子道:我想吃猕猴桃。 苏万对他怒目而视。 吴邪想了想,把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腕:来用热血浇灌一下。 他的刀被人夺走,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我来吧。 TBC 第七章 嫂嫂救我 张起灵在手背上划了一道,流出的血滴到苏万脚脖子上他才反应过来,急忙道:你干什么? 吴邪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救命血,别得了便宜卖乖。 苏万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脚脖子,发现张起灵的血滴上去以后,很快有了一种痒麻的感觉,发的绿芽迅速变黑,马上就要凋谢的感觉。 辣手摧花魔,苏万喃喃道:比农药还管用。 就这么对救命恩人?小白眼狼。胖子插嘴道。 大恩不言谢,以后大哥一句话,风里来火力去,我一定不说二字。苏万抱了抱拳。 吴邪正在给张起灵包扎,一听他的话笑了一声:错辈分了。 错辈分?苏万愣了愣,想到之前自己的话,心虚的看了看吴邪,对张起灵小声道:嫂子? 他的声音虽然小,众人还是能听到的。吴邪脸色一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苏万的肩:好眼力。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苏万一眼,没说什么,起身往汪灿身边走,比起苏万众星拱月,争相放血的待遇,汪灿就像被人遗弃的弃犬,无比幽怨。见张起灵主动过来帮忙,目光热切的很。 草芽被血浇过之后迅速枯萎,再拿刀连根挖出来烧掉,这一来就用了大半小时。 苏万心里郁闷,才出马就挂了彩,丢人丢到外太空了。想了想,他道:前面应该没有那种东西了吧? 如果还有,他就必须要黎簇跟他换条裤子穿了。 不知道,吴邪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绿化程度这么高,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苏万道:老大,你刚才要放血,你的血也有这种功效? 没有他纯度高,吴邪吐了口烟:一般的小问题还是可以解决。 谢谢,苏万态度诚恳:你们争着救我,争着放血,怪不好意思的。 胖子一听就笑:你真能自作多情。 难道不是?苏万誓死维护自己的尊严:看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就看他为了对方能奉献多少。他都把热血奉献给我了,不是爱是什么?是不是鸭梨? 黎簇闻言,点头算是赞同。 得到肯定,苏万更来劲,扭头问吴邪:老大,你最爱的人是谁?为她做了什么? 爱就是奉献,看不出你还挺雷锋的。吴邪把烟从嘴里拔出来,吁了口气:照你这么说,我最爱的人就是小哥了。我都为了他奉献我的一生了。 张起灵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吴邪,表情有点不知所措。 苏万一看就说糟了,吴邪这话应该只是玩笑,但之前他在张起灵面前说了太多,万一张起灵就以为吴邪说的是真的,以为吴邪在表白,等会不就露陷了? 张起灵的动作太明显,吴邪注意到,就问:怎么了? 他一定是被你感动了,苏万连忙过来打岔:大哥呢,最爱的人是谁? 他最爱的人是坟堆和粽子,胖子道:他把青春都奉献给挖坟堆和打粽子上了。 确实是。吴邪点头表示赞同。 怕张起灵再露陷,苏万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也好了,继续走了吧。 黎簇诧异的看了苏万一眼,没说什么。 众人休整过后才继续上路,张起灵在短暂的失态后恢复原状,苏万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简直比作弊还刺激。 有了刚才的教训,再走起来众人就警惕多了,尤其是苏万,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恨不得全身都是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黎簇一直紧紧挨着汪灿,苏万有点困惑,按理来说黎簇也是第一次看见汪灿,这么热情显得很不对劲。但他还是识趣的什么都没说,在相处中他也渐渐发现,黎簇似乎在一夜间变成了一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像身处在叛逆期的青少年一瞬间长成了一个能够迅速辨清形势和利益的成年人。一举一动虽然比不上吴邪他们的老练,但至少已经和自己拉开了一段非常明显的距离。 这就是时间和经历的作用,让人的改变自然而突兀,苏万说不清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他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威胁黎簇把抄作业的事情告诉他老爸,黎簇也不可能在半夜背着他爹翻窗进他家一起打游戏了。 他们的生活,或许从吴邪找上门的时候起就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刺激,惊险,死亡,和永远失去的单纯。 为什么他一直背着那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带着王后雄可以随时提醒自己,在一切结束后还要参加高考,还必须回到以前的生活,提醒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切只是一个意外。 苏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以前的生活,但是至少,黎簇是不可能回去了。 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种节奏,不再是被动的被卷入,变成主动地一方了。 苏万努力的让自己不被外来的事情所影响改变,但是世界已经变了。 TBC 第八章 空中卤鸭 宿命这种东西,必然有存在的意义。 苏万有的时候会反省自己,他觉得他的一辈子在遇到吴邪之前都是很平庸的,或许带一点小牛逼,但总归来说是比较正常的。自从遇到吴邪之后,他做的事情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他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宿命? 宿命论对有些人适合,对有些人来渣都不是,吴邪显然属于后者。苏万觉得吴邪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特质,他似乎热衷于扭转宿命的发展方向,做出的决定都出乎人的意料,这说明他是一个反叛心很重的人,喜欢打破规则。但是他又巧妙地维持了一种平衡,让整件事的发展都处于可控制的地步。 苏万就想不明白,吴邪到底是要破局还是控局?在五子棋里,他这个做法就是自相矛盾了。 长时间的行走,人很容易感到疲倦和烦躁。苏万努力想要活跃气氛,一路上没话找话,就问吴邪: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家族事业。吴邪道: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我是少主。 苏万点头:我们家也是家族事业,不过就两代,而且照这个趋势,可能没下一代了。他想,自己跟着这群亡命之徒做的是挖坟缺德的勾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出个儿子。就算真把儿子生下来,他要是转行成专业的盗墓贼,家族企业也就被败光了。那还不如现在让他爸在外面生个私生子算了。 胖子嗤笑一声:那你要把小鸟护好了。 苏万往自己身下看了看,寻思着什么时候做个护鸟的甲壳罩上,一边对胖子的话表示赞同:鸟类是人类的好朋友,这是自然。 朋友,你长得就挺像个鸟的。胖子道。 苏万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好看着黎簇,希望黎簇能给他扳回一局。但显然黎簇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一直注意着汪灿。苏万心想,黎簇该不是暗恋汪灿,从一开始就死盯着人家不放。 吴邪注意到苏万的表情,就道:你的小伙伴暂时把你抛弃了,你也不要吃醋。 苏万随口就回道:是啊,你刚找到你的小伙伴,小别胜新婚,哪里懂旧人的心情。说完他就回过神来,心想坏了,平时插科打诨就算了,放在这里就是公然跟老板叫板的找死行为。他悄悄看了一眼吴邪,吴邪愣了一下,拍拍他的头:看不出你的感触还挺深。 苏万想着要不要补救一下,干脆把这个玩笑开到底算了,讪笑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跟鸭梨顶多就是怨偶,怎么比得上你们情比金坚,挖个坑都能挖相逢,世界上挖坑挖在一起的土拔鼠可不多见。是吧,大哥?苏万向张起灵寻求答案。 张起灵没有看他,根本没有听见苏万的话。 吴邪笑了一下,摸了摸光头:你还听通透的,要不要跟在我名下? 名下?苏万看着他,这是要收他为徒的意思吗?妈呀虽然听起来很酷很牛逼,要是他老爸知道他拜了一个盗墓贼为师,肯定第一件事是把他吊起来抽三天三夜。 跟我一起出家。吴邪道:挺有慧根的,说不定以后就是一代大师了。 苏万下意识的就捂住自己的鸟:谢谢啊,这就不用了。我们家三代单传,还要留着我传宗接代。说完他又看了看吴邪:你真的当过和尚? 苍天啊,他不过就是对着张起灵撒了一个小谎,难道还成了真的?他想这是你自己承认的,我没有撒谎。 难道我看起来不虔诚?吴邪怀疑的看他。 虔诚虔诚,绝对虔诚。苏万点头,心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会去干挖坟的勾当,当佛祖是傻逼吗。 你也看起来挺虔诚的,要不一块剃头?胖子在一边插嘴道。 其实我是个异教徒。苏万说:佛祖会一巴掌把我压死的。 你还当自己是齐天大圣了?胖子道:那是黑瞎子的艺名,你还是换一个吧。 苏万心想这都是一群怪胎,正要回嘴,就听见汪灿说:等一下。 众人停下脚步,看见前面的路戛然而止,出现了一道台阶。 从下往上看去,台阶做成了螺旋状,很长望不到头,都是用钢筋做的,没有板子,只有台阶的边缘,中间是空的。 这是台阶?苏万惊讶:怎么看起来像单杠? 你们家单杠长这么长?吴邪道,伸手敲了一下:钢筋的。 就不说在地底下怎么把钢筋运进来的,就是这么大一个空中花园似的台阶也要足够的空间。吴邪看了一会儿:空间做的还挺优美的,难道是学建筑的? 苏万点了点头:你们建筑系真是人才辈出。 张起灵走到台阶上边,突然问汪灿道:往上走? 汪灿研究了一下:没有别的路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往上走。 苏万有点发毛:大哥,我觉得这有点危险,攀岩都要个绳子不是?咱们也不是专业耍杂技的,这样往上爬有点困难。要不给我栓根绳子行吗? 你还可以再娘一点。黎簇很没有同情心的丢下一句,转头对汪灿道:你先上,在前面带路。 汪灿看了看吴邪,见吴邪没说什么就二话不说往上爬,他的动作算不上很利落,但是平时应当也是有一定运动量的,没表现出太大问题。 黎簇紧跟在后面,接下来是苏万,再后面是胖子,吴邪。张起灵走最后一个。 螺旋型台阶很陡,基本上都可以算垂直了。脚踩不到实地只能踩着钢筋边缘,苏万觉得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钢丝上走路的山羊。他的神经一直很紧张,黎簇的屁股在他前面晃就更紧张了。不时的骂:你的屁股别动了好吗,操,坐在我脸上了。 比起苏万的激动,黎簇还有时间思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台阶到底是什么人修的?修的这么奇葩。 你不觉得这么奇葩的台阶还有人走,走路的人更奇葩吗?苏万骂了一声:修给谁反正不是修给我们的。谁会走这样的台阶,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培养体操冠军吗?平衡能力也太强了。他突然一愣: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什么意思?黎簇的动作一顿,苏万的脸就埋进他的屁股里了。苏万呸了一声:我是说,咱们在这走钢丝,如果现在有人拿个机枪对准咱们,就跟扫射空中吊着的卤鸭一样简单。 第九章 一张麻将桌 苏万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他注意到这里的台阶边缘实在太干净了,一个地底下的台阶这么干净,总不能是请了保洁阿姨定时扫撒。 这台阶一定有人走过,只是不知道走的人是谁。 黎簇道:要扫射咱们也总得找个落脚点,要是有人能一边踩单杠一边扫射,那他还真是个人才。 苏万往上看了一下,台阶盘旋弯曲,一眼看不到尽头,确实没有个落脚点。如果有人想扫射他们,除非自带飞行器。但他心中总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他安慰自己,也许是有点高,所以心理原因。 想要分散注意力,他就道:还要走多久?这么高的台阶就不能修个电梯吗?电梯不行的话修个滑轮也可以啊。 这还高?吴邪在后面道:我以前爬树的时候,爬的比这惊险多了,后面还有人追杀。 敌人追杀你还爬树只能说明你是个傻逼。苏万心想,嘴里道:这么牛逼,你爬的是什么树?竹子吗?说完他就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吴邪变成一只胖熊猫趴在竹子顶端的模样。 价值连城的树,吴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又粗又大,上面结满了死人。 苏万噎了一下,果然黑社会的人做事永远不可能是萌系画风,他是傻了才会把吴邪想成熊猫。 苏万没接话,吴邪却好像来了兴趣,继续道:那棵树有一种奇怪的功能,想什么就能出来什么。 这么神?苏万嗤笑一声:说的跟许愿树似的,要是这里也有那种功能就好了。 你想许什么愿?胖子问。 苏万想了想:保守一旦,来几个泳装美女? 苏万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脚下的钢筋剧烈震动起来,他愣了一下,首先想到地震了,可是马上他就发现不对,震动的频率剧烈有节奏,像有个巨人在钢筋上蹦跳引起的连锁反应。 怎么回事?黎簇一下子回过头。 苏万茫然:不知道啊。他下意识的把钢筋抓的很紧,听见张起灵的声音传来:跑! 操,下面有东西跟过来了。胖子声音差点把苏万震摔下去。他马上看着黎簇道:我只是许愿说泳装美女,不关我的事。 黎簇狠狠地转过头:那家伙跑到上面去了,快跟上! 汪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上面去了,和位居第二的黎簇距离拉开一大截。黎簇立刻跟上去,苏万毕竟是好吃懒做的富二代,体力远没有黎簇来的好。加上钢筋一直在震动,他的腿都在发抖,胖子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直接扔上去:别他妈磨蹭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苏万憋得脖子都红了,一边抓紧手上的钢筋往上爬。他完全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后面跟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印象里能让张起灵这么严肃以待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张起灵为什么要说跑,他现在爬都很困难了。 脚下所处的钢筋震动频率完全没有变慢,一不小心就会被摇下来,苏万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刚才还在嘲笑吴邪被追杀还爬树,现在的情况还比不上爬树。 老大,那到底是什么啊?他一边爬,一边忍不住问。当然他已经知道,肯定不是泳装美女了。 别废话,动作快点。吴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鲜见的带了一种烦躁。苏万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就往上头爬。 奇怪的是虽然震动一直在持续,但后面的东西却一直没有追上来。苏万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被驱逐上树的熊猫,他们这样被逼着往上不断爬,后面的东西就像是赶熊猫的人,目的也许就是要他们赶快爬到顶端。 问题是顶端到底是什么,如果顶端等着他们的是一群重型机关,那就是好不容易飞的那么高,一下子就成了猎人的目标。 苏万正想要把自己心中的怀疑告诉黎簇,就感觉到面前的光线变了一变,他已经爬到头了。 黎簇终于在不懈努力下追上汪灿,揪住汪灿的领子,虽然没揍人表情也十分愤怒,汪灿没有抵抗。 苏万见这两个人都没有成为活靶子,上面一定很安全,就爬上最后一级,双脚踩地振臂一呼:安全了! 等张起灵也爬上来的时候,震动已经停止了。苏万心里一跳,他们全部上来了震动就停止,这也太巧了。难道这是全自动化的? 他看了一眼吴邪,他能想到的吴邪肯定也想到了。 吴邪没有注意苏万的表情,他在打量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是一个壁穴,悬在空中,很像动物的巢穴。洞穴空间很大,吴邪往里走了几步,苏万连忙跟上去。 从这里看,洞穴里非常空荡,不知道从哪里透出一点光稍微能看到洞里的轮廓。 苏万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像下过雨的潮湿味道。 但最令人惊讶的不是这个,洞穴最中间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桌子,木桌的旁边有四个座椅,椅子是老式的带扶手的木椅,桌面很干净,像有人居住过。 传说中的山顶洞人。苏万喃喃道:这桌子是拿来干什么的?有人在这里聚餐? 吴邪走过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的全身突然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息,就像突然切换到另一个模式。简单、安逸、非常普通的商人一样。这种气息把他身上的不可捉摸和危险都降低了一点,看上去非常无害和亲切。 我猜是打麻将。他说。 第十章 烟 苏万还没说话,黎簇就嘲笑道:在这里能想到打麻将的人除了傻逼就是神经病。 吴邪看着他:你如果再这样质疑老板的决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身子往背后靠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 这种桌子的高度吃饭有点不舒服,我以前开店的时候,隔壁店老板喜欢用这种木桌打麻将。他道。 苏万惊讶的看着他:你以前还开店?难怪刚才吴邪的感觉有点像他爸,商人在某些时候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小本生意。吴邪摇头:穷的员工工资都发不起了。 那你还十万十万给人拿。苏万心说。 我觉得不像打麻将,胖子开口道:三缺一怎么办? 张起灵走到木桌旁边,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对。 苏万看着他,听见张起灵道:椅子的高度不对。 吴邪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 苏万在张起灵的提醒下,也注意到一个问题。吴邪坐在椅子上,本来桌子很矮,以吴邪的身高,坐上去桌子边缘应该到吴邪的大腿部。但是现在吴邪坐上去,桌子在他腰部上方一点。 这很不协调,苏万观察到椅子也修的很矮,但看起来不是矮凳,有点迷你家具的意思在里面。也就是说,这一套桌椅看起来跟平时的桌椅没什么两样,但是生生小了一个号,就像是给儿童准备的一样。吴邪坐上去的时候就有点滑稽。 苏万自己也跟着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去,一坐下去他就发现椅子的宽度不够,他的小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整套桌椅比课桌椅还要狭窄一些,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它太小了,小学生还差不多。 这是什么意思?苏万看着吴邪道:这里还有小孩? 吴邪没理他,他把手指放在桌子上捻了一下,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几张卫生纸把桌子擦了擦,招呼张起灵:小哥,过来坐。 张起灵看了看他,就在他对面坐下来。胖子也跟着坐下。 黎簇和汪灿走过来,黎簇问:现在怎么办? 走累了,坐下来吃点东西。吴邪说:吃完东西就锄会大D,这也没麻将打。 苏万一愣:不往前走了? 不走了,在这等人。吴邪从包里掏出一个罐头,抛上去又接在手里:里面人不出来,咱们也进不去。 苏万过了好久才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有人居住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是没有敌意还好,如果不是善茬,埋伏在洞穴深处,等他们一进去中了埋伏就死定了。 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出来?苏万问。 不确定,所以赌一赌。 苏万看了看吴邪,他的样子非常轻松,完全没有赌徒该有的紧张。 万一没人出来怎么办? 吴邪正在用牙齿咬罐头的拉环,听见他的话含糊道:那就劈了这张桌子。 苏万摸了摸鼻子,劈了这张桌子,桌子多无辜啊。他想了想,也从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看着汪灿问:咱们还要走多久? 从头到尾吴邪都没有提过目的地的事情,汪灿这个向导做的也很不负责。他在带路的时候表现的很有依据,但是对可能遇到的实际情况又一无所知。就像没有升级的GPS。 汪灿果然摇摇头:不知道。 黎簇从苏万手里掰了一块压缩饼干,在吴邪身边的地上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开始研究地图。苏万几口把东西吃完,从包里掏出王后雄习题集。 哟,做寒假作业呢?胖子道。 苏万没理他,咬着笔头其实心思全不在上面。他在琢磨其他的事情。比如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地底下写作业确实比较少见,他的班主任看了一定会感动到死。 比起他的故作镇定,黎簇的严肃以待,汪灿的紧张不安,吴邪三人反倒是最轻松的。他们三个人坐在桌子的三边,刚好形成一个三角形,如果面前有茶的话,苏万会觉得他们三个人真的是三缺一等人凑齐就打麻将的。 这说明等人在他们眼中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就算等人的环境换成了地底下也一样。苏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吴邪产生崇拜的感觉了,相处的越深,他就觉得对方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和黎簇要到达这种级别还差得很远。 吴邪吃完东西后,甚至还有心情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点液体抹在光头上,不知道是精油还是生发液。抹完之后吴邪在衣服上擦了把手,伸手去摸衣兜,摸出一个空烟盒,愣了一下,转头对张起灵道:小哥,有烟没?说完他自己顿了顿,摇头:不好意思,忘了你刚从地里出来。 没有烟对吴邪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不习惯的事,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烟盒发呆的时候,冷不防面前出现了一支烟。 张起灵淡淡的看着他,吴邪迟疑的接过来,想了想还是开口:这没过期吧? 第十一章 被偷窥的少年 胖子把吴邪手里的烟抽掉,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包黄鹤楼来:我这有新鲜的,生产日期还是明年。 呸,吴邪顺手把张起灵的烟别到耳朵后面,接过胖子递过来的点上:你下次能别买便宜货吗,买假烟假酒,这是助长歪风邪气。 你少来,你自己原来就是卖假货的装什么良商。胖子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往张起灵那边探了探:小哥要不要? 张起灵摇摇头。胖子把烟揣回去,就跟吴邪互相你一口我一口的对喷起来。 苏万有点闻不惯烟味,如果可以,他真想马上画个禁止吸烟的标志挂在墙上。但是这样做的下场一定是胖子把他打成一个标志挂在墙上。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对几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胖子就笑:这哪来的洗手间,都是老爷们,就地解决吧。 苏万断然拒绝了:我也是有尊严的。 你的尊严和内裤还挺结合的挺紧密。 好吧,苏万看着他:其实我要大便,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在你们面前表演的。说完他就要脱裤子。 要脸吗?胖子怒道:当着陌生男人面脱裤子你想干嘛,现在中学生风气太坏了。 苏万收回手,四处看了看,从台阶上往下尿是不可能的,虽然可以享受一泻千里的滋味,但如果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尿滑到,就会直接摔成肉饼。而且苏万没有在天台尿尿的习惯。他决定往洞穴里面找个地方解决。 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出尿意,他只能一个人去,就往洞穴里面走。 走远点,胖子捂着鼻子道:你最好别拉肚子。 苏万就带着一卷卫生纸进去了,吴邪他们在外面,苏万倒不是很害怕,洞穴比起外间的宽敞又狭窄起来。并且四通八达,有一种十字街头的感觉。苏万很瘦,连他进去身子都只能刚够,胖子进去估计肉都要削掉一层。 他越往里面走,就越觉得这个洞穴里的东西都是迷你型的。不管是内部的通道还是外面的桌子,难道里面建了一个希望工程? 为了防止气味的散发,苏万沿着最中间的路走了足足几分钟才往左拐了一下,在一个比较短促的通道尽头蹲了下来。这条通道比起之前的来更加窄短,就像主道旁边的小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吃压缩饼干太干燥,这一次大便用了苏万很大力气,连唱歌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一次苏万觉得大便是如此艰难,他想大概跟黎簇考试的时候是同一种感觉。 他憋着气,鼓着腮帮子给自己打气,小声唱:一根大便哟,轻轻被拉断,一坨大便来,感觉不会爱,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厕所之歌感动厕所女神,苏万最后还是排泄成功。后面松了一口气,他唱歌更加中气十足。苏万回头摸出卫生纸把屁股擦干净,正要站起来提裤子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涌上来,苏万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这种感觉具体说不上来,非常违和。 他想了想,偷偷摸摸的把手电光拧亮了一度,再回过头。 苏万看到了一双大眼睛。 就在漆黑的墙面上贴着一双眼睛,手电照射下眼白隐隐泛绿,苏万差点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屎堆里。他提着裤子边的手立刻就湿了,他故作镇定的和这双眼睛对视,心想一定是一个墙贴,要不就是个假装饰。 这么自我催眠,苏万勇敢的迎回对方的目光,没想到眼睛瞳孔一缩,蓦然缩成一道黑线。 卧槽是活的!苏万头皮一麻,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那东西突然往前一窜,一下子贴上了苏万的脸。 脸上立刻传来一种冷湿的触感,贴的这么近苏万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东西是倒挂在墙壁上的,因为身子几乎和墙壁贴在一起之前苏万都没看到,现在脑袋垂下来,有点类似人形,黑暗里看不清楚,依稀是个人形。但比常人大一倍的眼睛眨都没眨,像嵌上去的塑料球,直直对着苏万。 这他妈是要接吻的姿势吗?苏万脑子一炸,一下子叫起来:我口味很轻的!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卫生纸,这绝对不能当武器。苏万动作很快,立刻就伸手抱住对方的脑袋往下拉,奇怪的是这东西比苏万轻得多,苏万一百多斤的体重几乎是瞬间就把对方从墙上拔下来了,头朝下栽倒在苏万刚刚拉完的大便里。 FUCK!吃屎吧!苏万见大便攻击成功,立马提着裤子拔腿就跑,他感觉这也太惊险了,去上个厕所都能拉出女鬼来。他跑的飞快,气都没喘一下一口气跑回通道外面。 回来的时候大概一分钟都没到,苏万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直到看到洞穴木桌旁边的几个人,苏万才松了一口气。 胖子他们已经开始打扑克了,见苏万气喘吁吁的出现,胖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哟,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去哪快活了? 苏万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皮带,脸上因为剧烈奔跑心情紧张显出一种异样的潮红,就像刚被人打了一炮。 第十二章 掀起来你的盖头来 苏万快速跑到吴邪身边,正要说话就被胖子打断:什么味儿? 他一愣,只见洞穴里面通道口现在站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的形状。 吴邪一下子站起来,皱起眉头看着苏万:你进去拉了个儿子? 我就是想拉也拉不出这么大的!我菊花很细的好吗!苏万愤怒的回道。 那个东西并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在洞里昏暗的光线下,这个类人的东西的身子非常直,这种状态很奇怪。人体自然站立时身体都会有曲线,这个东西却没有。就像一块用尺子比着切好的橡皮泥,直挺挺的僵着。 与僵直身体所不符合的是它的的肩膀,肩膀处的骨头好像被人挖掉,直接搭在脖子两端,软塌塌的垂下来。这个东西的身材非常矮小,大概一米左右,也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的身高。 众人都在看见这个人的眨眼间拿起了武器,神经紧张起来。胖子端着枪嗅了嗅:怎么一股屎味儿? 我让他吃屎了。苏万道:这是什么?不可能是人吧。 黎簇已经把手电调亮,刷的一下就往对方脸上射。 站在通道口的东西脸上现在全部都是黑乎乎的屎,只有一双大的惊人的眼睛露在外面,光照射过来,白亮的瞳孔顿时一缩。 全被屎糊住了,看不清。吴邪叹了一口气,对苏万道:你就不能靠谱点。 没等苏万委屈过来,那东西已经闪电般的冲过来,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电光石火间苏万下意识的一爪子就把汪灿抓过来当挡箭牌。那东西扑到了汪灿身上,屎糊了汪灿一身,四个带钩的爪子一钩,就深深的勾进了汪灿的肩膀里,汪灿惨叫一声,那东西爪子往下一划拉,肩膀处的肌肉就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苏万连跑带跑的往后一退,看着汪灿倒霉的成了替死鬼,张起灵二话不说就往汪灿身边跑。与此同时胖子大吼一声:蹲下。 汪灿愣了一下,虽然疼痛难忍,还是立刻蹲下来。那东西本来倒挂在汪灿的肩膀上,汪灿一蹲下来它下意识的一跳,一下子腾在空中。胖子瞄准就是一枪,砰地一声,人型生物还想往上蹦,结果胖子准头太好,打中了它的一只腿,一下子摔在地上。 张起灵一手把它拎起来,吴邪突然道:小哥,别杀他! 苏万诧异的看了吴邪一眼,他还挺仁慈。结果吴邪摸着光头走过去,那东西被张起灵抓在手里,动弹不得。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吴邪,流露出凶光。 胖子,枪用一下。吴邪道。 胖子把枪扔过去,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人型生物的下半身:真可怜,到处都是屎。他把枪端起来,对张起灵道:抓好了啊。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往前微微探了探。 吴邪眼都不眨一下,砰砰砰砰连放四枪,两枪打在手上,两枪打在脚上。 卧槽,这才是真正的黑心眼,苏万目瞪口呆的看着吴邪,原以为吴邪是心软,结果是要废了这玩意儿的四肢,他想把对方做成一个人彘吗? 张起灵手一松,那东西就摔在地上。四肢都被打散开,翻出黑色泛红的肉糜,但并没有嘶叫或者是表示出痛感,它努力地挣扎,但是吴邪的子弹很有技巧,它现在只是一堆毫无自我保障能力的烂肉。 现在这个生物能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了。在手电照射下显出的轮廓表明,这的确是一个人形的生物,至少它的四肢和体型都类人。不过比成年人小了一号,但它又明显不是人,它的手臂很长很细,没有手掌,只有四个骨节一样的带钩爪子。腿很短很细,奔跑起来很有力量,脚和手一样,也是带钩的爪子。单看四肢,这很像一只野兽,但野兽会直立行奔跑吗? 吴邪皱着眉头盯了它一会儿,突然对苏万道:把它脸给我擦干净。 什么?苏万吓了一跳:为什么不找…他指向汪灿的手顿了一下,汪灿刚被抓伤了肩膀,加上满身的屎糊糊,腿上之前还受了伤,基本上已经到了残疾人的地步,现在脸都疼白了,的确不能干这种事。 但要他去给一个危险系数很大的东西去擦脸,苏万说什么都不愿意。他努力抗议:为什么叫我去,这不公平。他心想擦干净又怎么样,难道吴邪看它长的漂亮还要把它收房吗? 吴邪勃然大怒:谁拉的屎谁负责擦,你不擦也可以,等会就让它在你脸上拉一堆,你们扯平。现在你觉得公平了? 苏万怒视着他,瞪了几秒钟后他转向黎簇求助,但黎簇表示爱莫能助。 苏万只好摸出一卷卫生纸,颤巍巍的往地上的东西身边靠过去。虽然都是自己肚子里拉出来的屎,但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也还是会有心理阴影的,就比如说再喜欢吃屎的狗估计也不乐意吃自己的屎。苏万心说自作孽不可活,刚才要是不发动大便攻击就好了。 胖子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唱: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苏万憋着气,视死如归的抓过卫生纸蒙在生物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才恶心的一把丢开:现在行了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感到很奇怪,转过头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人型生物的脸虽然擦得不是太干净,但也足够看得清楚了,除了异于常人的大眼睛,这个东西有非常普通的五官。看起来就像街上的任何一个普通人。 这样一副普通人脸,长在一副野兽的躯体上,本来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第十三章 王对王 这是什么,人马座?苏万一溜烟跑到吴邪身后:老大,这是人不是? 吴邪没搭理他,他看着张起灵道:小哥,你怎么看? 张起灵在人型生物面前蹲下来,伸出两根指头去捏它的肩膀处,然后顺着肩膀往手腕依次捏下去。 他在干什么?非礼人家吗?苏万狐疑道。 张起灵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还没等苏万反应过来,他就刷的一下拔出刀往通道处跑过去。 什么意思?苏万问。下一秒,吴邪一脚将他踹倒下去,声音罕见的带了一丝紧张:滚一边去! 苏万被踹的骨头生疼,骂娘的话还堵在嗓子眼儿上,就看见空中飞腾过几道黑色闪电,他揉了一下眼睛,发现好像是和地上生物同样的种类。不过显然比之前那一只动作灵敏多了,光看速度和抓扑力就能看得出来。 几乎是在看到生物出现的同时汪灿就跟着一起滚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干脆一个前滚翻滚到了桌子底下,头上有个顶,苏万心里稍微有点安全感。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所以马上就对黎簇招呼道:鸭梨,快过来! 黎簇看了他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对他道:你呆着别动。说完就把枪端起来,明显是准备干仗的节奏了。 苏万没想到黎簇居然会拒绝,在这种时候,黎簇应该能不趟浑水就不趟浑水,难缠的事情交给吴邪他们去解决才对。但他也敏感的发现到,黎簇现在端枪的姿势和动作非常专业,他很冷静,就像受过长时期的训练。 张起灵已经消失了,苏万躲在桌子底下看得清楚,除了刚才弄残的那个,人型生物一共有两只。吴邪和胖子两人的枪法都很不错,可是在几分钟之内,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有打下来。不是他们两个人技术问题,实在是这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和刚才的根本是两个概念。 苏万心里暗想,你把牌搭子都快打死一个了,人家从此以后只能三缺一太痛苦,当然要跟你拼命。但是就算能量突然爆发,怎么一个废柴瞬间就崛起了呢?还一崛起就仨。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该不会是刚才那个东西根本就是来调戏他们的吧?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现在才开始动真格。妈的还会用计,这东西该不会有智慧?看它们长的跟人一样,不会还是个高智商吧?吴邪一群人不是神经病就是弱智,怎么斗得过这么聪明的生物? 黎簇、吴邪和胖子三个人虽然有枪,但根本讨不到好处。这东西弹跳力很强,基本上脚不沾地,把平地当蹦蹦床似的一个劲儿往上跳,根本不会停在一个固定的点上。不能停在固定的点上就不能瞄准,而且它们很狡猾,即使要踩着着力点,也尽量把人身上、肩上当跳板,总不能对自己伙伴举枪,三人畏手畏脚,这样一来,一发子弹都打不出来,自己身上还纷纷挂彩。人型生物的爪子杀伤力很强,胖子的胸前已经被血湿了一大块。吴邪和黎簇要稍微好一点,只是胳膊上受了点轻伤。苏万觉得是因为胖子体积太大太容易成为目标。 张起灵还没有回来,见情势不对,苏万心里纠结无比。他想了想,对汪灿道:咱们躲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您能帮上忙?汪灿道。 苏万很不喜欢他轻蔑的语气,就道:至少我没把自己弄成残疾人。 对,你只是随地大小便。汪灿的身上还沾了点苏万的排泄物,苏万没有与他挨的太近。听他这么说,干脆往前一爬:男人嘛,还是要有担… 当字苏万没有说出来,他的话含在嘴里,傻愣愣的看着一张倒挂在自己面前的人脸。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下,对方的五官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连眼睛也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表情木讷,看着苏万的时候,苏万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凉气。 那张脸木木的看着他,猛的一张带钩的爪子就朝苏万眼睛抓来。 啊啊啊啊啊!苏万尖叫一声,一个侧身扑到在地,人型生物的爪子从苏万背上抓过去,苏万立刻赶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要是刚才不躲的话,现在自己眼睛一定废了。那东西马上转过头,又朝苏万扑过来。 老大老大救命啊!苏万躲闪不及,扯着嗓子干嚎,基本上他觉得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有这么高分贝的音量了。是的,也许下一次他去KTV唱歌的时候可以给大家表演一个青藏高原,不过现在他嗓子已经破音了。 砰的一枪打在苏万脚边,离人型生物只有一点点的距离。那东西一跃,暂时放开了苏万跳了出去。 桌子底下已经不安全了,苏万和汪灿顾不得其他,立刻爬了出来。胖子和黎簇合力已经把另一只人型生物弄得半死不活,那人型生物身上中了好几枪,血流了一地,还在往胖子身边扑,好像完全没有痛觉。 还有一只,正在和端枪的吴邪对峙。 和吴邪对峙的这一只比起之前两只要小得多,身体小不代表好对付,到现在它身上一个子弹眼都没有,跟众人猫捉老鼠一样的玩了这么久速度丝毫不减,体力似乎完全没有消耗,还能忙里偷闲来骚扰一下苏万。明显是作为种子对手培养的保留力量,是个狠角色。 王对王啊,苏万心里想。 子弹打也打不中,吴邪脸上显出了一点烦躁的情绪来。 他把枪装进腰间的套子里,从另一侧拔出一把银色的刀。 冷兵器对峙吗?苏万心里竟然有一丝兴奋的感觉,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过欣赏吴邪打架的机会。 人型生物在空中腾转,似乎也感到紧张起来,动作更加迅猛。 吴邪呸了一声,一刀就砍在最中央的木头桌子上。 第十四章 山大王吴邪 桌子砰地一声被砍出一条裂痕,与此同时空中的生物一下子跃起,双爪一钩,吴邪冷不防被抓到肩膀,一下子拉出一道口子,他后退两步,那东西见状没跳,一只带血的爪子又往吴邪脸上抓。 只听扑哧一声响,那东西猛的从吴邪身上弹开,吴邪手里一把匕首闪闪发光,配着他的光头简直要亮瞎了苏万的眼。谁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吴邪一边甩着胳膊,压根儿就没把肩膀上的伤放在心上。 你他娘也太狠了,做个饵都能挂彩!胖子正忙着解决另一只,见吴邪这般大声道。 苏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刚才吴邪被抓到肩膀还是故意的。那把刀子还是特意给人家准备的?但非要用自己挂彩来寻找一个机会也实在是太惨了点。 苏万不知道的是,吴邪正在找机会用最大努力尽快结束这场争斗,比对付人型生物更重要的是时间。为了达到目的,必要的牺牲不可能少,挂彩是最轻的。 那东西站在桌子上,苏万注意到,只要是站立的时候,人型生物的身子都非常僵直,肩膀也塌的,看起来毫无力气。一旦动起来,整个身体又非常柔软凶猛,四肢的力量也很充足。 吴邪冲那东西挑衅的勾了勾手指。冷不防人型生物突然掉了个头,转身就朝苏万扑过来。 苏万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间自己成了目标差点没吓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近在眼前,两只血乎乎的爪子直直往他眼睛里戳。 不要打脸!苏万哀嚎一声,下一秒,只感觉眼前一花,人型生物已经擦着他的头皮跳过去,背后插着一把刀。 那是吴邪的刀。 苏万震惊的看过去,就不说隔着那么远吴邪是怎么投中的,就是把刀插进皮肉也是要大力气的。原来以前是小看吴邪了吗?他的武力值也很高。 那东西中了刀,跃到了另一边,一只爪子猛的把刀从背后拔出来扔出老远。看起来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要不是伤口处流出的血,苏完甚至会以为这东西刀枪不入。 吴邪没有了刀,正要拔枪的当口那东西就窜过来,一下子落在吴邪的脑袋上。 小心!胖子大吼出声,苏万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人型生物大概是想要把爪子插到吴邪脑袋里报仇,可惜吴邪是个光头脑袋过于光滑,不亚于打了蜡的地板,这个凶残灵敏的生物还没把爪子插上去就滑了一跤,一下子跌了下去。 苏万的心刚落下,就看见那东西一把抱住吴邪,张开嘴就往吴邪脖子上咬。 在这东西张开嘴的时候,苏万也才开清楚,它长了一口跟人完全无异的牙齿,没有尖利的犬齿,看起来非常正常。但就这么一咬下去还是咬力惊人,吴邪闷哼一声,两只手用力一扯,那东西连着吴邪身上的一块衣服一起被扯下去摔倒在一边。 人型生物还没落地立马又朝吴邪扑过来,动作比之前更迅猛,一下子和吴邪滚在一边。这东西力气很大, 在体力方面吴邪占不了优势,在武器方面吴邪腰部的枪根本不好掏出来。胖子和黎簇好不容易解决了那边,回头一看立马就要来帮忙,可是这俩滚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不敢贸然开枪。 妈的!吴邪骂了一声,那东西在他身上又抓又咬,跟个泼妇似的,但爪爪都深得很,还往旧伤上招呼,立马他就成了个血人。 在人型生物又在吴邪胸前撕开一道口子的时候,吴邪一探头,一口咬在了那东西的耳朵上。那东西不叫,表情也仍是木讷未变,就像戴了一张面具一样,动作迟滞了几秒。 就在这几秒中,胖子果断开枪,砰地一声正中红心。那东西被子弹的冲击力冲的后退两步,在和吴邪的对峙中它也并没有讨得多少好,动作比起最初已经慢了很多,再加上胖子一枪过来,马上就落了下方。 吴邪翻身站起来,啪嗒一声摔掉一个凳子,从地下捡起一个凳子腿。他的脸上现在全都是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狰狞。 胖子,把通道那边给我堵起来。吴邪道。 苏万忍不住问:干什么。 关门打狗。吴邪道。说罢就卷起袖子,举着凳子腿儿一马当先的冲过去。 在很多年后,苏万曾经无数次想起这个画面,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拿相机拍下来这非常具有流传价值的一幕。吴邪这个举动马上和另一个人重合了,那个人就是杨好。苏万目瞪口呆的看着吴邪不顾自己堂堂黑社会的身份,特别接地气的操着凳子腿儿跟人型生物打了一架,就像杨好无数次的带着自己的小弟跟人打架一样。吴邪也展现了他非常山大王的另一面,各种阴招层出不穷,比如猴子偷桃海底捞月。总之过程惨不忍睹,但最后吴邪还是凭借着各种神奇的技能以及求助场外观众打赢了这一架。吴邪甚至在打完架后,鲜血淋漓的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型生物眨了眨眼睛:对付这种畜生,老子浑身上下都自备保险,睫毛都是重型武器。 他的炫耀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张起灵回来了。他也是满身都是血污,不过看起来和吴邪不同,他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他一声不吭,咚的一声把扛在背上的东西扔在地上。 那是一串人型生物的脑袋。 第十五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苏万眨了眨眼睛:大哥,你去杀人如麻回来了? 胖子拿脚支了支地上的头颅:挺好,还热乎着。 张起灵没搭理他们,径自走到吴邪身边,吴邪手里还举着凳子腿,见他走过来,手一松,凳子腿就掉到地上。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刷的一刀把地上的生物头颅砍掉。 嗝屁了。吴邪道,想了想,他说:小哥,能劳烦你给我上个药不,我重伤了。 这里除了张起灵人人都受了伤,苏万受伤是最轻的,只是稍微蹭破了点皮,其他人都忙着给自己上药,张起灵反而成了最闲的一个。 吴邪的衣服早就被人型生物抓烂了,他干脆直接把衣服脱下来,裸着上身。人型生物把他身上抓的伤痕累累,就像在床上跟人打了一架一样。张起灵先帮吴邪把伤口清理了,在帮他涂药。他涂得很快,动作也很专业,基本上可以看出对这件事情轻车熟路。 上半身很快涂完了,吴邪摸了一下皮带,道:底下都没问题,不用涂了。 张起灵动作顿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攫住吴邪的脖子。吴邪愣了一下,马上道:怎么了?我脖子长的挺好看的。 脖子的长相显然不在张起灵的考虑范围内。他中间两根指头搭上了吴邪的喉管处,被人型生物抓伤之后旧伤疤被翻开,原先的痕迹看得更加明显,在那里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痕迹完全没有消失,让人一看见就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吴邪的这颗光头差点就跟他好看的脖子离婚了。 怎么回事?张起灵低声道。他的手指还在吴邪脖子上摩挲,要不是对象是闷油瓶,吴邪绝对会认为对方这是猥亵的动作。这么色情的动作配合张起灵一张平淡冷漠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有种违和感。 他摸了一把光头:哦,老早之前的事了,被人割了一刀。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像被人亲了一口似的。张起灵的手指微微收紧,吴邪偏过头,不自在的把他的手挡回去,看着他笑了一下:小哥,你是想帮我报一刀之仇? 张起灵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这么想,我这个人特别特别记仇,所以马上就报仇了。这回不需要你出马。 张起灵帮吴邪把脖子上的伤口缠好,缠好后吴邪偏了一下脖子,叹了口气:小哥,你包的也太紧了,都看不到我优美的脖子。 他俩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面苏万的眼里。他正在帮黎簇倒云南白药粉,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黎簇怒道:你磨磨唧唧的说什么呢。 你没有发现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吗?苏万道。 什么意思? 苏万摇摇头,把云南白药瓶盖拧上:比光头更闪亮的,是奸情。 汪灿默默地咬着绷带自己包扎,比起张起灵的帮忙,黎簇和苏万的互助,仅剩的胖子以自己有洁癖拒绝了他的请求。因此等所有人都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汪灿还在忙。 苏万从包里掏出水壶喝了一口,往通道里面看了看:大哥,里面的都解决了吧,别等会走着走出来俩漏网之鱼。 小哥做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吴邪甩着手腕:瞎操心。 刚才那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苏万问:是妖怪吗? 个没文化的,胖子插嘴道:是笯人。 笯人?苏万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表示好奇。 吴邪道:和美人盂一个类型,美人盂总知道了吧。 在古代时候,富贵人家会豢养一种笯人,笯人就是供主人玩乐的人,这种豢养的笯人没有自由和地位,基本上和宠物或者装饰品一样的存在。 美人盂就是最早的笯人。富贵人家首先会从人牙子手里买进一批年轻漂亮的美人,这些美人被打断四肢,脖子上栓一条铁链子放置在房间中。给她们穿上漂亮精致的衣服,打扮的非常美艳,当主人家咳嗽或者是漱口的时候,就会直接捏着这些美人的嘴巴把秽物吐进去。也就是说,这些美人都是活动痰盂,樱桃小口用来接秽物然后咽下去。这些美人盂的寿命往往都不会太长,就算是活得久了,一旦主人家觉得看不顺眼,就会换进新的美人盂。 美人盂过后,笯人有了新的发展,大概就是私人马戏团的意思,会引进一些天生有缺陷的人,比如侏儒之类,越新奇越珍贵。这种笯人传到贵族阶层之后,就被发展成为杀手。 因为是暗处培养的杀手,所以也是独辟蹊径。主人会挑选天生独特的人来进行培养,并且像做实验的一代一代改良。最近的记载里,有矮笯人出现。这种笯人身形非常小,从小开始生活在铁罐子里,骨骼发生扭曲,整个身体被限制生长。这些笯人跟猿类培养出来的后代杀伤力加倍,受到袭击的时候也不会有痛感,除非被打死,否则会一直攻击对手。这些笯人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只能说拥有人类的身形,神经核心智已经和动物无异。它们一生下来就是作为杀手工具培养的。只是没想到在现代还有人训练这种东西。 你是说这玩意儿是有人训练的?苏万震惊道:有点牛逼啊,是那种吹个笛子大家都跑出来跳舞吗? 我现在给你吹个笛子,你给我跳一段钢管成吗?胖子斜眼看着苏万。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老大,那东西真是人和猿猴的后代? 不一定,看那爪子是其他的动物也有可能。还挺凶的,要不是小哥帮忙,这一窝够咱们收拾。 大哥真棒!苏万讨好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家养的,万一是野生的呢? 你当这是蘑菇,随便就能野生。吴邪一巴掌拍过去:你能不能不这么傻逼。 黎簇突然道:笯人既然早就灭绝了,怎么还会有人训练出来? 说不定,吴邪的话有点意味深长:有些人也早该灭绝了,照样到处生长。 第十六章 一秒脱衣法 苏万瞅了他一眼,小声道:我觉得我还是挺造福社会的。 吴邪没理他,对汪灿招招手:现在怎么走? 汪灿把最后一条绷带缠到胳膊上,他的状态已经明显不好,稳了一下才道:地图上是顺着往里走。 吴邪点点头,转头问张起灵:小哥,里面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吧? 张起灵正在脱衣服,他一手落下衣服拉链,反手脱下递给吴邪。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只用了一秒钟,吴邪的怀里就躺着他的连帽衫。 小哥?吴邪裸着上半身,有点茫然。 脱下外套的张起灵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背心,苏万顿时吹了口口哨,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大哥身材真好! 胖子冷笑一声:那是,也不看小哥是谁,咱们倒斗界的小王子,你以为谁都跟你像个弱鸡似的。 我哪里弱鸡了?我还在发育期好吗? 再发育也发育不出个罩杯来。胖子嗤笑道,对损苏万这种事情他永远乐此不疲。 黎簇靠着墙休息,刚才他帮忙对付笯人也下了不少力气,到底是普通人家出身,没有苏万身娇肉贵。 从苏万的角度看过去,张起灵确实就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丫居然还有肌肉,他在心里震惊。这不科学,肤白貌美好身材,加上身手牛逼,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嘛,难怪把吴邪迷得光头都放光芒了。只是吴邪干什么露出这么纯良的表情,他这是又要走回玉男风格小清新了? 这俩人一个把另一个迷过去,一个把另一个萌回来,症状有点奇怪啊。 吴邪摸了摸脑袋,推辞了一下:小哥,我不冷,这多不好意思,你这衣服我也穿不…. 话没说完,他的胳膊马上被人攥住了,手被一下子打开,衣服一套,刷的一声,拉链就被人拉到下巴处。 了….他说。 张起灵脱衣服的速度太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居然比脱衣服的速度还快。吴邪有一丝苦恼,啧,看来他练习脱衣服的技术还是不够纯熟。 他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水,想了一下:谢谢啊。 已经很久没有人做事能跳脱出他的预见之外了,在更多时候,他清楚之后会发生的一切,他所做出的反应也只是看心情。他把自己的心情和表情拿捏的很好。 张起灵顿了一下,道:你要进去? 他指的是通道里,吴邪点头:你发现了什么? 前面有分岔口。 吴邪道:好,我们走汪灿那条。他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是在通知接下来的决定。张起灵皱起眉看着他。吴邪淡淡道:等的够久,没有时间了。 突然出现的笯人打乱了计划,但吴邪没有对计划作出调整,他还是决定按照汪灿之前的说法往前走。 再踏入通道的时候,苏万有点尴尬,他觉得走着走着就看见自己拉的一泡屎横在中间是一件特别无语的事情。好在汪灿带的路不经过他拉屎的那条,尽管如此,胖子还是信誓旦旦的说闻到了味儿。 有些人就是喜欢找存在感,苏万决定不搭理他。只是他心中也很奇怪,那些笯人平时也就是居住在里面,怎么,他们拉屎拉在什么地方,是修建了一个公共厕所吗?早知道有公共卫生间,那他就不应该随地解决。 汪灿走的通道比苏万之前走的那一条那稍微宽敞一点,但对胖子来说还是太狭窄了。起初他还能说话,后来就被挤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苏万在心里幸灾乐祸,好身材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价值的,那不是有句什么话,缝隙是检验身材的唯一真理。 通道往里走越来越黑,张起灵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开路,地面很平整,走过一个弯道后,通道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一个水井样的东西。 张起灵往里看了一下,汪灿道:从这里跳下去。 吴邪看着他,制止了张起灵的动作,他说:从这里? 汪灿点头。吴邪对他一笑,飞起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汪灿身上到处都是伤,被吴邪一踢就栽了下去。 苏万咽了口口水,想起之前在地底下,张起灵也是这么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妈的这俩人怎么一个德行,就不能讲点文明礼貌。 只听见噗通一声,苏万在心里同情了汪灿一把,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汪灿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虚弱的声音:下来吧。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跳了下去,跟殉情似的。接下来是胖子,最后是苏万和黎簇。苏万看了黎簇一眼:Pear ,you jump ,I jump。 滚。黎簇说完就一纵身跳了下去。 苏万等听到他坠地的声音后,对着底下道:嗨,下面的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黎簇骂道:你他妈到底下不下来? 苏万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信不过吴邪他们,万一故意整他怎么办,有苏万探路他就放心了。 他特别放心的跳了下去。 在一片黑暗中,苏万摔在地上,他感觉到屁股顶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苏万吓了一跳,摸索着手电转头一看,就看见垂在自己面前的,一只苍白巨手的手指。 第十七章 歌后张天王 苏万大叫:救命啊。 黎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干什么? 有人用手指捅我菊花!苏万捂着屁股蹦到一边,再往回看时,发现那只手还是静静的垂在一边,姿势都没变过。 吴邪把手电往上移了一下:你没见过佛像? 佛像?苏万愣了一下,从手电光亮照亮的地方看,的确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刚才苏万从上面摔下来,屁股戳到佛像的手指上去了。 苏万感到奇怪,从上面看这口井,感觉并不是很大,也不深。现在一掉进去,一眼却看不到井口处。并且空间巨大无比,能装的下面前的佛像。就是用他自己来做参照物,佛像的一根手指也可以把他整个屁股托住了。如果苏万站在佛像的掌心里,估计就跟孙悟空在五指山的感觉一个样。 这是佛像?苏万不理解:怎么看起来这么凶。 佛像全身金色,披金甲胄,左手握着一只宝塔,右手抓三叉乾,脚踏三夜叉鬼。怒目圆眼,手电从下面打上去,就像在恐怖片。 苏万也发现,佛像的比例做的很不协调,应该说是宽度达到,高度却没有,硬生生被人缩短,就像被一巴掌拍矮了几米。也正是因为这样,佛像看起来像个不倒翁,在肚子大井口小的井里刚好合适。 这是四大金刚里北方多闻天王。吴邪道。 多闻天王就是毗沙门天王,是佛教天龙八部众中的护法天神之一,与人、鬼、畜生居住于佛教三界最低一界欲界中的第一重天“四天毗沙门天王管领夜叉八大将以护众生界。 多闻天王主财富,做生意想要发财多半会去拜一拜这位天王。但是在这里突然看到一尊天王佛像还是很匪夷所思的。 苏万惊恐道:咱们不是被谁耍了吧?这地下有个庙? 胖子正在另一边,大声道:这边还有一哥们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间在另一边,底下一个圆座之上果然还有令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没有刚才那一尊闪瞎眼的金光,身子是青色,绀发,脸显忿怒相。身穿甲胄,一手叉腰,一手持宝剑。 这又是那一尊?苏万问。 这是南方增长天王。黎簇代替吴邪回答他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苏万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黎簇,凑近他小声道:你真的要当他徒弟出家? 增长意为能传令众生,增长善根,护持佛法,故名增长天王。其目的为除难,求官。在东密众多的修法中,系属于秘法中之秘法。 吴邪对苏万道:这个佛你可以拜一拜,增长一下你的善根,别整天一肚子坏水。 苏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天地良心,这个人居然还说自己一肚子坏水,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比直男的U盘还纯洁好吗?他挠挠头:我根是有,不知道善不善。 张起灵往两尊佛像身边走过去,两根指头在佛像身上摸索。 这两尊佛像在这里,必然是有用意的。但是用意确实不是凡人能够猜到的,难道要他们集体在这里上一炷香吗。 等张起灵退回来后,胖子问道:小哥,没机关? 张起灵摇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胖子摸了摸下巴:要不吴邪,你上去走一个?看看能不能触动一下? 你怎么不走一个看看?吴邪反问。 黎簇转向汪灿:这东西地图上有吗? 没有。汪灿道。在他看到佛像的时候,神情也一瞬间显得严肃起来。苏万注意到他的表情,就问:你怎么了?这么紧张? 他是信佛的。吴邪插嘴道:伪佛教徒。 什么意思?苏万不明白他的话。 他们家族有一套跟佛教类似的宗教体系,跟洗脑似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精神领袖,底下又管着小官员。黎簇接话。 汪灿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变,他看着黎簇,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似乎黎簇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只从他的眼神来看,苏万就知道黎簇说的没错。 你们怎么都知道?苏万狐疑。 你们老师没教你兵法?下棋总听过吧,知己知彼。吴邪笑了笑。 可是,觉得这中间的秘密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探听的了,苏万马上转移话题:这里有南天王北天王,你们说的什么四大金刚,还有两尊天王去哪了?跑出去开演唱会了吗? 四大天王?吴邪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你说得对,这里还缺了两个,但是现在已经齐了。他指了指自己:歌神吴天王,又指了指张起灵,稍微思考了一下:歌后张天王。现在齐了。 苏万张了张嘴巴:大哥,你是歌后啊?那王菲怎么办? 我呢?胖子怒道:胖爷也是天王,王天王。 你怎么不叫盖中盖,还想玩两王一后,口味够重啊你。吴邪果然不愿意胖子的加入:对不起,名额已满。 张起灵皱了皱眉:吴邪。 换句话说吧,吴邪打断了他的话:佛教里有句话,叫佛度有缘人。现在你们都是凡人,就没有缘分。和佛有缘的,这里只有两个人。我和他,只有我们出过家。 第十八章 在庙里当喇嘛的那些日子 关于吴邪曾经当喇嘛的事情,是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的一段往事了。在他最初的计划里,其实并没有这一项。这个决定到今天他也说不上是正确还是错误,但却是非做不可的。所以尽管他在其中得到了许多冷暖煎熬,痛苦挣扎,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显露出征兆的,但往往在最后关头蓦然成线,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2010年末,吴邪从尼泊尔回国,在吉拉喇嘛寺住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他从一个叫陈雪寒的人口中得到了一些有关张家人的消息。这些消息在日后起了重大的作用,我们暂且称呼它为资料。 吴邪在吉拉喇嘛寺除了资料外,意外的发现了一块喜马拉雅山石雕刻出的石像,石像的背影和张起灵十分相似。在这块石像身上披着一件冲锋衣,吴邪从冲锋衣的口袋里破译出了一些密码,与此同时,远在巴乃的胖子也赶了过来,此后的几年里,他们利用这些资料、密码、消息得到了一些更为惊人的秘密。 在这些被人刻意保护的秘密里,出现了两个核心家族,一个是张家,一个是汪家。之后不久,吴邪就接触到了两个所谓的张家人,张海客和张海杏。这两个张家人需要利用吴邪来完成一件事情,可惜双方的意见没有达成统一,吴邪和他们产生分歧,几乎成了对立面。 但张海客和张海杏的出现,使吴邪发现了一个隐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他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工具,这个工具因为本身具有的功能而被需要完成的工程使用。这个工程的设计师是汪藏海,或者说是汪藏海的后人。 在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犹如多米诺骨牌被掀倒第一块开始,扯出了一连串的惊天秘密。吴邪发现自己和许多人都成为了这场工程里的牺牲品。牧羊人把羊关进羊圈,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很多时候恰到好处的引起事件的发生,制造无数的巧合,最后的结局都是羊进入餐桌,羊却认为这是天意。 这就是一个浮在表面上的阴谋。可惜正因为太过光明正大,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一代又一代的人被人工制造出的天意主宰命运。直到吴邪这一代。 吴邪利用“工具”的特点得到了这个秘密后,并没有就此罢手,他用尽一切手段调查出事件的真相。事件的真相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认知,最可怜的是,这个真相他无法与人分享,也就注定痛苦也无人分担。 在那一段日子里,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这种痛苦完全无法解除,为此他积极的抗争。 隐藏在暗处的牧羊人发现羊的异常,企图利用小的手段让一切回到正轨,却不知道这已经是一只拥有意识的羊。牧羊人操纵羊群的同时,其中的一只羊也在思考怎么猎杀牧羊人。 汪家人开始有所行动,吴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闭眼,各种各样的争斗,权利的解题,家族的崩塌,人心的离散。对方的手段悄无声息的影响着人的一切。 吴邪决定反击。 但还需要最后一份信息。 牧羊人派出身边的一只猎犬接近那只异常的羊,但猎犬再也没有回来。 卡仁尔峰山下村庄有许多无人的空屋,这些屋子往往建在雪山深处,天气暖和的时候供牧人使用。雪大封山的时候就荒无人迹。 吴邪就坐在屋子里中央的凳子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面目冷峻的青年,他的神情令吴邪想起另一个朋友,只是那个人的神情更多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淡然,面前的这个却在面对吴邪的时候流露出敌意和愤怒。 牧羊人们很小心,他们选择了一只年轻的猎犬,这样更容易接近羊群。如果换做是一只太过聪明优秀的猎犬,就实在太显眼了。 吴邪也曾经被人绑着坐在屋子中间,被迫接受了一系列对他产生巨大冲击力的事情。只是现在位置变化,他成了主宰命运的那一个。 汪家人拥有绝对的忠诚,这一点毋庸置疑。吴邪什么都没做,他把门锁上,然后每天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念一份他所得到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搜集都多亏了另一些人的帮忙,对于那些不求回报,只因为他是吴邪而伸出援手的朋友,吴邪拿不出可以报答的东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击牧羊人。 年轻人每天能够得到一小块干粮和清水,使他体力恰好流失到一种微妙的点上,吴邪的定时阅读资料也令他烦躁。最初的几天,吴邪走后,年轻人都会在屋子里破口大骂。能让训练有素的汪家人爆粗,吴邪也算是小有所成。 一连七天,最后一天,年轻人在照例的破口大骂后,终于有所动作。他决定向主家传递信息。 吴邪站在窗口,等他信息传递到一半的时候,掐灭烟,走进去将他胖揍一顿,截下了信息。 年轻人没想到吴邪居然破译出了他们传递信息的方法,最后一步的信息提取成功,吴邪把人交给胖子,把自己关进了黑屋。 在很多个晚上,他都在这间黑屋里演算,推理,他的头发长的很长很长,胡子参差不齐,双眼充血,绝望又疯狂。 他把许多的信息都整理在一起,把那些充斥在缝隙中的线索狠狠扯出来,连成一个整体的,全面的东西。他要针对这个东西做出一份计划。 他找了很多条蛇,利用他们传递信息,他失去了自己的嗅觉,关在黑屋里的日子中,他觉得自己疯了。 但疯子离天才最近,他在很多个夜晚后,几乎用自己健康和寿命为代价,才做出计划的第一步。 反击的第一步是隐藏。 他决定去吉拉喇嘛寺,一切秘密的起点,结束这个装神弄鬼的游戏。 吴邪在一个大雪夜,坐在屋子门前的雪地上,用一把剃胡须的刀刮光了自己的头发。 他对着雪地装模做样的拜了一拜: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不负卿。 第十九章 相思坟上种红豆,豆熟打坟知不知 吉拉寺是雪山上的喇嘛庙,多雄拉山凶山恶雪,大雪封山的月份中,客人极少。喇嘛们在这里念经修行,长年累月试图习得人世间的大智慧。 吴邪在动用了很多关系后,终于在吉拉喇嘛寺中披上了喇嘛的衣服。 人们利用自己的人脉和金钱疏通关系,往更高更好的环境中奋斗。但极少有人利用关系走后门,只为把自己送进一座庙里出家。 吴邪不信教,他不会企图在这里学到佛教的一切,这里只是一个隐藏的地点,或许还能从中得到一些平静。 虽然他的表面上看起来镇定安宁,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骨子里已经充满了偏执和疯狂。然而雪山之中广袤的土地,和冰川下古老的遗迹可以转移他的心思。除了他要做的事情,他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雪山上的客人,在这里暂时栖息一阵。 清心寡欲的清修生活对他来所是陌生的,他也不打算遵守这些约定。在那一段日子里,他做了许多当地喇嘛认为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偷佛像面前的供果,把酥油灯里的酥油收集起来烤火,在雪山里捉兔子烤,放肆的喝酒。 扎西大喇嘛不会将他赶出寺庙,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当扎西闭关的时候,其他的喇嘛就会出来指责,并且用规则一词来惩罚他的行为。 吴邪从藏书楼那里偷出了许多经书,他对着资料一字一句的翻译出来,他把有用的东西记载进自己的笔记,也从一些喇嘛的嘴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在吉拉喇嘛寺的日子是孤独的,喇嘛们执着于寻求心灵上的圣殿,企图在佛祖脚下获得从头到脚的圣洁。但这显然对吴邪来说是不适用的。在这里他没有一个朋友,最亲密的也不过是成片成片的雪山。 寒冷的墨脱让吴邪狂热的心渐渐沉淀下来,他开始熟悉炭炉和毛毡形成的温暖屏障,也熟悉寺里念经时候焚烧起袅袅青烟。 每天傍晚,寺里僧人开始转转经筒的时候,吴邪都会走到喇嘛庙最荒凉的一个地方,一处很远的天井,那里有一座跟张起灵非常像的石像。 喇嘛们口中流传过一则传说,曾经有一个没有悲喜人心的人,想要寻求自己的喜怒哀乐,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大喇嘛给了他一块石头,只要石头上能雕出东西,他就有了感情。 这个人最后有没有雕出东西不得而知,吴邪总是在石像旁边坐下来。张起灵的石像毫无表情,正在哭泣。吴邪咧着嘴笑,看起来却比石像悲伤。 石像上的冲锋衣早就被拿掉了,现在披的是吴邪的军大衣,脑袋上还放了个毡帽。每天傍晚,吴邪靠着张起灵的石像,一边咬根烟,一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他的计划。 墨脱常年大雪,每晚新的大雪降下,覆盖住雪地上的印记。第二天傍晚吴邪到来的时候,一切痕迹被抹平,恢复如初。 但这丝毫没有破坏他的兴致,他照例找一根树枝,点一根烟,对着张起灵的石像开始画画。他必须在每晚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记下所画的图,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记忆力突飞猛进。 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初的巴掌大的图到蔓延到雪地上的一大片,计划从浩大的宏观到细枝末节的微观,具体而微,盘根错节。他将渐渐扩展的计划图纸存储在自己的脑海中,把记忆力变成一本笔记,牢牢刻在心里。 他时常画着画着,就转头拍拍石像的肩:小哥,你看这么干能行吗? 石像沉默,他微微叹口气。 张起灵的记忆跟雪地上的画一样,夜间大雪纷纷,第二天崭新如初。 很久之前吴邪执着于寻找张起灵的下落,后来渐渐淡了,现在每天对着一尊石像,反而透彻了很多。他不甘心张起灵进入青铜门从此消失,但后来发现这是一个阴谋,这阴谋牵涉到自己,张起灵只是在走向他的命运。 世界上有一个朋友,你知道自己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那么联系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断掉,你知道他在,就可以了。 吴邪要做的事情大胆又疯狂,并且注定只能一个人去做。他为此几乎切断了其他人的联系,在喇嘛庙的那段日子,除了石像,他几乎断了和整个世界的联系。 在那个时候,他有一点明白张起灵的心情。冷眼看着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因为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也找不到未来将要有的联系。 他画完计划中最后一笔的时候,扔下树枝,看着张起灵的石像。 石像安静的低头哭泣,没什么表情,吴邪看着看着,突然走过去,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石像。 军大衣包裹着石像冰冷的身体,因为吴邪的拥抱有了一丝暖意。在这个雪山里,他们相依为命。 吴邪抬起手,摸了摸石像的脸,这是一个拭泪的动作。他轻声道:再见。 大雪封山的八个月,他在墨脱这座荒芜的喇嘛庙里,石像陪着他完成了整个计划的设计。他最后摸了摸转经筒,没有脱喇嘛的衣服,找了间外套套在外面,离开雪山。 雪越下越大,旧的雪死了,新的雪盖上来,八个月的痕迹随着新雪降临消失了。 吴邪也开始了实行第一个计划。 第二十章 狼与羊 四大天王缺了的俩就站在面前,吴邪的表情有点古怪,苏万对黎簇使了个眼色,对方没搭理他,他只好自己问:老大,你出家和这几位天王有什么关系?现在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这口井里肉眼暂时看不到出口,苏万看了看胖子和吴邪,心想难道他们又要学土拔鼠现场直播打洞了? 汪灿往前走了两步,用手电照着绕了一圈,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吴邪笑了一下:要是十年前就好办了。 十年前?苏万问:十年前怎么了? 十年前我比较敏感,自带解锁器,站原地什么都不做就能触发各种机关,现在不行,老了,失灵了。他摇摇头,对张起灵道:小哥,你有什么办法? 张起灵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出口不在这里。 我猜也是。吴邪点头:胖子,你在那看什么? 胖子绕到北天王身后,压着身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声音有点模糊:你们过来,这里有个记号。他娘的是什么鸟语。 汪灿脸色一变,立刻紧张的往那边走。 苏万好奇,也跟着走过去。众人绕到胖子身边,看见北天王佛像的圆座下有个黑色字体写的外文。吴邪道:是德语,小哥,什么意思? 张起灵懂德语,他看了看道:无穷。 无穷?苏万往下瞅了瞅,这个底座如果是个机关的话,也应该是向下延伸的,等于是在地底下的井底再次往下了一层。他有点奇怪,这个地底世界的设计者是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长大的吗?还是他要在这里开发一个地下商场出来,怎么没有电梯? 往下的无穷,有多深?黎簇问。 上面没有标志,胖子道:往下走着走着见到阎王爷也说不定。 向下的无穷,也许还能通天。吴邪笑了笑,伸手就去拨佛像底下的圆座。 等等!汪灿突然道,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地图是不是这么画的。 哦?那你说说是怎么画的?胖子问。 汪灿嘴唇发白:不知道,但是这里没有出口。 吴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汪灿,沉默了十几秒,突然问苏万:有没有碳酸饮料? 啊?苏万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罐啤酒:只有这个了。 吴邪接过来掂了一下,用力晃了晃,把啤酒伸到汪灿鼻子底下,猛的拉开拉环:啤酒攻击! 嗤的一声,啤酒爆出的泡沫冷不防喷了汪灿一脸,苏万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傻在原地,汪灿也是目瞪口呆。吴邪的做法实在是太突然了,胖子和张起灵都没有想到。 你干什么?汪灿愤怒道,声音有点发抖。 吴邪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招呼在他脑袋上:吵什么,看你那浮夸样。 苏万往黎簇身边挨了一下,小声道:汪灿得罪他了? 如果不是得罪,吴邪干什么突然整他。 汪灿盯着他,脸色一变一变的。吴邪道:委屈什么,跟被我强暴了似的。他懒洋洋把一只手搭在汪灿肩膀上: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因为里面有汪家人? 汪灿瞪大眼睛:你…. 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留个记号装神秘,你也辛苦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引我们进去,玩什么欲擒故纵。 吴邪话一说完,汪灿的身子就从他的手臂下滑了出去,动作快的不像是受过重伤的人。刷的一声就抽出腰间的短刀。 小哥!吴邪看都没看他。比汪灿动作更快的是张起灵,几乎是汪灿拔刀的瞬间,那个年轻人就已经近至眼前,一脚踹飞他手中的短刀,身子一矮一个扫腿,汪灿身子不稳向下跌去,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已经搭上了两根手指。 他被张起灵反剪着双手压在地上,听见吴邪道:去拿根绳子过来,栓小满哥那根。 胖子很快过来,手里拿着一条金灿灿的金属链子,从头到脚把汪灿捆了个结实。 汪灿被人绑成个粽子扔在地上,身子刚好侧倒在吴邪鞋边。吴邪蹲下身子,视线跟他齐平。他说:嘿,别这么严肃,笑一个。 苏万终于忍不住了: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吴邪答道:他根本不是汪灿。 汪灿死死盯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破绽太多了。汪灿是左撇子,你左的有点做作。他啧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那里流行搞替身这一套,只是我自己都是替身遍天下的人,你那点道行,演的太浮夸了。如果你是我的替身,我头一个开除你。 我不信。汪灿冷冷道。他的神情变得和刚才很不一样,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你猜对了,刚才确实是骗你的。吴邪的话简直要让苏万吐血,他说:其实一开始我就没相信过你,对我来说,你是计划里靠近汪家人的一个必须先接受的货物,你哪来的自信,我要相信一个货物的话,那不是神经病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吴邪道:你想把我引到汪家人面前,刚好,我也想拜访一下他们,就把这个人情送给你。但是现在我觉得跟你这么浮夸的替身合作有点损我的名声,我不干了。他说着又有点愤怒:而且你居然想拿刀杀我,我觉得你很残忍。 苏万听得云里雾里,听到最后一句心想也不知道残忍的是谁,感情吴邪从头到尾都在耍汪灿玩儿,可怜汪灿自己还以为自己骗过了对家。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输了。汪灿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你们都进了地下,后方没人了。 你以为是打仗,还后方。吴邪嗤之以鼻:错,你忽略了一个人。 汪灿一怔:什么人? 小满哥。吴邪从胖子烟盒里摸出一只烟点上:别拿畜生不当队友。 汪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里竟然有点绝望。 吴邪亲自伸出手把捆成粽子状的汪灿扶好坐在地上,从腰间摸出大白狗腿。 他慢慢的把匕首的刀尖拍在汪灿的喉咙处,开口道:现在我能回答你的问题了。狼和羊? 得了吧,不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胖子插嘴道。 吴邪吸了口烟,表情有点轻蔑。 第二十一章 分道扬镳 苏万。吴邪叫道。 突然被点名,苏万愣了一下,马上自己手上就多了一把匕首。 吴邪的刀就躺在他手上,他不知所措的看了吴邪一眼,心中大惊失色。心说难道就像电视剧里演的,老大不愿意杀对家小弟脏了自己的手,就让身边人代劳。 你过来,按着他的头。吴邪没注意苏万的表情。苏万的手心里都是汗,黎簇和胖子都有点吃惊,最平静的反而是张起灵和汪灿两个人。张起灵就算了,汪灿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也这么镇定,苏万都有点佩服他了。但现在肯定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苏万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杀人,他虽然和吴邪是一伙的,但心里还是分的很清楚,他只是一个中学生,虽然未成年人杀人不会死刑,但是缓期终生监禁怎么办,就算没死,他爸知道了的话他也死了。 老大!苏万大叫一声:我胆子特别小,从小连鱼都不敢杀,我是良民,我不行! 吴邪先是有点诧异,等想明白了他的话才皱起眉头:你说什么?谁让你杀人了? 他两只手按在汪灿的头上,像敲西瓜一样的敲了敲:啧,头发保养得还挺好。 苏万捧着刀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不杀人干什么? 剃光头。吴邪示意苏万动手:给他把头发刮了。 听到不用杀人,苏万舒了口气,毕竟刮头发比杀人简单多了,但是马上他的动作又僵住了,把匕首拿起来转过头问吴邪:用这个? 吴邪点头:我没带刮胡刀。 不行不行,苏万哭丧着脸:会出人命的。他想到用这么锋利的刀刮头发,简直要叹一声这就是江湖啊。 我来吧。黎簇插话道,说完就从苏万手里接过刀,一手抓住汪灿的脑袋,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头一次剃头,你别动,刮坏了别找我。 苏万愣了一下,黎簇已经开始刮了第一簇头发下来,他刮得很有技巧,刀是斜着拿,一手揪一撮头发削断。不多时地上就多了一大片黑头发。苏万总觉得黎簇的动作很像是农民收割成熟的麦子。汪灿脸色不动,苏万猜测他的心里也不好过,不知道是不是黎簇那句威胁起了作用,他一直保持不动。 吴邪蹲在他们面前抽烟,抽的累了就跟汪灿搭几句腔。 知道我为什么剃你头发吗?他说。 汪灿没说话。 想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吴邪道:现在你跟我一样是光头了,有没有觉得特别清爽,年轻人留这种发型显得个性。 其实你没必要太委屈,他继续道:你一路上委曲求全就为了把我们往包围圈里带,真当自己是王二小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机智勇敢。他把烟头掐灭:我以前傻逼的时候,也常常觉得自己机智。 十分钟过去后,黎簇把头发刮完了,他刮得技术到底比不上理发店的专业,东一块西一块,像被狗啃过脑袋,依稀是个光头的样子。吴邪站起身来,把手伸到汪灿的脑袋上摸了两把,就像摸:手感不错,虽然不够帅,勉强一下也行,祝贺你,现在成了吴邪替身组xx0号。 Xx0号?苏万狐疑道:什么意思啊? Xx是变量,数量太多记不清排到多少了,光头尾号都是0。 在他说出替身两个字的时候,汪灿的眼神变了变,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吴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万站在张起灵身边,注意张起灵听到吴邪说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吴邪身上。 胖子想了想:咱们现在怎么办? 照常干。吴邪道:把底下撬开,休息一下就可以往下走了。 苏万有点迷惑:老大,不是说底下有包围圈吗?这个人就是为了引我们进去,里面有埋伏。 怕死就出去。吴邪看着汪灿,想了一下:把他搬到那边去。 苏万不敢再问,连忙拖着汪灿往边上靠。 吴邪几人围在佛像底座的旁边,底座比想象中的结实,三人合力没能撬开,胖子从包里找出折叠铲:一铲在手,天下我有。 胖子把铲子一端顶在底座下面,吴邪过来帮忙,两人费了吃奶的劲才把底座边缘撬出一个小口子。张起灵探出两指到撬出的小口子下面,用力一抬,啪的一声,底座边缘被震了个粉碎,从里面露出一个圆形的孔洞来。 又来了。苏万现在看到洞就觉得头疼,这样无止境的往下打洞,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真的是要通到天上去了吗? 糟了!黎簇突然惊叫一声,只见汪灿在的地方只剩下一条金链子,他靠着的石壁上已经凹下去一块,显出一条狭窄的隧道来。 比起往下的洞,苏万更喜欢平行隧道,他几乎是惊喜的叫起来:有机关! 汪灿跑了!这还有人!黎簇叫道,说完就追进隧道。 用栓小满哥的金属链子把他捆了个结实,居然也能跑掉。汪灿开启了另一个出口机关,黎簇一个人追过去不安全,吴邪对胖子道:胖子小哥,你们去看看,我在这断后。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就跟胖子追了进去。只剩下苏万一个人,他本来也想追过去,但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犹豫的一瞬间就被剩下了。他开口问:老大,人跑了,怎么办?说着就抬头看吴邪,一看吴邪就愣住了。吴邪脸上居然带着点笑意,不是普通的那种笑意,就像马上有什么好事发生的笑意,有一点期待的意思在里面。 苏万被他笑的有点毛骨悚然,看见吴邪走到北天王佛像下面,用落在地上的铲子把出口推平了一点,对他道:过来。 干什么?苏万诧异。 跟我走。吴邪说着半个身子就陷到洞口里面。 怎么回事?苏万惊了一下:我们不等他们了? 我们不是一路的。吴邪道,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彻底消失在洞口里。 第二十二章 通天之路 风水轮流转是结局喜剧,过程悲剧的一句话。 -------吴邪 从佛像下面的圆座往下走,是一块巨大的方形空间,如果不是没有灯光,看起来会更像苏万学校的操场。 吴邪走的很快,苏万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心里有点紧张,总觉得有种跟大部队脱节的感觉,但他乖巧的什么都没说,吴邪虽然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苏万还是敏感的发现了他的不同。 吴邪的计划虽然苏万一直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做的这件事情,对他的计划来说一定很重要。 方形的操场空间只有一条道,一直往前走,苏万好奇,把手电往旁边照了照,发现墙上嵌着无数的钢筋和支架。他愣了一下,小声问:这是施工现场? 也许是。吴邪头也没回:违章建筑,回头让城管拆了。 苏万盯着他的背影:老大,咱们就这么单飞真的好吗?至少留个口信,万一他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吴邪没有说话,就在苏万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不用担心,等到了地方,我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他这话说的太过郑重,苏万一下子噤声,他意识到吴邪可能要告诉他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可能不能被别人知道。到现在为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吴邪了。他原以为吴邪和黑眼镜很熟,可吴邪在岔道的时候就和黑眼镜分开了,他以为吴邪和胖子关系很好,但现在要做的事情却又避开了他们,听吴邪的语气,好像是故意支开他们。苏万不认为自己是被吴邪看上做心腹了,但吴邪明显又是要交代他什么,难道是在临死之前告诉他自己是他的私生子吗? 操场走了一阵子之后,就进入一个拱桥一样的东西,吴邪径自往拱桥底下走,他好像在什么地方按了一下,从拱桥上亮起灯光。 灯光呈银白色,从拱桥顶端散发出来,苏万抬起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块做成眼睛状的光源,更像是一个灯罩,但是雕刻的过于生动,以至于苏万一抬头的时候就被惊住了。眼睛没有眼珠,只有白色的瞳孔,从里面透出的白光让眼睛看起来更加没有温度,毫无表情的俯视着苏万。 苏万心里吓了一跳,往吴邪身边靠近一点:这里还有电? 还是声控灯。吴邪道。 又骗他没文化,苏万心想,刚才吴邪明明是按了什么开关才开的灯。可是为什么吴邪会知道开关在这里?这是他的非法财产?难道这根本就是他的另一处房产,他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是要金屋藏娇? 灯光一开,苏万也才发现拱桥宽度很长,就像一个横放的漏斗,他们两人就站在漏斗口最窄的地方,往里面看就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就像起了一层雾一样灰蒙蒙的。 苏万心里觉得有点没底,忍不住问:老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来过这里。苏万鼓起勇气道:你来过这儿吧?你对这很熟。 你每天上课把中国地图画一百遍就熟了。 中国地图上没画这个。苏万看着他:你骗人吧。 吴邪这次没搭理他了,直接往里走。苏万看现在走回去也不可能,只好跟在他后面。浓雾好像把世界分成了两个空间,穿过浓雾后,面前豁然开朗,也许是走到了漏斗的底部,面前出现了一条河。 说是河有点不确切,河水很浅,一眼就能看到底,更像是地下一条暗流,但作为暗流宽度又太过了。河的对岸隐隐看得出有一点蓝光,手电照不过去。就像一条带子横在一块土地之间。 地下河?苏万惊讶道:可这里是沙漠。 护城河,人工的。吴邪摸了摸脑袋:走吧。 苏万惊讶道:怎么走? 用脚走。吴邪说完就直接走进河水中。 苏万连忙跟上,吴邪穿的是靴子,河水刚好没过他小腿。他个子比苏万高一些,苏万穿着短裤,一进去就打了个冷战,河水实在太冷了,就像刚刚解冻的冰水。他定了一会儿,看见吴邪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心里骂了一句才歪歪扭扭的跟上。 一到岸边苏万就蹲下身子,马上用自己的手去摩挲双腿生热,抱怨道:这水是什么做的,寒冰池吗?他看了看吴邪:你怎么都不冷? 年轻人缺乏锻炼。吴邪看了他一眼,突然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快点,没有时间了。 苏万被他突然拽着糊里糊涂的往前走,心里有点不安:老大,你….他突然噤声,愣住没有说话。 漆黑的对岸渐渐显出原貌出来,更像是一块浅滩,一块巨大的石头横戈在浅滩中央,上面有三个非常大的古篆:古潼京。 古潼京!苏万一下子跳起来,他从黎簇的嘴里知道这个事情,马上就看着吴邪道:老大? 吴邪却没有苏万想象中激动,他扯着苏万继续往前走,苏万发现这处浅滩有很多小坑,吴邪的目的显然是蓝光发出的地方,因为随着他们的移动,蓝光更亮了。 走了大概有五分钟,吴邪停了下来,他松开抓住苏万的手,自己往前走了走。 苏万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门,一扇巨大的铜门,只看了一眼,苏万就觉得,这扇门一定有一万吨重。 门上面刻着的花纹非常复杂,这一扇门被分成数以千计的小块,就像是一张拼图,这些被切割的方块拼成一起,凑成眼前的巨大铜门。 铜门看起来严丝合缝,底下的裂缝里透出幽幽蓝光。 这样一扇铜门,苏万绝对不相信是吴邪修建起来的,在脑子空白之后,他渐渐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遗迹?或者吴邪真的不是普通人,他其实是个superman,来地球上是有特殊的目的? 吴邪已经走到了铜门面前,就像是大象脚下的一只蚂蚁。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拔出腰间的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手腕上迅速浮起一层血,他割得很深,血立刻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他把手腕放在铜门深刻的花纹处,流出的血顺着花纹滴进去,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血滴像会生长一样的迅速在花纹中间游走起来。吴邪单手摸出一卷绷带,咬下一截随手包扎了一下伤口。 苏万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吴邪在他眼中立刻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巫术的仪式。 血滴很快布满了整扇门的花纹,似乎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又似乎连一秒都没有。只听见一声巨响,铜门向里开了一点,中间出现了一丝缝隙,缝隙里透出的蓝光瞬间大盛,立刻就把周围的环境都照亮了。 门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万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恐慌,他几乎是尖叫着马上问吴邪:这门里是什么? 万古的邪恶。吴邪看着他: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苏万愣了一下:去哪里?他猛地反应过来,看了看那扇门:我不进去吗? 你留在这里,吴邪摇摇头:他们很快就到了。 你为什么要进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由我一个人完成,我欠了很多人人情,这一次就当还债。他看着苏万:事情了结后,到了地上你找黑瞎子,他有一张卡,密码也会告诉你,你的薪酬都在里面。他道:你和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把你找来我也很不好意思。 苏万盯着他,心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他说:你是故意把他们引开的?为什么这么做? 吴邪吁了口气:他们会阻止我。就像当初我阻止我的朋友一样。 苏万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看着吴邪:你这样欺骗他们,就没有想过后果? 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 或许是真的感受到了他的歉意,苏万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他意识到吴邪就要孤身一人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他完全帮不上忙。他说:你不打算出来了吗? 没必要等。吴邪道:帮我向他们告别。 他们会杀了我的,苏万急忙道: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你进了门里,还以为我把你谋杀了随便编的借口。 吴邪摇摇头,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把这个东西交给张起灵。 苏万接过来一看,是个玉玺一样的东西。 没等苏万继续说点什么,吴邪已经背着包转身往铜门里走了,他连忙叫了一声:老大。 吴邪没有停步,一口气走到铜门内,在巨大的门前显得特别孤独渺小,蓝色幽光把他的脸庞映的异常年轻,他的神情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好像卸下了一份承担了很多年的包袱。 他面对着苏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动了动嘴巴。 地面猛的一震,铜门瞬间合上,无数快拼好的方块连成一个闭合的整体。 吴邪彻底消失在黑暗中,苏万知道他最后说的是:再见。 【第三卷 最后的晚餐】 第一章 病房 古代的科学家们认为,存在于地底的东西比地上的东西更可怕,因为黑暗中的生存者,本身就有被朝拜的资格。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对于沙海之外的世界,远在千里的城市,正是酒酣耳热的好时间。无数人在灯火辉煌的餐桌前宴饮,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举杯。 日头彻底没入黄沙下,此时的沙漠陷入黑暗,地面除了风声,只有空旷的寂静。 沙漠聚成海洋,平静水面上泛起些微涟漪,并不引人注目,又揉碎出一点奇异的诡异感。似乎在等待下一秒从沙海下破土而出的巨兽,趁着夜色开始大快朵颐。 地下疗养院中,黑衣人首领站在病房中心,打量周围的环境。 梁湾站在门口,恰好和他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黑衣人都在逛疗养院的病房,这让梁湾有种在医院值班的感觉。 这是二楼的最后一间病房了,也是黑衣人花时间最长的一间。就是在梁湾眼里,这间病房也是很特别的。整扇窗户都被铁栏杆封住了,铁栏杆明显是最后糊上去的,最中间的病床上还有两条铁链子。她注意到墙上还有很多指甲的划痕,划痕很深,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也没有特别的记号。 黑衣人到疗养院肯定不是为了查房,走了这么久,梁湾心里大概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他是在找信息。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找的信息是什么,但是眼前的画面很熟悉,梁湾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发现这间病房的感觉更像是关了某个发狂的病人。或者说,精神失常的人。 在一些医疗条件不好的地区,疗养院设施落后,很多人把自己经济无法负担,精神出了问题的亲人送到疗养院,疗养院采取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会找个屋子把人关起来,必要的时候使用镇定剂,只要不死人。这些病人基本上也相当于被放弃治疗,家人对疗养院的做法也保持默认态度。梁湾从前实习的时候,在小县城就见到过这种情况。 这间病房难道曾经关了一个疯子,并且这个疯子还会造成很大的破坏力,所以才会用上铁链和铁栏杆。她皱起眉,本以为这间疗养院看着很新,应该是没有人住过的,难道这里真的入住过一批病人。 正在犹豫,梁湾看到黑衣人首领从从窗口处拿起一份文件样的东西,她愣了一下,那是一份病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霍秀秀的喊声,霍秀秀一直走在后面,因为有其他黑衣人跟着,首领没有注意。梁湾吓了一跳,紧接着,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大股浓重的火药味涌了进来。 黑衣人首领几乎在同时就拔出了枪,他挡在梁湾的一侧,但并不是要保护她,梁湾相信如果现在自己动一动,这个人立马就会翻脸。 浓烟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咳咳。 梁湾一愣,这个声音很熟悉。 从外面逐渐显出几个人的人影来,最前面的是霍秀秀和一个穿着粉色夹克的年轻男人,走在最后面的人戴着墨镜,看见梁湾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真好,你还活着。 第二章 张悟空 苏万站在铜门面前,从吴邪消失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持续不断地用手敲门,一边问:有人吗? 但确实没有人应声。他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作业本,拿出一支笔。 作为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吴邪随随便便就不见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吴邪在很多时候做的事情都不怎么靠谱,但是奇怪的,当苏万意识到他从此以后都可能不会出现的时候,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他很诧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吴邪就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就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太快了。现在吴邪不见了,剩下的几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必须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以博取最大的信任。 一个人单飞的次数多了,苏万现在反而并不紧张。他靠着铜门坐下来,想了一下,对着手机自拍了一张,调了闪光的情况下他的眼睛发绿,脸色惨白,比了个二,看起来像个精神失常的僵尸。 他看了一下手机的电,还有四格,干脆来了个连拍,拍完后他一张张的筛选,决定选一张角度最好的回去传到朋友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总算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办法。 一共照了十几张,苏万比较的很仔细,可惜的是每一张都是发疯的僵尸,唯一不同的只是那个2比在了不同的位置,这让他选择的很苦恼。他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剪刀手比在了眼睛上,发绿的眼睛从指缝间闪烁光辉,发光的并不只有他的眼睛,苏万胳膊支起来,下方平行于肩膀上的部分也有一只发光的东西,这种光芒很微小,是一种隐约的蓝色。 苏万愣了一下,他把照片放大,发光的东西只是模糊的一团,就像是手机出了问题造成的效果。他想了想,把手机朝前调,发现前面两张都没有这种光点,从第三张开始蓝色光点才开始出现,并且颜色越来越清晰。同时,他还发现了光点的周围有模糊的阴影,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但苏万翻着翻着就确定,照片上的阴影是从清晰到模糊,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的。 为什么光点颜色开始变清晰,阴影却在模糊,苏万把照片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都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直到他的手指摸到旁边的物理作业本。 苏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脊背开始发冷。 照片的阴影越来越模糊,最初能够看到一个大致的阴影轮廓,最后一张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光点却由模糊到非常清晰。 有一种情况可以造成这种效果,这是苏万想到的第一种情况。 假设一下,如果苏万是一个绿眼睛的僵尸坐在原地,后面有一个蓝眼睛的僵尸想过来打招呼,越走进眼睛就越闪亮明显,在手机里的轮廓却是越近就越和周围的黑暗融成一团。所以到最后手机里只能看得到清晰地光点。 先不说蓝光到底是不是眼睛,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苏万身后有一个东西,在他自拍的时候一直向他靠近,到最后一张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到了他的背后,基本上和他贴在一起,也许现在正悄无声息的盯着他。 苏万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时候拍照不好非要在这时候拍,拍到灵异照片现在招魂了吧。他不敢扭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僵着脖子坐在原地,十几秒钟之后,他开始轻微的侧了一下头。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耐人寻味的气味,这种气味他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只知道非常特别。他眼角的余光瞄到肩膀处好像有一点蓝光,他再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想看清楚那个东西,蓝光一动,似乎发现了他的动作,苏万突然感到身子一沉,就像有人拿了一口鼎要放在他身上一样,肩膀瞬间被压了下去。 下一秒,身子一轻,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苏万来不及说话,迅速的侧过头,只见有个模糊的阴影从他肩膀处跃下来,嗖的一下跳到铜门前,消失在门下的缝隙里。 苏万站起来,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张起灵看了一下周围,皱了皱眉,问苏万道:吴邪不在? 苏万呆呆的看着他,指着铜门:他进去了。说完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掏出鬼玺: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张起灵接过鬼玺,伸手在小鬼的爪子上按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鬼玺从中间分成两半,从上面揭开,竟然是一个夹层。 苏万瞄了瞄,夹层里什么都没有。张起灵一顿,突然道:糟了。 怎么?苏万问。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他走之前说过什么话? 让我帮他向你们告别,说不用等他。苏万犹豫了一下:他好像不打算出来的样子。 沉默了一下,张起灵走到铜门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苏万觉得他和这扇地底巨大的铜门站在一起契合的莫名其妙,好像这扇门专门就是为他修的一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回过神来,有点气急败坏道:都在这儿遁入空门吗? 难道从这里进去,出来的人就会身披佛光头上六个点? 出乎他的意料,张起灵在巡视一圈后,伸手握住腰间的古刀。 苏万目瞪口呆,脑子里竟然想到了孙悟空大闹天宫,从南天门杀到北天门再杀到南天门,来来回回杀了三天三夜。张起灵满身杀气,是要杀释迦牟尼救吴小佛爷? 没有金箍棒,张悟空拔刀了。 第三章 无法避免的牺牲 张起灵没有像苏万以为的帅气的把铜门一分为二,事实上也不可能。无数方块拼成组合的铜门太过巨大,张起灵把刀平切进方块间的缝隙中。 像顺着魔方的小块切开整个魔方一样,难道张起灵打算把这个铜门顺着方块切碎,他想吃切糕了? 大哥真猛。苏万道:但是你打算切到什么时候? 话刚说完,就听见刺啦一声,张起灵的整个刀身没入门里面,他伸出两根手指探了一点到刀身撬的更大的缝隙中,用力一夹,一整个方块完整地被他夹了出来。 他把方块随手一扔,苏万忙捡了过来,发现有两堵厚墙壁宽,心里对张起灵更加佩服,正想要开口拍几句马屁,一抬头就愣住了。 被撬走的方块位于张起灵的脖子高度,被撬开之后空了天窗出来,张起灵站在开出的天窗试了试,一只手就攀了上去。 苏万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张起灵转过头道:你留下来。 啊?苏万道:你去哪儿? 张起灵没有答他的话,一晃神的功夫,半个身子已经没入到铜门那边了。 喂喂!苏万一下子急了,大声道:你想干嘛?这里过不去,你疯了? 撬开的方块只有作业本大小,就算张起灵身材再好,也不可能从这里通过。他脖子是进去了,屁股怎么办?是要卡死在这里吗,他就这么想装狗头铡? 一想到这里,苏万连忙就去抱张起灵的大腿,想用力把他拔出来,没等他动作,就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他发现自己手里抱着的大腿在迅速发生变化,就像把骨骼挤压折叠在一起,苏万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起灵修长的下半身缩到拳头大小,跟魔力失效的超级玛丽一样,嗖的一下就顺着窗口跃到了铜门另一端。 他甚至没有听清张起灵最后说的是什么,脑子里一片凌乱。过了几分钟,最初的震惊过后,苏万慢慢平静下来。张起灵肯定不是超级玛丽,那他刚才的变身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缩骨? 苏万把手电打开,对着窗口往里照,想看清楚铜门后到底是什么,出乎他的意料,离窗口十几步远的地方,隐约出现了另一道门。 铜门里的门是普通的木门,红漆涂了一半,看起来怪里怪气。苏万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他没有张起灵的本事,就只能扒在窗口处往里张望。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人的脚步声,苏万回头一看,胖子和黎簇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人呢?胖子看见他就问。 苏万指了指门:一个开门进去了,一个从这里——嗖的一下变小进去了。 胖子看了看窗口,又看了看苏万:到底怎么回事? 苏万就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胖子听完后怒道:你怎么不拦着? 怎么拦?跪下来求他不要走?苏万也很委屈。 现在怎么办?黎簇道:你会缩骨吗? 胖子更怒:胖爷天生骨骼惊奇,不适合练这个,而且危险性太高,缩着缩着就真小了怎么办?打炮都会被嫌弃。 苏万无语:你的骨头长在几把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胖子一屁股坐下来:真不让人省心,小哥够疯了,吴邪更疯,不行,我得进去。 怎么进去?黎簇看了看门:看起来不容易吧。 胖子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从背包里翻出一大捆东西,苏万一看就愣了,黎簇比他冷静一点,只问:你想炸门? 胖子手里提着炸药:爆破小王子,谢谢。 你确定能把门炸开?不是把你自己炸死?黎簇泼他冷水。 又不是第一次干,胖子无所谓道,他看着苏万两人:不过,你们最好马上离开。 黎簇道:这是准备自我牺牲?真感动。 那倒不是,胖子居然没介意他的挑衅:在他们的计划里,没有你们死在这里这一条。 他们?苏万注意到他的话。 你话太多了,胖子有点不耐烦:快点滚吧,胖爷很忙。 黎簇的表情有点奇怪,苏万看着胖子:说真的,你有把握吗? 这个真没有。 那为什么一定要进去,计划最好万无一失,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怎么办?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做法,很有可能导致毫无意义的牺牲。 胖子笑了一下:黑瞎子说的没错,你还挺有本事的。这不是牺牲不牺牲的问题,是必须懂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让我走出去,跟你说了也不懂,光辉岁月知道吗?倒斗梦想知道吗?好容易再聚前缘了,总不能抛弃妻子吧?妈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墨迹个屁,赶紧的,滚吧。 苏万看了看他,没等黎簇说话,突然道:好吧,那我们走了。 黎簇有点惊讶的看着他,苏万继续道:我们去哪儿? 胖子低头看着炸药琢磨,想也没想:离这里越远越好,最好能碰上黑瞎子他们,如果碰上其他人,他顿了一下:能跑就跑吧,跑不过就投降,他们应该不杀俘虏。 苏万点了点头,拽了一把黎簇转身就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听到胖子的声音:哎,小鬼,不是我不帮你们,吴邪没说你们那部分,你俩也挺能的,自求多福吧。 苏万没有回头,黎簇也没有提出异议。不知走了多久,远远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震的脚底都在颤抖,沙子簌簌的从顶上掉下来。 苏万和黎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彼此的意思,苏万叹了口气,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避免发生,有些事情的发生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胖子要进铜门这件事情,就是任何外力都不能阻拦的,所以他们都没有浪费时间。 现在往哪走?黎簇自言自语道。 苏万想了想,轻声道:不如回去看看吧,总要人收尸。 黎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都成肉糜了,收什么? 与此同时,地下疗养院里,黑衣人首领还在跟眼前几人对峙。 黑眼镜咧嘴一笑:其他人已经被解决了,你想单挑的话,我和他你可以随便挑一个。他看了看身边的解雨臣,突然一顿:哦,忘了还有一个人。 解雨臣的身后逐渐走出一个蓝袍年轻人,他的袍子从上面脱下来系在腰间,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首领一怔,年轻人的手背上有一只凤凰图腾,凤凰尾翼上扬,紧紧缠绕了他的整条胳膊。 第四章 无相门 吴邪走进了铜门。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曾经无数次的走近这扇铜门,费尽心思研究,在计划好一切之前,虽然没有直接进入,关于里面的世界,也努力精确到最大程度。 铜门后有一扇木门,用大红色的漆漆了一半,红漆崭新如初,使得另一半没有上色的门更加突兀。木门的左右两边还有两扇小门,全部是普通的木门。 他抬头看了看,这是寺庙的山门。面前的门,正是寺庙山门并列的三门。 左边的门就是无相门,右边的门为无作门,供香客朝佛的人们出入之用。中间的正山门即为“空门”,一般是不能走的,因为进此门就意味身入空门了。 吴邪想了想,双手合十在门口拜了拜,推开了中间的木门。 门后是一间古庙,作为寺庙它太旧了,空间也太小,只有一间单人卧室大小。香案上供着两盆酥油,案桌下有一个灰色垫子。 他从桌子上把剩下的三根香捡起来,掏出打火机点燃,插在香炉里,然后拿起桌上剩下的一串念珠。 念珠呈琥珀色,从上面散发出一股冰凉的气味,有一点清香,更多的是耐人寻味。吴邪握着念珠在垫子上盘腿坐下来,开口道:嘿。 供奉着的神像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邪:吴邪。 不不不,吴邪摆了摆手:贫僧法号关根。 你来做什么?男人穿着喇嘛的衣服,手势庄严,一动不动,表情平静吴波,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尊真正的佛像。 哦,我也不知道,吴邪把念珠挂在自己脖子上,又扯了扯,确定了结实程度后,才对他道:你又干什么? 中年喇嘛道:等你。 别说的这么黏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里是古潼京。 我知道。吴邪点头。 你已经消失了,喇嘛道:从进了这扇门开始,你就消失了。 大哥,你是神经病吗?吴邪看着他。 喇嘛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吴邪脸色变了变:因为到过这里,所以消失?他突然想到了蓝庭,还有蓝庭曾经跟他提起过的叨叨的事情,那个消失在队伍里的人。 是。 吴邪突然转过身,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山门左边门口站着一个人,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叨叨?他问。 隔得有点远,看不清楚女孩子的表情,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停住了。 这个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女孩子的脸,那个女孩子似乎失去了声音,嘴唇在动,眼神很惊恐,她的嘴唇做出的口型很熟悉,那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快走。 快走?吴邪一怔,下一秒,叨叨已经抓住他的手,跑出了山门外。 跨出寺门外后,吴邪甩开女孩子的手:你是谁? 叨叨。女孩道:感谢我吧,你差点就消失了。这时候的她已经恢复了说话的功能,声音甚至算得上悦耳动听。 什么意思? 你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了。叨叨似乎很自来熟:你居然跟他说话,简直疯了,那是个怪物,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怪物。 你跟万奴王有仇?吴邪好奇道。 万奴王是谁?你老婆的外号?叨叨偏着头看她,这动作竟然也十分娇俏,立刻跟吴邪记忆里的某人重合了。 吴邪怔了一秒:我老婆比他牛逼。 看你年纪轻轻的,居然结婚了。叨叨有点遗憾,也不知道在遗憾什么。 儿子都有俩,你没戏。吴邪拍了拍她的肩。 你这人真奇怪,叨叨说着转过头,往山门里看了看:现在别说这个了,走吧。 去哪儿? 你走错门了,要重新走一遍。跟我走吧。说完就自己往左边的门里走去。 吴邪想了想,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念珠,就跟着她走进去。 奇怪的是,只是从不同的门走进去,里面的景色立刻完全变了。没有寺庙,几座低矮的岩山,被沙漠的风蚀效果吹出螺旋一样的纹路,四周是连绵的沙丘,线条柔美的犹如维纳斯的背脊。这种景象很熟悉,在他进沙漠之前,有关古潼京的资料中,有很多这样的照片,也就是人们普遍认为的古潼京,不是地下的这个。 叨叨走过来:很吃惊吧,和地上的完全一样。 地下沙漠?吴邪道:不是吧。 像镜像,地上和地下完全重合。 你想说可以克隆复制品的镜子吗?吴邪打量了一下周围,注意到有一块巨石遮挡住的地方露出帐篷的一角:小姐,要做出足以克隆整个地形的镜子,难度恐怕有点大,那是你的帐篷吗? 不是。叨叨看着他:你认为是怎样的? 吴邪耸耸肩:不知道,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事情。沉在水底的寨子和湖上的寨子一样,地形还和我朋友身上的纹身符合,难道你打算说他们都是三胞胎? 最后怎么样了? 差点死在里面。 叨叨看着他,叹了口气:好吧,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我们的问题。 说实话,这有点难。吴邪问:有烟吗? 烟?叨叨有点生气:连食物都没有,哪里有烟? 吴邪一愣:没有食物?他往帐篷那边走过去:没有食物,你吃什么活这么长? 叨叨跟上他:难吃的东西,你有吃的没? 有,不过只够一个人吃,大姐,没你的份。吴邪走到巨石下,的确是一顶蓝色的帐篷,也许是因为颜色的原因,在燥热的沙漠里显出一丝凉意。 吴邪掀开门,帐篷里是散落的发黑被褥,上面零散的丢着一些白色的骨头,骨头上面粘着一些红色的血丝,因为干涸渗透进骨头里面,上面还有被烤过的痕迹。 吴邪把骨头捡起来,迟疑了一下:这是腿骨? 有一种丧葬叫天葬,僧人把尸体的骨肉喂给秃鹫来获得永生。叨叨道:但事实上,永生是不存在的,活下去的只是秃鹫。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吴邪: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你呢?难道没有闻到死人的味道? Sorry,吴邪正色道:我嗅觉失灵,确实没闻出来。 第五章 无作门 叨叨看了一眼他脖子上挂的念珠:我一直呆在这里,如果你也想不出办法,我们就只能一起饿死。 吴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把我拉进来,跟我说没办法,你在耍我吗? 我也没办法,叨叨撇过头:你和他们一样,既然进来了,就要遵守规则,也许你是多的那份口粮,或者,你觉得我们之中谁会被吃掉? 我出家了,不吃肉,吃素的。 哈,那就更好了,不用再继续。叨叨把插在衣兜里的手举起来,枪口对准吴邪。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把他们骗进来的?他示意帐篷里的腿骨。 是啊,你是第十八个。 真巧,你杀了十七个人,我自杀了十七次。 叨叨眨了眨眼睛:是吗,你看起来挺阳光的,不像会自杀,不过在这里呆久了就不一定了。你大概没尝试过饥饿的滋味。 我还能呆久?你不打算杀我了? 你进来不会不带武器吧,我可是个女孩子,说不定你就能把我杀掉。 吴邪叹了口气:说老实话,我遇到的女人都挺可怕的。大师父教育我们,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废话干什么,叨叨有点不耐烦:你要等死? 出家人不杀生,吴邪笑了笑:我可以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把自己上衣的拉链往下一扯,哗啦一声,衣服被拉开,露出缠着纱布的胸膛。 纱布遮盖了一部分,从裸露的部分来看,上面覆盖了一大片墨色刺青,大概是个麒麟的形状。 是不是很眼熟。他问。 叨叨一愣,仔细的打量起面前笑眯眯的青年,他光着头,连帽衫里露出大片刺青,也很年轻,但不知为什么,神色像极了另一个人,只是相比那个人瞬间爆发的锐利,他更擅长于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攻击。 像水一样。 你这么看我,我都以为你要爱上我了。他调侃道: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叨叨困惑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吴邪摆摆手,转过身就走:到此为止,这里我也看过了,拜。 他没有回头,身后安静下来,一直走到山门口,脚步没停的踏了出去才转过身,山门左边的那道门里什么都看不清,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全是冷汗。然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门,稍微顿了一下,走进了右边的门。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毡房,推门进去,里面到处都是零散的纸张,吴邪弯下腰捡起一张,上面记载了一些符号和数字。 他的记忆力在非人的训练下达到巅峰,对于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可以过目不忘,所以这些看起来没有章法的草稿立刻就被他回忆起来,他在制定整个计划中,不断地推翻过去的东西建立新的理论,再推翻,在过去无数个夜晚中,他就是在这些草稿纸上疯狂地演算着。现在他手里的这一张纸,只是无数被推翻的纸张中的其中一页。 吴邪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无数凌乱的纸张草稿占据了整片地上的空间,这些本来应该私密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意味着计划的一部分被人知晓,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更严重一点,计划也许全部被知道也说不定。 整个计划得以运行的前提就是它的庞大性,信息和资料庞大到身处计划中每一环的人都无法窥见其完整地面貌,从万千世界中微缩成型,存在于一粒沙子中,这粒沙子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 但是现在,沙子握在了别人的手中,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吴邪想了想,就在屋子中间的桌前坐下来,椅子和桌子间的空隙设计的很好,恰好使他可以后仰在一个舒服的角度,并且手可以拿到桌子左上角的一沓书。 屋子里的主人就像另一个他,或者说设计者洞悉了解他的每一个习惯,这里的每一个设计都令他感到无比熟悉,但并不是好现象。 他拿起左上角的书开始翻阅,然后他发现,书上记载的东西竟然是从他开始计划的第一天起,他所做出的所有举动。包括利用蛇传递费洛蒙,找到黎簇他们,甚至于他在关键处布置的人,甚至在前一刻叨叨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在他身边安了一个隐藏的摄像器,他的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别人眼前了。 这一沓书,都记载了他的所有。 他没有吃惊,不紧不慢的把整三本书翻完了,冷静的比对其中的差错,但如同计算机里精密的数据一样,他的生活被复制下来,没有错误的地方。书的最后一页用红色的大字写着:IN VAIN。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信息的暴露意味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计划到此为止失败了。 他把书往前一推,身子往后一仰,长长吁了口气。 你感到绝望吗?身后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回过头,叨叨站在门外,轻声道: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你完了。 你认为我应该绝望?他把其中一本书从中间翻开举起来,蒙在自己脸上。 难道不是?你为此付出了十年的心血,历尽千辛万苦,以为自己万无一失,结果相反,你输了,被别人认为癫狂,不是很可笑。 当然不,吴邪懒洋洋回到,书蒙在脸上的他丝毫不动,对于叨叨的话满不在乎,就像黎簇不愿意听美女班主任训话时候的无声反抗:如果十年前,听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估计我马上自杀。但很可惜,你遇到的,是十年后的我。 他一手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看着天花板:这不算绝望,也不可笑,这只是一个玩笑。 什么? 他站起来: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这种情况,我一点都不担心。他慢慢把衣服敞开:再给你秀一秀身材吧。 他的胸膛上,刺青又没有了。 叨叨盯着他:你是怎么办到的? 吴邪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道:只是用了跟你一样的办法。 叨叨身子一晃,吴邪扶住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扮了个鬼脸:还有,世界上从来没有疯子输过。 第六章 破心 他把手上的书放到叨叨头上,走出了无作门。 山门最中间,空门红漆已经变成了涂满两扇门,吴邪重新走进去,和最开始一样,神像坐上的喇嘛静静的看着他。 他照例在垫子上坐下来。 叨叨没有跟上来,喇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吴邪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没消失。 为什么? 因为佛谒。 喇嘛注视着他,双手合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十字。 凡所有相,皆是虚幻。他道。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幻。 喇嘛身子一震,吴邪把玩着自己脖子上的念珠,慢慢道:你要我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有人说世界本来就是由梦组成的,山川河流,星空大海,雪山荒漠,竹林花海,无不是宇宙的主人做的一场梦,人在其中忙碌一生,也不过是梦境,唯有死亡时,彻底从梦中醒来。 这个地底的世界只是黄粱一梦,相生虚幻,反过来,虚幻也可生相。 思想是什么,思想一种振动,沙漠底下特殊的物质放大了思想的力量,和宇宙中的振动一起,构成了另一个星球。 他只是进入了一个由梦境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真实的,只要他相信。 所以叨叨是虚幻的,记录他一切的草稿纸是虚幻的,他的麒麟纹身是虚幻的,所有只是思想的共鸣引起的相。他用了和这里创造者同样的办法,制作了别人眼中的相。 地底下的世界本来就是一种虚幻,这些东西只是虚幻中的虚幻,真实与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被欲望杀死在这里,他醒过来,在虚幻的世界里保持着完全真实。 他说:我看穿了。 为什么?高坐在神像上的喇嘛再次问。 因为气味啊。他捏着念珠:费洛蒙,几年前是我的专属香水。男人香,就是这么自信。 念珠散发着一种幽深的光泽,刻着细小的梵文如同宇宙中的万物,恒河沙数的思想沙粒围绕着他。 你所描述的饥饿,仇恨,痛苦,绝望等一切情绪,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领教过,程度也比这深得多。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蛇传递的费洛蒙里,我继承的情绪很多,真实和幻觉其实并不重要,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你的情绪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你失去了嗅觉。喇嘛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急切,在迫切的寻求答案,在这场对弈里,他已经落了下风。 只是失去了鼻腔的嗅觉,还有皮肤。吴邪道。当他靠近这些可以传递信息的费洛蒙时,皮肤上无数的嗅觉都在提醒他,它们紧缩战栗,形成条件反射,即使不用鼻子,也能描述出那种耐人寻味的味道。 一切当然需要付出代价,在传递的费洛蒙里,几千年的岁月和情仇都在身体里膨胀,他被迫继承了爱和恨,像给植物浇注了大杯液体,其中或者是晶莹的清水,或许是焚身的汽油。正面的,积极的情绪使他振作,负面的,黑暗的情绪令他绝望,两种对立的情绪在争夺整个身体,结局是他的意志在被挤出体外。 几千年的继承造就了一个新的人格,在很多时间里,吴邪都在努力的和新人格争夺身体。最后的结局是新的人格被杀死了,他保留了自己作为吴邪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消化了那些岁月的自己还是不是吴邪,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你已经不是自己,吴邪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对方似乎可以完全读到他心中的所想,每一句正中红心。 他微微一笑:也许吧。这个世界上,一切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对方说。 没错,吴邪道:所以你可以这样看,我并没有消失,我只是在变化,消失的是变化前的我,但我还是我。 不,你已经消失了。对方道。 是吗?吴邪看着他,伸手从脖子上取下念珠:其实这个局已经破了。 喇嘛身子笔直的坐在原地。吴邪用力一扯,念珠的绳索从中间断开,珠子纷纷从他手上散落下来,击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的思想有漏缝,你也有猜测不到的地方。 是什么? 是人心,我完成的计划,计划不了人的心,人心是最无法捉摸的东西,它可以成为无法改变的东西,也可以瞬息万变。我知道它易变,却无法控制。 眼前的佛堂在渐渐消散,神座上的喇嘛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冷硬的注视着吴邪。 人心在哪里生变?男人问。 在最开始就生变了。 男人一愣。 你不应该和我论禅,我被罚的时候,把藏经阁里的经书都抄了一遍,本来就过目不忘,你怎么赢我,守门人? 男人沉默:就算这样,你要进去,也不敢杀我。 不能杀守门人,否则整个梦境在入口处被毁灭,虚幻的世界不存在,更无法进入里面的世界。 吴邪不理他,伸出食指他在桌子上画了一撇,再画了一捺。 我敢。砰地一声,山门被人从中间踹开,张起灵走进来。 我操他奶奶的,谁他妈买这么猛的炸药,天真别怕,咱们倒斗界的三太保在此,谁敢说一个不字。胖子紧跟其后,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男人一下子从神座上站起来。 吴邪微微一笑:我所能预料到的变化,一直不会改变。你怎么知道,进这扇门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食指往上一划,才收回手:你完了。 他画了一个三角形。 第七章 情深深雨蒙蒙 男人的身体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空下来的神座。 吴邪没有迷失在山门中的虚幻中,用相同的办法来破了相,相的缔造者自然不需要传达的傀儡了。 胖子走到吴邪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样,装的还挺像。他把吴邪合十的双手掰成一个兰花指的造型:别拜了,看着闹心。 吴邪骂了一句,伸了个懒腰道:草,累死我了。 不错嘛,胖子笑嘻嘻的看着他,抱拳作了一揖:师太。 滚吧,吴邪抹了把脸:你们怎么来了? 放你一个人进去跟那帮孙子单挑,胖爷我是那种人吗?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哥也不是那种人,对吧。 吴邪看着走过来的张起灵,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 张起灵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吴邪动了一下,张起灵的动作更强硬了,他有点恼怒:放手。 张起灵没有放手,另一只手去抽吴邪之前缠在脖子上的绷带,吴邪挣扎了几下放弃了,绷带很快拆下来,露出他的脖子。胖子吸了一口冷气。 脖子上的伤疤最上面一层已经裂开了,正因为裂开,露出里面的旧伤疤来,一层叠着一层。也就是说,他脖子不止一次受伤,每一次伤口上有新的伤口,这种伤口要完全好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从里面渗出新鲜的血液。 小吴,胖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过身去:先把伤口处理了。 吴邪往后一缩,下巴终于从张起灵手上解放:小哥,刚出来就调戏伙伴是不对的。 怎么回事。他问。 吴邪接过胖子手上新的绷带,自己围围巾一样的围上去: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费洛蒙的事情,刚才那家伙留下的信息——只有通过我接受。他看了看纹丝不动的张起灵:你怎么这种表情。 小哥那是心疼你,胖子怒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熊呢,出去几年头发剃了还把自己搞的一身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胖爷和小哥来来去去救了你多少命,也算你半个爹妈,对得起我们吗你。 你想喜当爹,西冷印社左拐,红灯一条街。 你他娘的别出馊主意,乌龟下王八,胖爷的子孙高级的很,至少要找个大学老师传宗接代。话说回来,那俩兔崽子怎么办? 黎簇?吴邪一愣:应该能走出去吧。 胖子还想说什么,张起灵开口道:你还要进去吗? 吴邪点头:但是我更希望你们到此为止。 我帮你。他道。 小哥,不是吧,你不像是助人为乐的人啊。 胡说,胖子插嘴:小哥帮过你多少次,白眼狼。 我想一个人解决。吴邪头疼道。 我呸,胖子叫起来:解决个屁!就算你现在牛逼了一点,跟咱们比起来还是弱鸡,到时候被粽子关起来怎么办?你要是真的过意不起,给小哥和我一人拿二十万劳务费。别以为胖爷真想帮你,每次跟你出来都是亏本的买卖,帮你等于帮佛祖,阿弥陀佛。 吴邪,张起灵道:你不需要担心,我会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什么?吴邪诧异:跟着我我才更担心好吗? 我了解,但你不能一个人进去。 吴邪突然有点无奈,他发现在面对态度坚决张起灵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事实上我没有把握,他正色道:我无法确定面临的是什么,如果我只是一个人,这也没什么,但是你们跟上来,我要考虑更多。 石头和瓷器相碰,石头总是无碍的,吴邪就像是瓷器堆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逮着谁碰谁,所以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一马当先的闯进去,占有绝对的优势。张起灵和胖子加进来,就说不准了,身边多了俩玻璃,虽然他们并不是花瓶,也绝对给吴邪的计划带来无法估计的变动。 张起灵看着他:我会帮你考虑。 吴邪怔了一下:什么?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别白费力气了,你说服不了我们两个,乖乖跟着哥哥们打怪兽去吧。 吴邪叹了口气,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其实虽然他的计划到了现在这里并没有安排上胖子和张起灵,但是心里却希望他们能够出现。所以他知道阻拦没有用的时候很快就放弃了:随你们吧。 别不开心啊,胖子看他表情不佳,安慰道:天真无邪同志,有两大型男陪你倒斗你还不开心,搁玉女都不定有这待遇,你别不识抬举。 我是——吴邪目光落到张起灵身上,换了个话题:小哥怎么感觉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胖子跟着看过去:一样酷帅有型温柔体贴,皮肤跟十年前一样粉嫩,正宗小白脸一枚,你觉得他老了? 不是,就是觉得整个人变得有点奇怪,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咽了口唾沫:有点肉麻。 噗。胖子喷了:你是不是平时没事儿就瞎琢磨小哥,什么叫有点肉麻,感情是你是受虐狂,非要人冷脸不搭理才觉得舒服。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我告诉你,小哥那不是有点肉麻,估计是看你现在出家了,也算是半个弟子,小哥不是也当过喇嘛嘛,哎,看见都是道友客气一点,佛祖才觉得开心。 你说的也有道理。吴邪点点头:或者是他年纪大了,脾气也比以前好了。想了想,他道:早几年这样就好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接下来怎么办?对家整的动静也太大了,咱们也得回敬回敬才是。 先往里走吧,吴邪从背包里掏出地图,这是一份非常简单的地图,一个框连着一个框,标着箭头。 你这地图还真是特别,专为低智商设计? 怕你看不懂特意画的,吴邪道:咱们已经走到中间了,下面再走走就能遇见有缘人,不要急。 什么有缘人,花姑娘? 吴邪笑了笑:花姑娘没有,咱们这里最帅的就是我,和小哥了,是吧?他问张起灵。 张起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恩? 第八章 带歌回家 绕过山门,十几米远的地方是第二扇门。 胖子开口道:他娘的,这门真够劲。 几人目光落在面前的门上,门嵌在石墙中,石墙用巨砖砌成,有左右两个门洞,一扇开一扇闭,上有闸楼,插一面彩色旗子,气势惊华,门下墙上有几个大字:古潼京。 这是一座古城门。 怎么回事?胖子回头看着吴邪:这里面还有个城?我操,地下城与勇士? 大概是吧,之前石头界碑的地方不是有护城河吗?吴邪道:进去看看。 正要拔腿迈入的时候,张起灵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嘘,听!有人说话! 吴邪和胖子脚步一住,同时停下来望着张起灵,城门里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声音十分细弱,之前没有留意到。此刻静下来,吴邪和胖子又往前走了一点,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楚。 仔细听,声音清脆欢快,是女童的声音,无数女童的声音混在一起,正在唱一首耳熟的童谣。 城门城门鸡蛋糕,三个绿蛋糕,骑花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胖子小声道:见鬼了,这里面还有人? 张起灵摇头:快走,这里有些古怪。 是人是鬼都要拉出来溜溜,总之先进去。吴邪耸耸肩。 从开着的半扇门走进去,刚进去三人都止住了脚步。作为工作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各种地下建筑物也见了不少,但是这样大规模的地下建筑群还是有一点出乎人的意料。 是一条宽广的街道,街道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民居和商铺,并不是现代的建筑,更像是民国初期,中间还不时地出现一些教堂和洋楼。民居多为宅院式,院落用青石墙和栅栏隔开。街道错落,有胡同,巷子,路口,园圃。甚至还有一间早期的洋行。 利用光的反射原理将日光引起来,把地下的城市照的和地上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这是位于沙漠地下,这和地上繁华的城市没什么两样。 这些建筑的式样都很古旧,除了旅游景区刻意保护的景点外,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但是这些几百年前的建筑偏偏又十分崭新,连同油漆都像是刚刷上去的。如同一个古代美女隔了很长的岁月突然出现在现代街头,除了突兀还是突兀。 他娘的邪乎,到底是怎么回事?胖子道。 吴邪知道他说的是周围唱念童谣的声音,从他们跨进城门后,童谣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但是街道上没有人。 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非常违和的感觉,崭新的建筑物没有灰尘,避免了留下鬼城的印象,但就是这样干净整洁的古城,比鬼城还让人感到可怕。这里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又让人觉得周围到处都是人。 张起灵张望了一下,往前走了走,回过头道:跟着我,别掉队。 吴邪和胖子连忙跟上。 他走到街道的左边,一溜烟全都是商铺,吴邪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小铺子,上面写着:吴记货行。 胖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乐道:哟,你们家铺子分店都开到这来了。 这是卖杂货的吧,吴邪看了一眼,发现张起灵已经走到前面一家铺子前停下脚步,连忙跟了上去。 他停下的铺子是一家酒楼,泰兴南酒店。 小哥饿了?胖子瞅了瞅:上面可没食儿。 张起灵顿了顿,就先上了二楼。 等吴邪和胖子跟着上了二楼,首先就听到唱童谣的声音变得极大,声音几乎近在耳边,清脆稚气的女童声音在酒楼上回荡起来十分空灵,胖子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我操,谁他妈唱的这么渗人,这鬼娘们怎么越来越低龄化了? 别说话,你看。吴邪打断他。 酒楼中间有一个非常大的戏台子,吴邪小时候也见过这种,在他爷爷辈的时候比较盛行。是为来酒楼吃饭的人准备的乐子,一边听戏一边吃饭显得上档次。这家酒店绝对属于业内知名品牌,连这种全套服务都有。 此刻戏台子上面空空如也,被一面红色幕布遮住了后面的情景。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胖子摸着下巴道:但是这也不对啊,来酒楼吃饭的大爷不带听儿歌吧,不是该唱十八摸吗?说着就自己哼哼起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你能不能别打岔?吴邪怒道:小哥去哪儿了? 去摸花姑娘了吧,胖子一甩头:咦? 吴邪转过去,正好看见戏台子上的幕布给人拉下来,张起灵站在后面,手里拉着绳子。令人诧异的不是这个,幕布后露出戏台子的全貌,一群女童站在台子上,为首的两个女童伸手握在一起高举着,搭成一个城门的模样,剩下的女童从搭着的城门下穿过去。 女童都穿着普通的灰色褂子小裤,却上了戏妆,脸色白惨惨,清脆的声音一遍遍的唱着童谣。 城门城门鸡蛋糕,三个绿蛋糕,骑花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胖子把枪端起来:这他妈是女鬼吧,脸怎么白的跟纸糊的一样?说着定睛一看:我操,真的是纸糊的! 张起灵皱了皱眉,走到最末端的一个女童身边,不等吴邪他们走进,伸出两根手指就把女童的脑袋夹起来丢到一边,从里面捞出一个四方形的玩意儿来。 录音器。他说着就摁下开关,那股子让人烦躁的童谣瞬间停下来。 胖子拍了拍胸:谁这么无聊,放的歌也太不流行了?就不能放个华语经典吗? 做这个纸人更无聊,一二三四五六七,女版金刚葫芦娃,吴邪看着地下的脑袋。人俑的脑袋正对着他,嘴巴上抹了鲜红的颜料,细细的一抿,就像对着他微笑。 这就叫,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他一脚把脑袋踩扁了。 第九章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七个纸人只剩下四个,奇怪的是录音停止后,纸人身上的诡异气息立刻淡下来。胖子围着纸人转了两圈,抱怨了一下扎纸人的工艺实在粗糙,转眼看见吴邪和张起灵都已经走到客席边上,立刻急道:给我留口吃的! 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吴邪道。桌上的碗筷整齐,全是按照严格的酒席定制,筷子需用真象牙筷,至于汤匙、手碟、汤盅、酒杯等小餐具都是是银质的,大餐具是流行宝鼎式的锡器,上面有盖,器皿底部盛有热水,用来保温,中间放有瓷碗、瓷盘,只是盘中餐都是纸糊的。胖子一看,连骂了一声晦气。 奇怪,吴邪看着酒桌。 什么奇怪?胖子问。 你看桌上的菜,吴邪道。桌上的菜虽然也是纸糊的,比起之前粗糙的女童就显得精致的多。边上放开胃手碟,手碟内有几种干果,松子仁、杏仁、瓜子仁、长生果仁、去核葡萄干。冷盘有四双拼。头菜是熊掌席,大菜是八大件,一眼望过去全是燕窝、鱼翅、海参、鱼肚、叉烧乳猪、麒麟鳜鱼之类的高档菜。 胖子咽了口口水:我的爷爷,这是哪个地主阶级情人吃饭,这么丰盛,看的胖爷我都饿了。 有什么不对?张起灵问。 看着有点眼熟。吴邪摸了摸脑袋:这个四双拼,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火腿拼鸡脯、肉松拼菜松、虾须牛肉拼春笋、咸鸭蛋拼咸水板鸭。胖子看了看桌上的菜, 又看了看吴邪: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腐败。 那倒不是,这种酒席我也只吃过一两回,但是这个酒席,我好像吃过一模一样的。 吴家在吴老狗一辈的时候还是很风光的,在长沙算得上是知名人物,偶尔去吃酒席的场子也比较大,在那个时候饮食兴排场,越奢华越好。因为吴夫人的原因,吴家倒不像别家那么骄奢,正因为如此,这一场丰盛的宴席,在吴邪仅有的几次酒席记忆中就特别难忘。 但是酒席茶水、干碟、冷菜、头菜、大菜、席点、随上便菜、酱小菜都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就算单是冷菜,也有四双拼,四三花拼,四四花拼之分。 当时我第一次吃这种酒席,记得很清楚,就是一模一样的菜色。 这也算不上特别奇怪,时间隔那么久,你当时只是个小鬼,万一人厨子就时兴做这些。胖子想了想:但是要做就做全套,弄个纸糊的糊弄人是怎么回事?太不敬业了。 张起灵突然道:吴邪,你还记不记得是为什么事开席? 好像是谁家女儿结婚,我也记不清,当时排场挺大的。 沉默了一下, 张起灵掀开席点的银色盖子,露出里面的点心。点心是普通的糕饼,上面印着红色的喜字。 胖子喃喃道:真巧。 我想起来了。吴邪转向戏台上:当时的酒楼和这个差不多,也有个戏台,但是没有点戏,因为二月红助兴唱了一首,是在人家的新房宅子里。当时小花也在,那时候他还是女孩子打扮,和主人家几个孙女一起在戏台上玩。 这一茬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小花当时拉他一起玩被拒绝了。 胖子愣了愣,一拍大腿:我靠,那个脑袋被小哥拧下来的不会就是解雨臣吧! 有多大仇把他糊成这样,也太丑了。 张起灵道:不对。 你想到什么了?吴邪问。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摇头:这个酒楼,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对。 胖子跟着紧张起来:能糊出这玩意儿的,当时一定也在现场,你还记得有哪些人吗? 吴邪重新走回戏台子:当时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住。他看着那个被踩扁脑袋的女童:这真的是小花? 每个纸人的面目都长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十分呆板,但又像是马上要动起来一样,脸大四肢小,看起来怪恶心的。想了想,他道:刚才那个儿歌怎么念的? 张起灵一按手上录音器的开关,女童的声音飘出来:城门城门鸡蛋糕,三个绿蛋糕,骑花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总觉得有什么意思,吴邪看着张起灵:小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张起灵开口,胖子就道:猜个哑谜?咱们仨带刀的只有小哥,不如小吴你当个花马被小哥骑着从城门底下走一遍,没准儿就有提示。 凭什么我是花马?你怎么不当。 我是蛋糕啊,你不想当花马,毛驴怎么样? 吴邪不搭理他,转头去看小花没有头颅的身子,拜了一拜:虽然你不是真的小花,但是我们也不是故意把你的头拧下来的,如果你要变鬼的话也别找我们,去找那个把你糊的这么丑的人,现在为了我们的安全,我要给你做个解剖,我会很轻的,一点都不疼,你忍着点,乖。 胖子顿了顿:神经病。 吴邪已经从腰里摸出匕首,比在纸人的胸膛处,犹豫道:从哪开刀才好,啧,有点紧张。 大白狗腿正要划开绷在胸膛上的白纸,纸人的胸腔突然一跳。 吴邪愣了愣:小花有点害怕。 话音刚落,就看见白纸唰的一声破开,从里面钻出一截毛绒绒的东西。 有暗器!胖子大叫一声。 吴邪下意识的往前扑,两只手按在纸人胸膛上往下一压,那东西竟然被吴邪一下子压了回去,加上吴邪整个人身体重心往前栽,噗唧一声,什么东西被压爆的声音。 他慢慢地缩回手,不好意思道:平时在家打蟑螂打习惯了。 这不是蟑螂吧,刚看着还长毛。胖子蹲下来把纸人往外拨了一下。 哇哦,是个老鼠,怎么长成这样。胖子奇道:这里风水不好吗,怎么什么东西都长的特别丑? 地上躺着一只黑毛大老鼠,一般来说老鼠不是那么容易被压扁的,又不是充气娃娃,这只老鼠却不一样,被吴邪压扁后似乎只剩下一滩皮,血流了一地,就像是所有的骨肉都化成血水一般。胖子说的丑就更是了,老鼠皮上布满了癞疮疤和伤口,里面可以看得见脓水,感觉腐烂了一半。 这老鼠得了绝症吗?吴邪奇怪:阿弥陀佛。 张起灵突然面色一变,一把拉住吴邪往后退了几步:快跑,这老鼠不对劲! 第十章 打啵和打炮 话才出口,就看见黑毛大老鼠的肚子里咻的飞出一个什么东西,胖子离得最近,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那东西就要砸到他脸上,张起灵神色一凛,丢开吴邪跨一大步上前,对准就是噗的一声。 嘴里吐的不是口水,竟是咬破了舌头吐出的一口血水。 那玩意儿被他吐得血水恰好击中,软软扑腾了两下,就跌了下去。胖子往后退了两步:什么玩意儿? 你没事吧?吴邪摸出一包卫生纸递过去:要不要消个毒,创口贴也不能贴嘴巴里。 张起灵摇摇头,目光落在试图研究的胖子身上:小心点,别碰。 刚才是怎么回事?吴邪问。 刚才的玩意儿掉在地上看的清楚,长得有点像飞蛾,又比普通的飞蛾大了一点,翅膀圆圆的两个,都是黑色,此刻翅膀微微颤抖着。 这是个虫吧?我靠,这是有多想不开,没见着人形杀虫剂在这吗?胖子乐了:这年头虫子都活的不容易了?想着办法自杀。 听到自杀两个字,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顿了顿道:不是普通的虫,是痋,寄生虫。 寄生虫?啃老族?社会渣滓?吴邪奇怪。 不是,痋寄生在尸体上。 一般的寄生昆虫会选择活的生物当做宿主,从宿主身上获取养分,一旦宿主死亡就会自动脱离,寻找新的宿主。 寄生在死尸身上的寄生虫本来就少见,况且看张起灵的神色,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张起灵道:尸体被寄生后,直到完全腐烂成灰,痋会暂时休眠,除非找到新的宿主。 这么说,咱们不是很安全?胖子想了想:反正这玩意儿不寄生活人,咱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生命个体。 张起灵摇头:痋也寄生活人,一旦被寄生,被寄生的人就相当于死了。 这话怎么说?胖子奇道。 不等张起灵回答,吴邪先开了口:意思就是,痋一旦寄生在身体里,这个人立刻就死亡了,从现在开始腐烂。见胖子望过来的目光,他耸耸肩:我也是刚想起来的,以前听夹喇嘛的人说过,还以为是骗人的。 还是不对啊,胖子看着地上的痋和黑毛老鼠尸体:刚才可是咱们三个亲眼所见,那大老鼠能蹦能跳的,照你们的话说这老鼠早就死了,死了还能跑,现在老鼠也兴诈尸了? 沉默了一下,张起灵道:痋能控制尸体。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过了半晌,胖子才道:小哥,你说真的? 张起灵没说话,算默认了。 能控制尸体比单纯的寄生要可怕多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生物要利用尸体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这些东西,张起灵道:多一个都很麻烦。 听你这么说,胖子看了看吴邪:又有吴邪同志在,我有一个预感,我们要倒霉了。 呸呸呸,吴邪怒道:你能不能别乌鸦嘴,我也觉得这里感觉不太好,还是出去吧。说完又注意到张起灵嘴角边还有没有擦净的血丝,道:刚才那一下咬的挺狠,血都飚出来了,真的不用搞点药? 没事。张起灵怔了一下。 你把舌头伸出来看看吧,万一咬了个缺以后谈对象亲嘴都不能行。 胖子在旁边嗤笑:小吴你管的也太宽了,小哥跟谁打啵你管,亲妈都没这么细致,要不连打炮一块检查了。 哪那么多废话,吴邪道:要不我也给你看看适不适合打炮。 算了,胖爷我不好那口。 张起灵最后还是没把舌头伸出来检查,吴邪也就给他塞了点止血药就算了,毕竟嘴巴里的伤口也不好怎么处理。 几人先下了酒楼,顺着街道慢慢转悠。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又十分簇新,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在三人也没计较,就当是到了新的旅游景区,该拍照拍照,该合影合影。胖子还说比景区好多了,至少没有游客狂潮,清净,照相也不用担心抢镜。 一路上也真的发现不少,商铺琳琅满目,油盐酱菜店、绸缎布匹庄、鞋铺、首饰楼、茶庄、烟叶铺、大茶馆、理发馆、钟表铺,能想到的全都有。如果地上的人们考虑一下移居到地下来,可能繁华也和地上不相上下。 但就是这些带着浓郁时代风格的商铺,里面的货品照例都是纸糊的,说真实也不真实,说是假的,建筑又实打实的和外面一样,撞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胖子憋不住,清了清嗓子道:说句不该听的,咱们在这儿走,总觉得就像到了阴间。要不,他迟疑了一下:咱们点根蜡烛,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还带着蜡烛?吴邪不可置信道:我还怕你心态不好,我想的太多了。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丁字路口,丁字路口往东是一排民居,路口处的第一间是家小别墅,从外面看,由两个长形房屋组成,按结构来说,里面该还有两个院落,一前一后。一色青砖黑瓦结构。门前有一只狼狗,和之前纸糊的不一样,这狼狗毛皮顺滑,两只眼珠子瞪得很大,看起来凶神恶煞,吐着长长的舌头,如果不是一动不动的卧在原地,真以为这狼狗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这是活的?胖子疑惑。 像个标本。吴邪也是奇怪,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最后还是忍不住道:进去看看? 莫名其妙的立了个狼狗标本在门口,看门狗都非同凡响,里面应该也是有点东西才对。 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张起灵和胖子也不是胆小的人,没反对,三人就一起推开了门。 门也是暂新的,房檐下连蜘蛛网都没有一个,但推开的门的瞬间,三人还是察觉到了腐朽的沉重感,这扇门保持闭合的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了一个渺茫的戏腔:苍天哪!天!想我苏三,遭此不白冤枉,到今日―― 唱的竟然是苏三起解。 吴邪脸色顿时变了,胖子回过头:又来这一招? 第十一章 狗爷 沿宅门口往前走,房屋连着院子有一条水泥小道,小道旁边有一个小花园,栽着凤仙花、芭蕉、紫茉莉,唐菖蒲。清一色都是纸糊的。 经过花圃后,来到正院,院子干净宽敞,台下有一排木椅,前面长桌一溜茶杯,整整齐齐。 什么意思?胖子摸了一下杯子:在自家后院子听戏?挺能享受啊。 满院子都是苏三起解的戏腔,吴邪注意到,房屋屋檐下面有一个老式喇叭,声音是从喇叭里发出来的。 怎么还有个戏台子?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张起灵已经纵身跳上去,比起普通的戏台,这个台子明显高了很多,上面用白色的绸子系了个结。 阴戏?吴邪诧异。 什么亲戚?胖子问:这里还有你亲戚? 不是,吴邪盯着戏台子:这种戏台在乡下有,谁家死了人,请个戏班子唱抬吸,给死人听。 难怪听着这么晦气,你再仔细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吴邪还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立刻就往戏台上冲。胖子一看就发急:你跑什么,不要命了?说完就跟了上去。 戏台上没有设阶梯,差不多有两米,吴邪冲过去才发现身高不够,又冲回来搬了把椅子垫着翻上去。戏台上张起灵侧着一半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吴邪正要走过去,张起灵突然转过来,手指伸到面前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摇头示意他站在原地别动。然后他慢慢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挡着的部分来。 戏台上有一把椅子,上面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个穿着孝服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也一动不动,身材僵直的像一段木头。吴邪注意到他整张脸都蒙着一种淡淡的青气,像被蜘蛛网覆盖的苔藓,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两只眼睛却明亮而呆滞。 他也像门口的狼狗一样,是个栩栩如生的标本,事实上也应该是,吴邪的目光落在他生长出尸斑的手上。 胖子也翻了上来,看吴邪和张起灵都没动弹,一时间也没有动作,只是上下打量椅子上的标本人。 张起灵往标本人身边靠近了一点,他的动作很轻,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吴邪紧张的盯着他,就在这时,从后面发出噗的轻响。 他立刻转头怒视着胖子,胖子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 屁响不仅惊动了吴邪,也惊动了张起灵,还惊动了标本。坐在椅子上的标本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胖子惊呆了:我的爷爷,胖爷的屁还有这么牛逼的功能? 你他娘的尽坏事!吴邪骂了一句。 标本站起来就往张起灵身上扑,张起灵抽出刀一横挡在前面,另只手闪电般的去卡标本的脖子,就听见咯啦一声,吴邪清楚的看到标本的脖子扭了一个方向。 太狠了,胖子道:所以我说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再牛逼的粽子到小哥面前就只有跪下的命,不要担心。 那玩意儿被嫌弃了吧。吴邪摸了一下头。 确实不要命,还自己往人面前扑,当谁都跟你似的有特殊待遇。胖子说着就往前走,张起灵正卡着标本人的脖子,突然低喝一声:别过来! 胖子的脚步一顿:怎么了? 这东西有问题,他顿了一下,声音短促:这具尸体里面,蛀满了痋! 蛀满了?胖子大惊。 一只痋已经很难对付,整具尸体都蛀满了痋基本不可能,因为大量的痋不会寄生在同一具尸体身上。这具尸体在他们来之前都保持标本状态,这些痋难道是在他们进来之后才开始苏醒?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像一个阴谋。 太多了,张起灵继续道:没办法全部杀死。 你不是拧了他的脖子吗?胖子道:现在对我们有什么伤害? 他已经死了,现在不是起尸,是痋控制了尸体,除非破坏这具身子,但这样痋也会出来寻找新的宿主。 这里太奇怪了,吴邪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节绳子,走到标本的面前:把这家伙绑起来吧。 暂时把诈尸的标本绑起来,限制他的行动,保持这具尸体的完整性痋也不会钻出来。 胖子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把标本人捆在戏台旁边用来固定的柱子上。等确定对方不会挣开后,吴邪才摸着下巴看着标本人道:我怎么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眼熟? 我靠,不会真是你家亲戚吧,怎么走哪都有你熟人,你家熟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胖子道。 不是,就是刚才那条狼狗都看着有点眼熟,我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眼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扯那些鸡巴蛋干什么,胖子不耐烦:咱们现在是继续往里走还是出去? 吴邪跳下戏台,往房屋中间走去: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胖子说着就和张起灵跟了过来。 刻意的感觉。 刻意的感觉没有,可疑的感觉有。胖子顿了顿,道:我觉得这里有古怪,小哥也这么觉得,是吧? 这里正院修的非常完整,四面是房屋,一共四层,有点复式四合院的感觉,可能是为了配合整体风格,窗户也都是雕花的。 吴邪经过一处窗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正好看见紧贴窗户的一张人脸。 人脸木讷的看着他,他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有人! 紧接着,他发现贴着的人脸不止一张,很多张人脸重在一起,隔着窗户上的雕花跟他对视。 他的惊叫没有回应,回过头来,看见张起灵站在院子里,腰间的刀也拔了出来,胖子直勾勾的盯着上面。 怎么回事?他一愣,赶紧跑过去,跟着抬头往上看。 四层楼把中间的院子严丝合缝的围了起来,像棺材的四块木板,每一层都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脸色青灰,神情木讷的低头看着他们。 他奶奶的,这么多人,有点壮观啊。胖子道。 拥挤的人群开始慢慢蠕动,像无数蠕动的已经死去的毛虫。 从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口的狼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几人面前,口水流的老长。 活的?胖子惊讶。 吴邪目光一闪:爷爷! 第十二章 围杀 你爷爷听了会生气的。胖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狗。 不好,尸体都被寄生了。张起灵道。 其实还是死的?胖子说完就往上看,楼上密密麻麻排着的人群开始往下移动,一楼窗户上也频繁传来拍打窗户的声音。 这些东西我见过,吴邪道:现在没时间说了,你没发现这些人的目的吗?他们要围杀我们。 什么围杀?胖子一愣。 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吴邪说:你信不信,咱们被包围了。 怕他个熊,这点人小哥一出马就摆平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了? 吴邪冷笑了一下:这是能偶然发生的情况吗?我早该想到的,什么空城,估计这会儿外面全是人,不对,全是尸体。 他说的没错,张起灵回过头来:痋在他们身上,我没办法一个个控制。 就听见外面的大门发出彭彭的巨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门。面前的狼狗也微微躬下身子,虽然动作很僵硬,但是明显的,作为一只尸体来说它的动作已经算十分灵活。 狼狗似乎也不耐烦了起来,嗷的一声就朝几人扑过来,张起灵一脚踩住它的头用力一碾,狼狗的声音发出一种类似生锈的铁条被拧断的响声,一下子歪倒下去,动作迟缓了一些,但是没死。 与此同时,一楼雕花窗户旁边的门终于被撞开,无数人流涌了进来,张起灵将两人往身前一扯,低喝一声:跑! 对于死的东西,开枪和猎杀都毫无意义,几人冲到门口的时候,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透过门缝往外看,刚才出来之前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慢慢当当都是人,如果从这个地下城市的上空俯瞰,就会看到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的景象。无数穿着各色服装的人面无表情,脸色青灰的往门里扑来。 这是一个阴谋,方式粗暴简单。 我操,真被你说准了,胖子啐了一口:你他娘的怎么尽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谁干的事?搞这么多标本出来害人,良心大大的坏了。 本来就是为了围杀我们。吴邪白了他一眼,有点沮丧:刚来的时候就应该发现这一点,我们只是这些人是怎么被启动的? 启动?胖子想了一下,看着快要被撞开的大门道:想个办法吧,干脆用炸药算了。他说着就去要去翻包。 不行,张起灵制止了他的动作:炸药会把痋炸出来。他顿了一下,一只手扬起来,准备去撕自己之前手上的绷带。 他还没来得及撕开就被吴邪按住了手:行了,你当你是佛祖,舍身饲鸽还上瘾了,要用也轮不到你。张起灵静静的看着他,他转过头去:而且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改良版白磷燃烧弹,居家旅行必备。 小哥,等会咱们一打开门,你先把前面几个解决了,咱们冲出去,回头我扔颗燃烧弹,这里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没有? 张起灵皱眉想了想:最近的话,路口前面转弯的地方,有家照相馆,是铁门。 这里的店铺民居大多都是民国时期传统的建筑,门和墙大多选用装饰性很强的木头,之前的照相馆是少有的西洋建筑,大门也都是细细的铁栅栏门,里面还有一层铁门,一眼望过去很扎眼。 就那间吧。吴邪从靴子里拔出大白狗腿:准备一下。 胖子挑来挑去除了枪没有称心的武器,就随手捡了一把墙角边晾衣服的竹竿。外面的人要涌进来的同时,宅子里后面的人也跟了出来,先不说到外面去,就是在宅子里都是围杀的状况。 一二三,碰的一声, 张起灵踹开大门,身子一下子跃出去,吴邪和胖子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是怎样的,只看到黑金古刀出去飞了一圈,地上就多了几个脑袋咕噜噜的到处滚动。 快走!张起灵看了他们一眼,率先在前面开道。 完全没咱们的展示空间嘛,胖子抱怨道:这些还不够小哥一盘菜。 看来他切菜的功夫又进步了,吴邪点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身后一条长街浩浩荡荡不见尽头,全是人群往这边扑来,跟游行示威一样。他一边跑一边骂了一句:到底谁他妈是菜啊。 张起灵在拥挤的人群中砍脑袋砍出一条小道来,胖子和吴邪在后面畅通无阻,胖子道:有小哥真方便,下次挤地铁的时候带小哥一起去,谁不服就交出脑袋,太拉风了。 行了,该上菜了。吴邪回过头,摸出燃烧弹抡圆了胳膊往后扔:走你!扔完拔腿就跑,只感到一股极烫的热流从背后流过来,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尖。胖子呸了一声:这味道也太难闻了! 是吗,没感觉。吴邪幸灾乐祸:要不你喷点花露水。 这哪来的花露水?胖子说完就听见张起灵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到了。 面前的建筑有两米多高,红屋顶做成了尖尖的样式,外面围了一圈白色的石墙,有一扇黑色雕花的铁栅栏。门是敞开的。 三人冲进去,立刻把门锁上,胖子舒了口气,抬脚往照相馆里面走:吓死我了,这是以多欺少,不公平啊。 吴邪想了想,跟张起灵一起走进去。 照相馆里面没有外面显得西洋化,很朴实的设施。照相机等工具依旧是纸糊的,只是墙上贴了不少照片,乍一眼看上去还挺有情调。 胖子一屁股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来,先给自己点了根烟:趁现在那些东西还没进来,还是说一说吧。他看向吴邪:小吴,怎么回事,刚才你叫那狗爷爷,解释一下,不然胖爷出去就告诉你奶奶。 张起灵也看着他,等他解决疑问。 吴邪摸了一把脑袋,也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了个烟圈:看我吐得圆不圆? 没你脑袋圆,快说。胖子急的不耐烦。 这事儿太复杂了,等我想想怎么跟你们说。他道:我刚才不是叫那狗,那狗我看着眼熟,我爷爷以前养过一条很类似的看门狗,长得不像,但是姿势习惯都一模一样,那个唱戏的人,长得我不认识,但是动作和姿态,都很像二月红。 第十三章 张锡兵和吴芭蕾 你的意思是,建这个地方的人是你爷爷的狂热粉丝,连狗都复制了条一模一样的,你爷爷风流债这么多,你奶奶难道不生气吗?胖子问。 滚,那二月红怎么说?吴邪骂道:这里什么人都有,没准儿等会还能看见我爷爷。 我操,要真看见了怎么办,咱们不能对老人家不敬啊。 放心吧,我爷爷投胎都投第二回了,骨头都化成渣子,要真看见了就只能说明咱们升天了。不过我也想弄清楚对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搞这么多熟人出来,追忆这似水年华? 要是只为了追忆就建了一座城出来,那真是人们群众最大的敌人,这些土豪都是人格分裂。好好地城市给人住不行,非要整这些标本,还都是被寄生虫寄生的,纯粹心理变态。 小哥,你有什么想法吗?吴邪看见张起灵一直没开口,在想别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他道:不是幻觉。刚才的尸体里,有一些穿的衣服和装备和我们一样。这里无条件吞吃闯进来的人并且同化,只要进入捕猎范围,就会触动机关之类的东西,尸体会出来围杀。 如果这里是古潼京的话,吴邪思索着:之前进去后消失的叨叨她们就说的通了,她们被同化,永远出不去,也没有人发现。 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出去的?胖子想了想:那些人都没出去,说明这东西挺麻烦,咱们也得想个办法才行,就算进不来,我们坐在这儿也迟早被饿死渴死。这鬼地方的老鼠都被寄生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烧烤蟑螂都没戏。 这里给我的感觉还是不对劲,吴邪道: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个城市太刻意,太完美,太新了吗?这些标本人也很奇怪,你说他们是被寄生的痋控制了,不如说这些痋是被人控制了。因为这些人的动作太熟悉了,狼狗和二月红,如果不是人为的输入指令,怎么可能一模一样的动作。不要说什么他们投胎化在痋身上了,骗苏万都行不通。 张起灵思索了一会儿,才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讲个暖场故事吧,吴邪道:你们听过那个坚定的锡兵的童话没有?就是说有个断腿锡兵爱上了八音盒上的芭蕾舞演员,最后一起被扔进火炉的故事。 断腿锡兵爱上了芭蕾舞演员,鼻烟盒里的黑妖精捣鬼,使他被野孩子捡走扔进水里,被老鼠追赶,被大鱼吞进肚子,最后好容易回来之后,又被扔进火炉,而那个纸做的芭蕾舞演员,被风吹进了火炉里化成了一道烟。 你是把我们当成残疾儿童吗?胖子道:还是个悲剧,太伤感了。 你想到什么没有?吴邪问。 胖子吸了口烟:我觉得这是一种没有结果的爱情,特别可怜,如果那个芭蕾舞演员是个铁的,或者是锡兵能够打败什么黑妖精的话不就没事儿,马子特别脆弱,没本事保护自己马子,害的马子一起死了,其实挺没意思的。他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没说话了。 吴邪看着他:你的感想深刻的我都感动了。他转向张起灵:小哥,你的想法是什么?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不应该靠近演员,演员被他害死了。 吴邪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起灵的思考层面也这么感性,一时间没绕过来,等想清楚后又怒道:这跟害死不害死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去争取,想要就去拿,谈对象又不是倒斗,前走三后走四,要真这么麻烦,我这一辈子都别想结婚了。说完他自己又反应过来: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怎么被你们带走了。这个故事不是要你们发表阅读感想,你们的思想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 那你什么意思?胖子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显摆你文化程度高,咱们小时候是听狼外婆长大的,你是听什么锡兵长大的,这不现在都一样嘛。咱们说话能不能痛快一点? 那我直接说了,外面那些人给我的感觉就像玩偶,现在这么看的话应该叫尸偶,对方把这些玩具一样的尸偶投放在这里,本身就是为了符合整个城市的风格。 什么风格? 玩具城的风格。吴邪道:这座城市太完整,太新了,如果是为了长时间自行使用的话,规模应该有扩大和整修的痕迹,但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气呵成的。就像一个人用积木搭了一个玩具城,这些尸偶只是里面的玩具。 那咱们现在在玩什么,玩具城总动员?胖子沉思道。 这就是问题,我们要避免的就是变成他们的玩具,但这样的话就有两个问题。吴邪背靠着墙,抖了一下烟蒂:第一,玩具全部跑出来活动,总应该触动了什么机关才对,要他们停止围杀我们,必须先找到机关,然后制造一个我们已经离开的假象,让玩具恢复到之前完全静止的状态。 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个玩具城到底是怎么建造出来的?事实上回头路不能走了,我们从进入这个区域开始,除非找到出口,否则一直出不去,但是这个玩具城和外面世界的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两件事情都太难了,胖子道:外面全是玩具,咱们怎么找机关? 所以必须回忆一下之前我们到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情。 你等等,胖子站起身来:我去找张纸,拿支笔来咱们一件件顺。说着就先往房间里走。 胖子走后,张起灵突然问道:那个童话的结局是什么? 吴邪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小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童心了?结局就是锡兵烧的只剩下锡心,芭蕾舞演员烧的渣都不剩。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太伤感情了,难得张起灵对儿童读物有兴趣,还是要净化一下他的心灵,就补充道:他们一起投胎了,下辈子一起做人。 演员喜欢锡兵?他认真的问。 吴邪被问住了,只好含糊道:应该是吧,没表白,可能是暗恋。 张起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十四章 复制体 吴邪在琢磨张起灵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胖子匆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和一个大本子。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不是什么大本子,是一本相册,他道:没有笔,发现了这个。 吴邪把相册翻开一看,差点没扔出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相册从第一页开始,每一页是四个小格,每一个小格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清一色都是纸人。糊的也并不高明,脸蛋都涂了圆圆的腮红,嘴唇也用朱砂点了。眼睛就是毛笔画的直线一条,这样一看就觉得是半眯着眼睛在看人,虽然十分呆板,却活灵活现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每一张照片的背面都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就好像是真实存在过的人一样。这一本相册看起来更像是户籍登记表之类。 张起灵在翻胖子拿过来的一叠纸,吴邪问:里面写的是什么? 胖子插嘴道:这家人脑子跟你长得一样,也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什么童话?吴邪翻相册的手一顿。 就是说有个城市的人受了诅咒,白天就是正常的人,到了晚上就会变成纸人。他看了一眼吴邪手里的相册:不会说的是这个城市吧,变个纸人,现实吗? 这是个冷笑话,变成人和变成纸后差别也太大了,整容都不带这么整的。吴邪嗤笑一声,顺手又去翻手里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一愣,动作停下来了。 最后一页的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不是纸人,是货真价实的人,令人诧异的不是这个,这张照片吴邪曾经见过,西沙海底考古队的照片。 胖子也看过来:什么意思?他们也变成纸人了?小哥不是在这嘛。 熟人作案,吴邪摸了一下下巴:这是不可能的。一回头张起灵已经不见了,他一愣:小哥呢? 胖子一看:不知道啊,刚还在呢,不会又失踪了吧? 难道变成纸人了?吴邪一下子站起来,正想出门看看,就看见张起灵从门外走进来,神情是少见的严肃:外面的东西快进来了。 啊?吴邪冲到门口一看,外面的人群一人叠着一叠,平躺在地下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座肉山,后面的尸偶踩着脚下的尸偶一层层垫上去,办法虽然很老套但是很有用,对于被寄生的尸体来说,只能说明对方的智慧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从栅栏外面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什么意思?这些玩意儿,不对,这些寄生虫还会合作思维?有点强啊。 虫子的思维能达到这个地步,人类就要灭绝了。吴邪道。世界上的虫子数量无比巨大,就算它们的智商稍微上升一丁点,对人类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像现在这样合作起来翻栅栏,如果真是虫子能想出来的办法,恐怖组织就不足为惧了,恐怕世界上警察每天要干的事情最多就是杀虫。 那你说怎么回事?胖子问。 就像蛇能传递费洛蒙一样,吴邪看着外面的人群:对家用了某种办法传递了信息给寄生虫,就像给了计算机指令一样,虫子只是负责执行,尸偶只是载体。 你说了不是白搭,胖子没好气道:要解决这种情况只有破坏指令,咱们现在可是连门都出不去,对家的毛都没见到一根。 载体太多毁不完,吴邪道:还是有毒的载体,打也打不了,不过刚才那张照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张起灵看着他道。 对方想要建筑一个玩具城,但是这个设施太复杂了,他没有一个完好的蓝图,也不是一个专业的设计师,所以只有借用别人的构想,就是抄袭。玩具城的格局容易抄袭,里面的玩偶却不知道怎么使用。对家的人应该也能够接受费洛蒙传递的信息,从接受的费洛蒙里他们得到了一些人的信息,利用这些利息创造了这些玩偶。 你这么一说,有点明白了。胖子道:他们就把信息输入进痋里,再通过痋来形成这些尸偶的性格。所以你看到了你爷爷养的狗和二月红?或者其他熟人,只要是出现在费洛蒙信息中的人,都被当成模特复制了一个出来。 没错。 行啊小吴,胖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长进了不少啊,这么深层次的问题都考虑了出来,怎么,现在不列表了? 这个问题跟我的问题很相似,吴邪笑了一下:还记得替身吗?之前不是说过,光我发现的替身加起来都可以组个组合了。对于相似性,我有专业研究。 在自己的替身身上,吴邪自己也研究出来,就算面貌可以通过某种办法更改,行为举止要做到一模一样还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接触到的替身一个个比他自己还像自己,要不是心理素质好他自己也要发疯了。这些替身有的跟他隔了十万八千里,从来没到过杭州,更别说寸步不离的观察模仿,结果后来他发现对方只是用了很简单的一种方法,通过蛇移植一部分情感和记忆,使那个人拥有一部分吴邪所有的过去,要自然而然的模仿就再简单不过了。 但是这样的替身也有一个无法弥补的漏洞,那就是他所创造模仿出来的人格,是基于费洛蒙中的记忆而言,但是对一个成长中的人来说,习惯和人心一样,是很容易改变的。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当事人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再说你现在头发都剃了,要当你的替身付出代价有点大,工资低谁愿意啊?胖子道:不过小吴同志,你说的发现现在对我们有什么实际应用价值吗?你分析的很好,没看见小哥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 热身运动?吴邪看了正在擦刀的张起灵一眼,想了想:从我开始热身吧。说完就拔刀伸手在自己手背上一抹,他抹手背已经抹出了经验,下手毫不手软,血一瞬间冒了出来。他把手背往自己额头一拍:来,排队,我给你们一人写个王。 第十五章 火攻 什么意思啊?胖子一愣,怎么动不动就自残?你他娘的在演自闭青年吗? 这不是保险吗?吴邪道:小哥就不用放血了,你保持好体力,等会儿有用。 有什么用,胖子看着他:要打炮? 咱们要冲出去,吴邪没理他,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血印子留了下来,又转过头对着张起灵扬了扬手:小哥,来一发? 张起灵顿了顿:为什么冲出去? 吴邪给他拍了一巴掌:我知道机关在哪个地方,记得我们刚进城门的时候吗?那些小孩子唱的童谣,就相当于机关被启动了。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情,这个城市本身就是一个机关,城门只是一个钥匙孔,咱们一进来就等于钥匙孔被钥匙插进去了,外面这些玩意儿就醒了。 我还是不明白,胖子道:那你说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毁城。他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胖子诧异道:先不说你的计划是不是可行的,胖爷虽然带足了炸药,但是把这个城市炸飞还是不可能的。你这哪是倒斗啊,你这是恐怖组织啊,胆儿可真肥。 不是炸药,张起灵开口道:是火。他盯着吴邪的眼睛:你想用火? 聪明,吴邪打了个响指:小哥懂了,胖子,鄙视你的智商。 哟呵,你鄙视我的智商,我还没鄙视你的长相呢。小哥明白那是正常的,他是普通人吗?你俩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我在想,为什么要一直强调纸人这件事情,这里留下的相册,上面的纸人代表的名字可能是某个人遇见的熟人,或者是本身的复制本体,相册里强调纸人,也有特别的意义。 纸怕火?胖子恍然大悟。 只是一个猜测,如果外面这些尸偶真的拥有纸人的特性,第一件事情就是易燃,外面建筑里的东西,很多都是纸糊的,也许这里的建筑材料,看起来是木头,其实是纸张也说不定。 这怎么可能?胖子摇头:咱们都是实打实的摸上去,纸和木头的手感还是不同的。而且照你说的,就算屋子里面的东西是纸糊的,要想全部烧的干干净净也有困难。难道你要说这个城市都是纸糊的吗? 为什么不可能?吴邪反问道。 当然不可能了。胖子道:你是不是疯了?谁他娘的有这么大本事,用纸糊个房子,吹口气就变成真的了。真这么神胖爷必须逮一个关在家里面,每天让他糊一百个。 你还记得巴乃湖底的水下寨子吗?吴邪问。 胖子一愣:干嘛突然说起这个。 什么城市会建造在水下地底下?当初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人不可能住在这些地方,但是建筑物本身就是为了给人居住的。后来我渐渐明白了,那些地方确实是给人住的,不只在地底和水里,甚至下水道,天上,坟场,雪山都有这些城市的存在。他淡淡道:但是这些城市,在我们的世界里,本身是不存在的。 张起灵脸色一变,看着吴邪的目光异样起来。 空间分层,这么说吧,比如空间是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是我们所处的城市,脑髓就是他们所在的城市。 能不能换个比喻?你脑袋有那么大能耐吗?胖子插嘴道。 好吧, 吴邪想了想:一队偶数和一队奇数相遇了,它们把彼此的缝隙填满了,这两队数也不会发生碰撞挤压的状况。我们所在的城市就是偶数,那些存在于地底水下,还有无法识别地方的城市,就是奇数。 空间分层?胖子问。 没错。 事实上人对空间的探知是有限的,人类现在所处的空间或许只是其中一层,就像加厚面巾纸,在看不见的地方仍然存在空间。这些城市造成表面上的空间重叠,就像一座城市叠加在另一座城市上,实际上它们是互不影响的,因为彼此填满了缝隙。 你的意思是,这个城市是叠加在另一个空间里的?胖子问。 对,从进入城门开始,我们进入的是另一层空间,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所处的环境,去掉这一层空间,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这和你毁城有什么关系? 吴邪摇头:这是最坏的一种打算。我们要想出去,如果找不到空间分层的入口,就永远不能到达原来的世界。如果把这个城市毁掉,空间分隔开的分子遭到破坏,也许就能从之前的两重空间回到一重。他看着张起灵:正因为这个空间和我们原来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于其中的结构也不一样,他们这里的木头和其他材质,或许就是纸张。我们之前看到的纸人也许可以说明这一点,这一层空间的结构,是纸。 虽然听得有点晕,不过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胖子道:你意思是咱们要想出去,现在要把这座城毁掉,这座城可能是纸做的,用火攻?你他娘的直接说重点不就得了。 重点是,怎么火攻。吴邪道:刚才的燃烧弹只有一颗,没有一口气燃起来,要烧完这个城市不可能的。 胖子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张起灵:咱们拿汽油在城里绕个圈撒一转,再一把火烧个包围圈? 这哪来的汽油?吴邪怒道:你能不能说点现实的办法? 谁说没有汽油了?胖子一把扔下包,掏了又掏,一口气掏出五大瓶烧刀子:看见没,这就叫远见? 你带的装备不会全都是这个吧?吴邪惊讶:你是来野炊的? 去你娘的,胖爷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我是觉得这次下地不定出不出的来,你别骂我乌鸦嘴,我说的是实话,带点酒要是真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走的时候也好受些。 没事,张起灵道:一定能出去。 看吧,小哥都说没问题了。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 张起灵回过头,看了吴邪一眼:等会我出去把那些人引开,你们就往外跑,不要回头,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停,一直到出去。 第十六章 情 这话一说完,吴邪和胖子都沉默了,半分钟后,吴邪道:我从正门出去,胖子你走东边的路口,小哥你愿意合作的话就朝西边跑,来的时候我看过了,这几条路都能通到城门。咱们每人带瓶酒,直接往地上撒就行了,不管燃不燃的起来,最后回合后我会把所有的燃烧弹都扔出去。 胖子乐了:你怎么把小哥无视了? 吴邪叹了口气:我说的办法,本来就没有一点把握,不要把情况想的太好,如果我猜错了,这里燃不起来的话,咱们仨就等着一起被虫子寄生吧。 那怎么行,胖子道:要被虫子恶心死,还不如最后自己给自己一颗光荣弹,炸的个稀巴烂,看它怎么寄生。 小哥,你有舍己为人的思想是好的。吴邪看着他:只是我也有这种思想,难得我也光荣一回,你就把荣誉的机会让给我,尊老爱幼呗。 张起灵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妥协道:好,在城门会和。 乖。吴邪摸了一下脑袋,从地上捞起酒扔给张起灵一瓶:撒匀点。接着又跟胖子把就分了一瓶,最后剩了两瓶装在包里。几人背起包,外面的人群已经摞到了一米多高,眼看着就要从铁门上翻下来了。 张起灵从门里一下子跳出来,手里挥着从照相馆里随手拿的白布,吴邪在一边帮腔道:嘿,我在这里,来追我啊。 人群被他率先吸引了注意力,张起灵先翻身上了铁门,落地的时候顺手用刀背挥翻了两个尸偶,一大部分尸偶跟着他跑向了路口西边。剩下的都是被踩在底下的尸偶,暂时还没爬起来,吴邪和胖子才慢吞吞的从里面把铁门打开,遛狗一样的兵分两路,各自往前走。 一条街大概也有五百米,追吴邪的人不算多,因此他有充分的时间来计算酒精的间隔距离。石板路十分干燥,他撒上去的酒精在被后面的人群踩到的时候,人群自己也会沾上一些。 他跑的并不费力,频率维持在一个均匀又不会大量损耗体力的程度,因为心情太放松了,还一边跑一边唱冬天里的一把火。一个唱歌的光头后面跟着一群人疯跑,乍一眼看过去很像歌星被狗仔追着要签名。 可惜这些捧他场的都是死人,不然他可能还很乐意和这些人一起合个照。 等吴邪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张起灵和胖子已经先到了,比起他的悠闲来,这两个人看上去更加严肃。 张起灵在城门上扔下一条绳子,吴邪伸手拽住绳子爬上去,等张起灵收回绳子,胖子看着城门下浩浩荡荡奔来的人群道:有没有一种兵临城下的感觉?说完他就伸手一指:给朕跪下! 有你这么胖的将军吗?你那是皇帝吧。吴邪道。 都一样,来,你也感受一下,胖爷够意思,好位置让给你。胖子往旁边去了点,把闸楼最中间的位子空出来。吴邪走过去,从包里掏出剩下的两瓶酒。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干脆碰个杯算了。他一边说,一边用牙咬开瓶盖,率先喝了大大的一口。 靠,你怎么自己干上了,还喝这么多,你故意的是吧?说完拿起另一瓶。 吴邪把瓶子递给张起灵:来一口? 张起灵想了想,接过来仰头灌了下去。 胖子看的呆了:同志,你真有本事,小哥居然也喝酒了,可见再牛逼的人也是怕寂寞的,人一寂寞就要喝酒。不过吴老弟,你他娘的不是都出家了吗,出家了还喝酒,佛祖怪罪下来怎么办? 谁出家了?吴邪怒道:是修行,提高个人素养,培养佛学精神懂吗?他接过张起灵手里的酒瓶跟胖子碰了一下:你不是挺能唱歌的吗,这个时候应个景,是不是该唱一首? 行,胖子兴致起来了:那我唱一个祝酒词。他高兴地冲底下正一层层摞起来企图冲上城门的人群招了招手:下面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吴邪啪啪啪给他鼓掌,张起灵看着看着,突然摇摇头笑了。 胖子马上就拿酒瓶子放在嘴巴下面,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请你干一杯 胜利的十月永难忘 杯中洒满幸福泪 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瞻未来 无限美 人人胸中春风吹 美酒浇旺心头火 燃得斗志永不退 他唱完这首歌,吴邪抡圆了胳膊把最后的燃烧弹全部扔了出去,只听见轰的一声,从城门下瞬间窜起一道火龙,长长蔓延至街道尽头。大片火光几乎要把整个城市映成红色,滚滚黑烟中腾起的火雾将整个城市点缀的灯火通明,竟然和地上的城市没什么不同。无数人的的影子在火中挣扎,像是纸醉金迷的不夜城,残酷惨烈的阿鼻地狱。 咱们这算是烽火戏诸侯?胖子回过头,正好看见张起灵的表情:博小哥一笑? 干杯。吴邪转身举起酒瓶,胖子过来碰了一碰,张起灵低头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酒。 吴邪把酒瓶对准城楼下倒了一半,又说了一遍:干杯。 他把剩下的酒一口气灌进嘴巴里,长长舒了口气,唱到: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待到理想化宏图,咱重摆美酒再相会。 这是喝醉了?胖子诧异道。 吴邪停下来:到这里为止,咱们就可以分开了。 什么?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吴邪就已经翻身往城下一跳,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张起灵,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吴邪的手臂,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半空中的吴邪。 我操,胖子反应过来,大怒道:你他娘的自杀上瘾了? 你动作也太快了。吴邪身子悬挂在半空中,抱怨道:小哥,你是不是专门训练过条件反射? 我一直在观察你。张起灵静静的看着他,火光中他的眼睛漆黑,含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你想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什么空间分层,什么纸做的结构,其实吴邪的目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如果能借着这个契机把他们骗回地上去,一切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吴,你想单飞?胖子恍然大悟。 吴邪看着搭在他胳膊上的张起灵的手,心平气和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和你当时是一样的,你有必须去做的理由,我也有一个人的原因。当时你把我打晕了,现在我骗了你,算扯平了。现在你能不能松手。 不能。 第十七章 啾啾 说完这句话, 张起灵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吴邪的胳膊,他臂力惊人,轻轻一抬就把吴邪拉了上来。 你他妈能靠谱点吗?胖子骂道:醉了就寻死觅活的,差点就去见马克思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牛逼? 吴邪只是看着张起灵,他道:你没事看着我干什么?欺负我打不晕你吗? 这熊孩子,胖子作势要呼他巴掌:小哥你别介意,青春叛逆期。 你想干什么?张起灵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吴邪干脆背靠在闸楼墙坐下,大喇喇的点上一根烟:大哥,我只是在做你当年做的事情。 你打算去哪里?张起灵问。 我不会回答的。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手上的烟被人夺走了,张起灵手里捏着他的烟,皱眉看着他,放进嘴里吸了一口,紧接着就扔到了城楼下的火海中。 你什么意思?吴邪有点恼火。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发冷,对胖子道:看住他。 胖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在吴邪的脑袋上摸了一把:阿弥陀佛,师太发话了,秃驴你就从了贫道吧。 滚犊子,吴邪大怒,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张起灵站起身来,看着城楼下的火海发呆。 小哥这是在思考人生?胖子疑惑道。 大约半分钟后,张起灵转过身来,把黑金古刀放进刀鞘,道:跳下去。 什么意思?胖子转过头来看看吴邪, 又看看张起灵:这是要殉情?殉情也别带上我啊,胖爷还想再活五百年。 吴邪笑了一下:你现在这么做,有意义吗? 你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 小哥,我有个问题。胖子举手:你们先别说这么深层次的问题,能解释一下跳下去的目的吗?下面有人接? 我也是刚想明白。张起灵看向城楼下:这楼是个通道,城市毁了,这一重空间就不存在了,从城门这个枢纽跳下去,可以到另一个地方。 绕的有点晕,感情这还是一个电梯?胖子点头:我靠,小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再聪明还是被发现了,吴邪苦笑一声:人生真是太失败了。 张起灵淡淡的看着他:我先下去,你们跟上。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跨上闸楼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胖子和吴邪忙起身去看,城楼下只有火光和黑烟,完全看不到人的影子。胖子摸了摸下巴:姿势还挺优美,那个,小吴,咱们真的要跳下去?小哥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要是没通过去,不是啪叽一声摔成肉饼了嘛,拿火一烤,现成的锅盔。 吴邪有点发愣的看着下面,想了想,突然嗤笑一声,扶了扶背包的带子,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城楼下瞬间只剩下胖子一个,他一边闭着眼睛往下跳一边气急败坏道:妈的,这都是去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着,胖爷也来殉情了。有奖,爱将! 靠近火海的一瞬间灼热的感觉十分强烈,紧接着是一种沉闷而厚重的感觉,像被树脂困住的昆虫努力摆脱粘液的束缚,快要窒息的感觉清晰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身上的负担才开始渐渐减轻,吴邪睁开眼睛的时候,火海中的城市已经不见了,面前是一片熟悉的沙漠。 我呸,胖子吐了一口沙子:这谁发明的电梯,绝对豆腐渣工程,喷我一脸沙子,靠,一股泥味儿。 张起灵也拍拍身上的沙站起来,很远的地方竖着一座白色的塔,只看得见一个远远的轮廓。 这是什么地方?胖子也看到了:阿弥陀佛,西天到了?该取经了? 差不多,住在那里的人都自以为普度众生,跟佛祖一样功德无量。吴邪道:不过咱们不信教。 别开玩笑了,你要告诉大家你的头发是被风吹掉的吗?你都遁入空门了还说不信教,这是背叛师门,佛祖知道了会把你钉在十字架上的。不过,他想了一下:咱们今天是去砸场子的? 给你个惩恶扬善的机会,吴邪点点头:把他们都狠揍一顿吧,至少头发全都剃光。 我靠,你的嫉妒心越来越越强了,胖子捂住自己的脑袋:胖爷的一头秀发这么乌黑,你该不会哪天给我剃了。 要剃也不会剃你,小哥不是还在。吴邪甩了甩手:快走吧,要走到那座塔底下还得一段时间。 张起灵鲜有的露出一丝犹豫,但吴邪实在斩钉截铁,胖子又兴致高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跟了上去。 跟吴邪说的一样,白塔到他们的距离十分遥远,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才看到面前一百米开外的白塔底。白塔前有两只白色石头雕刻的凤凰,瞳孔雕刻的十分巨大。 怎么是凤凰?胖子失望:不是关着白娘子? 那是雷峰塔。吴邪道。 雷峰塔里不是压着雷锋的嘛?难道是法海抓错人了?胖子疑惑道。 法海被关进去了,吴邪道,他仰起头,白塔矗立在沙漠之中,像插进天空心脏的银色利剑。他把袖子往上一挽:我们上去抓法海。 别动,张起灵拽住他。 小哥,我请你不要在关键的时候拖后腿。吴邪认真道:虽然我以前也这么给你掉链子,但是你心胸宽大,应该学会放下,别想着这时候给我添乱报复。 张起灵的手没松,抓的更紧了,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来不及了,吴邪脸色也变了: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阻止我的,那咱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他真的动怒了,下手也用了狠劲,完全是不要命的挣脱张起灵的束缚,张起灵抓得紧,找这么下去,手非脱臼不可。 张起灵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吴邪态度这么强硬,下意识的另一只手去捉对方的手腕,脚步往前一抵,一下子把吴邪整个圈在身子包围圈里。 安分点,他叹了口气,嘴巴凑过去在吴邪额头上安抚性的碰了一下,无奈道:对家发现我们了。 第十八章 通天之欲 吴邪果然不再乱动,感觉到他平静下来,张起灵错开身子,自己走到前面去看白塔底的情况。 你刚才看到了没有?吴邪回过神,看着胖子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操,刚才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把我当成马子来哄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胖子瞅了瞅他:别想太多。 换你你不多想?吴邪还是不可置信:他是不是中邪了?我操,他该不是假的张起灵吧。 胖子也怒了:小哥好歹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外国人思想开放,亲亲抱抱是正常礼节。你怎么紧抓着这事儿不放,跟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不对,你说的不对。吴邪抓了抓自己脑袋:以他的风格也不该做这个动作,难道他暗恋我?天哪。 对,他暗恋你,全世界都暗恋你,天真公主,现在可以干正事了吗?胖子一边走一边念叨:自恋成这样,也只有年轻时候的胖爷能一较高下了。 白塔下没有人,人在白塔里。不管怎么样,最后都还是要上去,对家窥见先机,最多也只能拉响一个警报系统,或许也有阴谋,但是吴邪也并不是没有准备的前来,关于这其中的一切,上楼开始的每一步,在过去的日子里,都是经过无数次精妙的计划。 所以当他一步步走上白塔顶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除了一件事情。 在往上走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容貌都逐渐发生变化,胖子表现的最明显,几乎是每上一层就老十岁的速度,吴邪稍微慢一点,但也看得出来,张起灵最不明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走到一半的时候,胖子的速度开始减慢了,并且从鼻腔呼出的气息也明显感到了沉重。整个人看起来差不多是六十岁的模样,大部分头发已经花白了。 你还好吧。吴邪回过头来,比起胖子衰老的这么明显,他看起来也只是而立之年,眼角有很浅的细纹。 胖子摆了摆手:还要往上吗?我的爷爷,胖爷再往上恐怕够呛,不会最后在这给我送终吧。 他没有问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显然吴邪在这之前已经料到了这一点,现在才没什么反应。他道:之前还老说咱们是平辈,屁,你看现在差别就出来了,小吴你就算了,小哥那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咱们仨站在一起那就是祖孙三代。他喘了口气,才接着道:我老了,不能陪你们上去了,你想啊,等我上去就算没死也是牙掉光了的老僵尸,对家一梭子打过来自动散架,那多不好看,虽然我想给你报仇剃光他们的头发,但是现在恐怕不行。 我本来就没想让你跟着上去。吴邪看着他道:你要是老死在这儿多丢你们北派的脸,我无所谓,反正我都是个神经病了。他出了口气:你就在这等着,等我和小哥上去打完坏人就下来接你,咱们就回家吃饭。 胖子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剩下的烧刀子灌了一口:走吧,胖爷给你唱歌鼓劲。 吴邪刚一转身,胖子就在后面唱: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哇,莫回头。 吴邪一下子回过头:你他娘的能唱点吉利的吗?你想当第二个胖子,我他妈还不想当小三爷呢。 别这样嘛天真公主,胖子嬉笑的看着他:吴小佛爷和小三爷脱掉裤子都一样,是吧小哥? 张起灵盯着胖子,淡淡道:你好好休息。 吴邪和张起灵转身往白塔上面走的时候,胖子跑调的歌声最后还是从后面飘过来了。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歌声渐渐消失在身后,吴邪看着前面:这座白塔像通天的,上着上着就见上帝去了。 能坚持吗?张起灵问。 我还是挺经老的,现在看着也才三十多岁,他转过头,看着张起灵没什么改变的侧脸:小哥你这样是不是挺犯规的,连个一起白头到老的机会也不给。想了想,他又笑了:你说对家人在上面看到你一路青春洋溢的走上来,会不会想嫉妒的杀了你。 你也很年轻。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怎么不老?吴邪笑了一声:因为我也掌握了那种规律。只是没有像你们一样操纵它而已。看张起灵想要说话,他又道:我知道你是受害者,我们现在就去报仇。 其实没有必要。张起灵沉默了一下:做这件事情本身没有必要。 因为你并不看重你自己。吴邪边走边看着面前长长的阶梯:你的世界里有太多重过你自己的东西。我和你不一样。 我有算计不到的东西,他们也有。他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把所有东西掌控在手里的人,命运不是人为操纵的物品。 我没有命运。张起灵道。 屁,只是你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了,吴邪道:连我这么废柴傻逼的人,他们都把握不了我,你知道你为什么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吗,因为你太乖了,没有青春叛逆期,也没有欲望。 欲望? 看来你还真是天生适合当和尚,吴邪笑道:我当喇嘛的时候,每天在寺里听那些秃驴演讲,他们追求的是无欲的世界,无欲就能进入上乘世界,得到大境界。全是胡扯,有欲望才有生活的动力,就算欲望是肮脏的,那也是构成活生生的人的重要部分。没有欲望的人都是一样的,在我看来,张家和汪家其实是一样的,他们把下面的人,包括信仰的对象都创造成无欲的石头,其实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目的。 目的是什么?张起灵问,神色里竟然带了少见的困惑。 是大欲望,掌握世界的大阴谋,控制宇宙中运行一切的神的虚荣感。到顶层了。 白塔最后一层的阶梯最长,边上开着一扇小窗户,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白雾,像置身在天空中。 站的太高了,吴邪道:所以才有想把握世界的欲望,有这种欲望的人纯粹是脑残。 我想搞死这个人,我也是个神经病。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第十九章 守恒 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在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多岁,一眼看过去竟然十分类似吴三省,只是眉眼间平和了很多。张起灵仍旧是之前的模样。 在白塔的顶端,是燃着香灰的香炉,青烟从里面飘过来,和佛馆十分相像。 最中间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披白袍的人,他一直保持垂头思索的模样,听见动静才慢慢抬起头来,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吴邪对他一笑:嗨喽,小汪。 小孩端正的坐着看着他,面无表情,和幼年的张起灵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只是神色中隐含的深意却不是五六岁的小孩能表现出来的。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吴邪:你来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发现我到这里了。吴邪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点燃放在嘴里:他们其实发现了,只是来不及通知你,你的消息网被拦截了。 他们怎么样了?小孩道。 出家人不滥杀无辜,你的人马现在分成三拨,吴邪对他比出三个手指:一拨被霍道夫拦住了,一拨现在叛变了,一拨本来就是我送你的人。 他们不可能叛变。小孩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别的情绪,似乎只是听到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反驳都是平淡的。 算不上叛变,只是选择了本来的主人。你活的太久,可能已经忘了汪家的本族是谁。他吐了个圆圆的烟圈:我找到的两个人,身上都有凤凰图腾。 小孩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我找了很久,以为没有这种人存在了,没想到被你找到了。 其实也不算我先找到的,吴邪道:其中一个人你也认识,叫梁湾。 张起灵进医院的那时候,你就开始计划了?小孩冷笑一声:真狡猾。 还行吧,别夸我了,说说你吧,吴邪谦虚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以为最多跟小哥差不多,没想到你还要牛逼一点。 这是必然,小孩看了一眼张起灵,虽然不明显,却还是不免带了一丝轻蔑:张家只了解一小部分。 真的只是一小部分?吴邪淡淡一笑:一小部分还值得你们大江南北的给人家添堵,心眼小的惨绝人寰。 小孩顿了顿:你聪明的超乎我们的想象,你选择了张家人,是吗。他的目光移向吴邪身边的张起灵:但张家已经衰亡。见张起灵无动于衷的模样,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又道:你对张家并不忠诚。 和你无关。张起灵淡淡道。 那你过来干什么?小孩并不生气:陪他一起找死? 杀你。 他这话说的太过绝对,吴邪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对小孩道:我好多年没看到小哥发火了,孩子,你果然牛逼。 小孩却是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这么得意呢?吴邪。 照现在这个局面,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叔叔,或者是伯父。吴邪冲他一笑,他这个表情十分年轻,配合略显沧桑的脸孔来有种别样的味道:我为什么这么得意?其实今天来我是来打架的,但是我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你只有一个人,我有三个,我不喜欢以大欺小,也不干以多欺少的事。从这一方面来说,我打架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小孩看着他: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吴邪也看着他,慢慢的掐灭手中将要燃尽的烟头:因为你是汪家现任的族长我就要害怕?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虽然你是族长,也是新官,定下计划的人早就死了,你也只是执行者其中的一个。 就像你说的,我是族长。小孩道:这个计划由我定下,也由我执行,我一直活着。 就算你们掌握了规律,也不可能不死,保持年轻是一回事,不老不死是另一回事。吴邪道:我也掌握了规律,张家也掌握了规律,你所说的一小部分,是因为我们年轻化的程度比你们低,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们没有掌握规律,只是不想完全利用它。你说几十年顶着一张一成不变的脸有什么意思?自己都不会审美疲劳吗?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规律。小孩的手指渐渐握紧成一团。 吴邪一笑,对身边的张起灵道:不好意思小哥,以前我特别羡慕你保养的秘诀,就整天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一不小心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在自己身上试了一下。他迎着小孩微微变色的脸:时间守恒定律,还是挺有用的,你说是不是? 世界上总有一些规律是没有被人发现的,关于质量守恒定律吴邪其实了解并不多,但这不妨碍对它的应用。山川河流雪山沙漠中,总是有一些无人到过的地方,这些地方甚至在几千年来从来没人留意过,其中的时间流逝自然也没有人关注。有些地方时间流失的快,有些地方时间流失的慢,或许时间并不是一个整体的概念,唯有把宇宙看做一个整体,快速流逝的时间和慢速流逝的时间达到一个平衡的效果,才能保持万物运行的稳定。 汪家人之所以牛逼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掌握了许多普通人完全不知道的规律。而了解一切规律并且将它秘密传递下去的前提,就是长长久久的存在于世界上。有两个办法可以达到这一点,蛇传递的费洛蒙和时间守恒定律。 前者继承思想的长生,后者维护肉体的年轻。地面上城市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其实算是一种快速的时间,只是因为这种快速在普通人眼里是同步的,所以被认为是正常。但是地底下甚至是别的地方,某些地域流逝的时间速度几乎是普通城市的一半。因此他们可以达到常人两倍的寿命。 汪家人利用某种办法随意掌握时间变化的速度。那些时间流逝缓慢的地方,就是汪家人的栖息地。这座白塔,本身时间几乎达到静止的速度。这其实或许已经算一种通天的本事。 第二十章 二啾 沉默了很久,小孩才看着他慢慢道:肉体和精神都保持完整地传递性,我还是汪家的主人,并且一直是。 汪藏海已经死了,吴邪看着他:你不会以为继承了他的情感和记忆,你就是原来的汪藏海。照你这么说,我也从蛇的费洛蒙里继承了别人的信息, 你觉得,我还是不是吴邪? 继承了别人记忆的吴邪,照对家的话来说就是记忆本体的化身,那么吴邪就是不存在的。但事实上面前的这个吴邪有自己的思维,并且思维绝对不是记忆本体能思考到的。但如果承认他还是吴邪,就推翻了对家主人就是汪藏海的说法, 这是一个悖论。 你是吴邪。小孩动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对事情的反应都在我们的分析计划里,从你出身开始,吴邪这个角色就是我们为你定好的命运。同样继承了长生的记忆,我是汪藏海,而你是吴邪,这就是命运。 你错了,其实我不是吴邪。吴邪想了想:我从别人的记忆里继承的东西,你可能想象不到。要得到多少记忆,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你付出了汪家下面的人命,得到汪藏海之后所有人的记忆,你觉得这个代价已经足够了。他停了一下:但我继承的记忆比你的多,因为我放弃了吴邪。 像把灵魂卖给恶鬼的人,在以自身为代价后,吴邪获得的信息超乎所有知情人的预料。这些信息足以令他在整件事情中居于主导地位,但是付出代价时候的凶险也十分巨大。基本上,他完全抛弃了之前那个命运设定里的吴邪。 你知道了多少?小孩问。 很多,这件事情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有关联,传递的费洛蒙都被我接受到了。 你在说谎。小孩道:人不可能接受那么多的信息,就算记忆存储下来,情感也会崩溃。你的仇恨不会像现在这样浅薄,至少你会发疯。 你说的没错,吴邪笑了笑:我继承的情感在不断膨胀,基本上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痛苦的时候。但是在别人的记忆里,情感不是单一的。单一的仇恨嫉妒的确会毁灭人的思想,但是我继承的不只仇恨,还有爱。这些东西中和在一起,我就幸运的活下来了,虽然现在还有一点神经病,但是不至于被关到精神病院? 爱?我第一次听到费洛蒙传递的信息里,还有这种东西。 那是你的无知。吴邪转向张起灵:比如说我在继承的信息里,就接收到了很多对小哥的爱意。你也知道我们家小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一枝梨花压海棠,参与这个计划,和这个计划有关的很多美女都暗恋他。这些粉丝的情感也是一大部分力量,全部被我接受到了。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小孩,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说完他就凑到张起灵面前,张起灵微微一愣,吴邪在他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声,转过头很大方的道:这就是粉丝对他的爱,现在被我继承了过来。 小孩和张起灵都一同愣住了,半晌,小孩才道:你是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吴邪道:你们汪家人都是疯子,全部都应该被抓到医院去枪毙。 小孩安静的看着他,沉思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一定也做了相应的措施。他吁了口气: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我并不关心。你说的汪家人,我也不关心。汪家和张家不一样,对血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谁都可以是汪家人,只要他继承了应该继承的信息。可惜那个姓黎的小子被你先找到了,但是世界上总还有这样的人。现在我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你这样是不对的,吴邪道: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张家,其实我也不是选择张家,只是小哥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如果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我还是会选择张家,因为人家血统比较纯正。你们这边太乱了,可以说得上是乱伦,血统不纯,底下的人都是杂交,简称杂种,你要是觉得不太文明,我们还可以说成杂碎。 小孩深深吸了口气,听见吴邪又道:你别生气,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诚实。你问我准备怎么办?其实很简单。汪家最完整的历史信息全部在你身上,你就是个移动历史书,只要你不在了,就算找一百个能继承费洛蒙的人来,也继承不了该有的记忆,洗脑不成功,就不能继续完成你的计划。 你想杀我?小孩惊讶的看着他:你认为你可以杀得了我? 我不行,吴邪摇头,拉了一把张起灵:得他来。 张起灵淡淡的看向小孩。 你并不忠诚张家,却为了他来杀我。小孩道:张家塑造的神,本身是应该没有情感的存在,你居然有了,这真令人惊讶。 现在是你该惊讶的时候吗?吴邪打断他:我觉得你现在可以跪在地上磕个头,说一声叔叔饶命。 小孩哼了一声:我说过了,你们根本杀不了我,我不会死的,只要信息能传递出去,肉体死了,也会在别人身上得到精神重生。 你的传递方法是什么?吴邪摸了摸头:是这座塔?对不起,我准备连这座塔一并端了。 你觉得你可以赢得了时间吗?小孩道:这座塔里的时间,本来就是由我操纵的。 我觉得你是傻逼。吴邪看着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有三个人,现在只来了两个,你觉得剩下的那个去上厕所了吗? 小孩的脸色变了变,就见下面走上来一个人,边走边道:他奶奶的,说了这么久,总算轮到胖爷闪亮登场了。 小孩沉默了一下,道:什么时候到的? 演示粉丝爱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骗 苏万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指去够自己的裤兜。 他的裤兜上面有一个可以挂钥匙链的地方,上面挂了一个机器猫的树脂玩偶。黎簇早就醒了过来,道:你在干什么? 这是一件洞室,他们两个人背对背捆粽子一样的被捆在一起,这都是因为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和霍道夫一队人碰上了。霍道夫命令杨好和一个癞子头把他们俩先绑起来仍在这里看着,自己先带着人出去了。而因为苏万太过聒噪,癞子头就直接把他打晕了,顺便也把黎簇打晕了。 我在找武器。他够了很久,终于用小指头把机器猫从腰间解了下来。黎簇的余光看见了他的动作:你打算在这里许个愿吗? 不不不,其实这是个暗器。苏万得意的把机器猫捏在掌心里,从中间按了一下:登登登登,看看,这是我的御用指甲刀。我爷爷从苏联战场上带回来的,是个古董,一直陪伴了我这么多年。三十年前救了我爷爷一命,现在又救了我,真是一把好刀。 你爷爷不是三十几岁就出车祸死了?黎簇接的很快:三十年前这指甲刀还能救你爷爷骨灰一命?上次还看杨好拿来剪脚趾甲。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破坏气氛,苏万耸耸肩:我只是为了创造一个严肃的氛围。现在我们只能靠这把指甲刀。 英雄请。黎簇道,他的神色有点疲惫: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山河破碎,腥风血雨,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苏万一边熟练的用指甲刀磨绳子一边道:应该是不可能的。 你这么磨能磨到什么时候。黎簇问他。 不要急,这种事情要慢慢慢慢来,我以前在家里绣花的时候,比这个熬得时间更长。 你还绣花?黎簇惊讶:没听你有这个特长。 咳,都是往事了。苏万继续磨:这个绳子不算粗,磨不了多久。就是费力气,如果不是时间紧张,咱们还可以中途休息吃个饭。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我有点饿了。 我也是。黎簇道。 这些人良心大大的坏了,苏万摇头:没听过要优待俘虏吗?杨好肯定和那个癞子头去barbecue了。 霍道夫他们行色匆匆,只留了癞子头和杨好在,现在癞子头把他们绑起来扔在这里,自己不见了,可能是去吃饭了。 你知道是俘虏?黎簇声音提高了一点。 我也不是样样都傻逼的,苏万道:虽然你有先天条件,吴邪把计划告诉你了很多,但是我的智商比较高,可能知道的东西跟你也差不多。他顿了顿:霍道夫把咱们留在这儿无非就是要套话,可能以为咱们知道什么关键秘密,他们队伍里人杂,想等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再来逼供。但是我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该不会用什么奇怪的办法逼供。剥皮抽筋,还是腐刑?苏万悄悄夹紧了双腿。 霍道夫不是什么好人,黎簇赞同他的话:吴邪表面上看是个流氓,其实不是个流氓,但是霍道夫就是个正宗流氓。如果我们交代不出来什么,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好下场。啊,想起来了,上次我差点被他一枪崩了。 哦,就是你跟杨好闹翻的那一次?苏万的声音有点大:说起来丫太不够江湖道义了,说了收了我保护费就是我大哥,现在把咱们捆起来,以前的情分呢?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一声嗤笑:说的还挺热闹,这俩小子是在装傻还是真不怕死?癞子头走了进来,他看了看身后的人,果然开始告状:在说你坏话。 杨好阴着脸跟在后面,听见这话看了苏万一眼,默不作声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苏万眼见的看到他胳膊上多了一块什么,愣了一秒就喊了出来:纹身? 杨好以前也想过作为一个黑二代必须有一个纹身来彰显的身份,就如苏万一个富二代钱包里随时要有充足的金卡一样,不管卡里有没有钱,反正有就是好。但杨好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在胳膊上用小刀刻了几道疤,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实战经验。现在杨好胳膊上的刀疤被刺青的线条掩盖住了,上面有一只蝎子。 要不是手被绑着,苏万真想把脸捂起来,他深沉的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吗?果然男人心海底针,还刻了个天蝎座。 苏万感觉杨好的脸似乎青了一下,冷冷道:闭嘴。 别这么冷淡嘛,苏万还是很热情的:大家都是熟人。 癞子头看了看苏万,又看了看杨好,来了兴趣:原来还是旧相识,难怪不害怕。 不,其实我特别害怕,真的。苏万诚恳道:但是我觉得你们看起来都是讲道义的人,大家还是要讲道理的,说起来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对不对。江湖上到处都是朋友,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帮上什么忙,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凡是要留有余地。 苏万充分发挥外交官优势,他态度轻松滔滔不绝,就像跟班主任喝下午茶一样。但是这样的态度显然没有取悦癞子头,他笑了一下:别耍滑头,霍老大还没回来,现在就负责我们看着你,看你有点机灵的份上,给你指条活路,别说不给兄弟的熟人面子。他笑着看了杨好一眼,又对苏万道:那几个人去了哪里,干什么?你要是能帮上忙,事情过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感情这些流氓的套路都是一样的,苏万心想,还霍老大,吴邪也自称老大,这里的老大太多了,应该把所有的老大都聚集起来打一架,谁赢了才是真正的老大。不过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愤怒的样子:你说的他们是不是吴邪?太过分了!他们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存心是利用我们趟雷,一有问题就拿我们当炮灰,太恐怖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如果能帮忙对付他们,我太高兴了! 癞子头走近了几步,盯着苏万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苏万露齿一笑:你猜。说完就啪的一声给了癞子头一巴掌,黎簇侧身一滚,顺便反手抽走了癞子头腰间的枪。癞子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太阳穴抵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被指甲刀隔断的绳子整整齐齐,地上躺着一只机器猫。苏万叹了口气:当然假的。 第二十二章 癞子头怔了一下,他不是青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栽在两个半大小子身上,强压着怒意道:你们这是不要命了? 黎簇的枪碰了碰他的太阳穴:老实点,子弹不长眼睛。他的声音沉静,丝毫没有将要面临威胁的慌乱。显然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内。 你敢动手,霍老大一回来,你们谁也跑不了。 我知道,黎簇心不在焉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会先一枪崩了你的脑袋。我觉得这样也不亏。 癞子头起初以为他在强作镇定,但看眼前这少年淡定无比,眼神熟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是玩真的。顿时在心里骂了一声晦气,以为这是个简单差事,没想到这俩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急,转头看见一边的杨好,突然笑了:我这不是还有一个兄弟? 一直沉默看戏的杨好终于站了起来,他看了癞子头和黎簇一眼,道:别白费力气了,黎簇,你还是学不乖。 呃,你现在不是应该对付我吗?苏万急急忙忙的举手:一人对付一个,别忽略我,我也是很有存在感的。 杨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有上前来帮癞子头,也没有帮黎簇。他的头发理成了一个短促的平头,跟原来的小混混气质不一样,现在算得上一个大流氓。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也没有破口大骂,气氛很诡异。 苏万就有一种感觉,虽然他和黎簇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显得有了一丁点男人味,在杨好面前都不够看了。杨好成长的速度太惊人,可能是因为自身所处的环境原因,如果现在他再出现在苏万他们学校,肯定可以一统江湖。 你以为跑的了吗?杨好慢慢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小刀把玩,癞子头见他这样,放心下来,干脆也不再挣扎,反而对黎簇道:现在把枪收了,跪下来磕几个头,你爷爷心情好了说不定放你一马,怎么样? 我爷爷死了十年了,你也想死吗?黎簇回道。 我跟了霍道夫半年,杨好突然开口:经常下地,最常干的事情是剁人手脚,偶尔灭口。他说的轻描淡写:打架这种事情,早就不干了。现在比较流行杀人放火。他静静的看着黎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叛徒。 他虽然说的时候没什么情绪,手里的刀却握的更深了,渐渐划开了一小道刀痕。 苏万心想不好,这是要解决恩怨的时候了。连忙道:这都是个误会,你冷静点。 黎簇看着他:杨好, 不要把你自己的错推给别人,你如果真的不想,可以拒绝。你自己选的路,怪不到我头上。 说得好听,我有别的路?我他妈除了死路一条还有什么路?黎簇,其实你最自私。你想活,就把我推到绝路。 黎簇沉默了一下,没再说话,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对不起杨好。这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是又是不的不做出的一个决定。当初那种情况,不是杨好就是他,他选择把杨好推出去。当时他觉得杨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并不能因为对方的能力就把义务强加给他。 当时我还是挺绝望的,后来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觉得也不赖,黎簇,你要不要也感受一下?感受一下你把我拖进来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癞子头敏感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连忙道:有什么废话别叙旧,先把这两个小子解决了再说。 杨好笑了一下,就往黎簇身边走。 不许动!苏万大叫一声,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杨好。在刚才癞子头和黎簇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悄悄往身后地上的背包里摸,好容易才摸到了这把胖子留给他的枪。 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抢他的枪!癞子头见苏万也有了枪,一下子就落了下风,立刻就冲杨好叫起来,完全忘记了杨好手里只有一把小刀,过来抢枪的不科学性。见杨好不动,他又骂道:霍老大让你跟着是来办事的,这两个人跑了,咱俩谁都跑不了! 杨好顿了顿,继续往黎簇身边靠近。苏万手有点抖:你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黎簇眼皮都没抬,认真的用枪指着癞子头的太阳穴。 杨好不理苏万,苏万心一横,砰的一声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杨好鞋子前面的地板上。杨好继续往前走,苏万眼圈有点发红:你他妈别动,我真的开枪了。 随便。杨好道。 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苏万砰砰砰砰连开几枪,子弹在洞室里激的烟尘四处飞,杨好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苏万嗤笑:我看懂了,你瞄准的地方最安全。 苏万恼羞成怒:我是手滑,你别动! 苏万,你都跟到这种地方了,胆子要放大点。你这样,我们这边最差的小弟都比你强。他说着从自己后腰摸出一把驳壳枪:瞄准不是这么瞄准的,要这样。他把枪举起来对准黎簇,砰地一声。 癞子头缓缓倒了下去,他眼睛瞪得很大,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杨好会突然叛变。 苏万愣了三秒,黎簇也有点不知所措,苏万叫起来:你是故意的! 要不是故意的,他们俩能这么简单就骗到癞子头,地上的背包也不可能放那么近。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黎簇和苏万骗人的本事骗他老爸还可以,骗杨好有点不够用。他道:你刚才好酷! 杨好看了看地上死掉的癞子头:他迟早会死在我手里,都一样。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苏万问。 别多管闲事。杨好不耐烦道:霍道夫也快回来了,你要是想留在这也行。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霍道夫不会放过你。黎簇看着他的背影。 你跟我不是一道的。我还有用,他不会杀我。杨好说完就离开了。 苏万和黎簇飞快的收拾好东西跑路,跑到一处耳室的时候,似乎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苏万的手心顿时起了一层细汗。过了一会儿,黎簇的声音才传来:走吧。 第二十三章 汪家的解体 梁湾站在大厅里,脸色泛起一种奇怪的潮红,她的衣服拉到了腰间,露出了黑色蕾丝边的bra。霍秀秀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解雨臣在她耳边道:再看你也没有。 霍秀秀转过头:你有? 房间里除了霍秀秀以外都是男人,可惜都没有欣赏波涛汹涌的意思。梁湾不知道该是愤怒还是庆幸。黑眼睛摸了摸鼻子,对黑衣人首领道:还没有想好吗?你太不果断了。 自从黑眼睛莫名其妙的让梁湾和藏人脱掉衣服后,黑衣人首领就一直维持着复杂的表情打量他们。这种表情让梁湾感觉很不自在,她一直知道自己身上的凤凰图案代表着某个秘密,这个筹码终于被摆上台面的时候他还是十分高兴地,尤其是看到藏人后就更强烈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黑衣人首领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们记得自己身上的纹身是怎么来的? 梁湾耸耸肩:胎里带的。 藏人则是摇头。 黑衣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看着黑眼镜,慢慢摇头道:你的证据不够充分。 这还不够充分?黑眼镜夸张的大叫起来,做了一个大跌眼镜的动作:你是瞎子吗?你以为你是我。 梁湾打断他的话:抱歉,我想问一句,我身上的图案,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她困惑道:那是什么意思? 梁医生,那是很有意思的意思。黑眼镜道:这代表着你可以做女王了。 霍秀秀白了他一眼:神经病。碰了碰解雨臣的胳膊:他们两个是兄妹?长得不像啊。 她说的是藏人和梁湾,确实不太像。尤其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藏人的胡子有飞快的长回来了,和梁湾看起来更是两种风格。 解雨臣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梁湾看了看神色冷峻的黑衣人,又看看笑嘻嘻的黑眼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黑眼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凤凰图案代表你的另一重身份,黑眼镜说的话比他的表情严肃的多:但是能不能被承认还是要看这位大哥怎么想。 什么身份? 之前这个黑衣服大哥的同伴,凭这个图案可以号令他们家人任意一个英雄。 梁湾恍然,她以前少不更事的时候,还想过这个图案是不是代表她是流落人间的格格。现在看来也差不多。她心情一时间还捋不顺,下意识的问:那他怎么也有? 一公一母,拥抱幸福。 梁湾觉得这像句骂人的话,正想说点什么,解雨臣已经开口了,他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你就直接说了,行还是不行。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背叛本家的人,会受到惩罚。 没那么严重,解雨臣道:你要是答应了,老大一变,根本没有惩罚这种事。最多罚款。 黑眼镜呵呵一笑:没想到你也会害怕,没关系,你心里也清楚怎么做才对你最有利。汪家早就解散了,你们老大再维持都勉强,现在可能就更勉强了。 汪家不会解散。黑衣人反驳。 恩,烈火中诞生新汪汪,要推翻旧政权建立新政权,推翻旧制度建立新制度,推翻旧君主专政建立民主共和。黑眼镜道:要继续君主专政还是民主共和全看你了。 黑衣人表情有点纠结。解雨臣也开口道:如果把你们分成三拨,一拨已经灭亡,一拨正在走向灭亡,剩下的你这一拨是准备殉葬? 吴邪在哪?黑衣人问。 在砸你家场子,人家受委屈受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要点利息回来。 黑衣人道:你没必要说这些,就算我不答应,也只能这么做。 黑眼镜笑了:既然你想通了,我们等会就去找那那两个小子。之所以说这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能太直白。你能想明白就好,其实我们都只是替人办事。你忠诚的东西早就不在了,现在解散的只是伪劣品。当初在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过后果。 那是因为我们小看了他。黑衣人冷笑了一声。 关于吴邪这个人他们投注的精力确实很大,但也只是很大而已,就像是下一盘棋的时候想用在一招妙棋上的车。该保帅的时候还是会舍弃,因为只是棋子。 牧羊人每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带着羊走出羊圈,羊在牧场上吃青草,牧羊人在牧场守着吃午饭,牧羊人觉得自己在牧羊,其实羊也在牧人。 区分谁放牧谁的重点无非就是最后谁是盘中餐,牧羊人得意洋洋,有一天发现被关在羊圈里的是自己,温顺的绵阳变成恶狼。 吴邪就是那只狼。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但是这种狼性又不是他故意或者是与生俱来的,这种狼性是由于牧羊人的举动而后期合成的。世界上第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从本质上来说是由牧羊人自己培养出来的成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其实这也就是另一种命运。 他以一种弱者的姿势强悍的咬死了牧羊人,最可怕的是他是有目的的,一步步执行计划,牧羊人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逃不过被猎杀的命运。 比如说现在黑眼镜和黑衣人的一番对话,就是在吴邪的某一层计划中,这层计划又延伸出无数层计划,在各种组合中这一种计划得以实现,达到了一种目的。于是汪家几千年来的最后一片瓦,也就被摧毁了。 并且是从内部摧毁,绝对不可修复。 第二十四章 暗示 白塔矗立在沙漠中,两种颜色对比出一种暗淡的鲜艳。 高座上的小孩道:你在干什么? 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在每层白塔里加了点东西而已。 胖爷随身带的炸药分量炸不了一座城,炸这个塔还是绰绰有余的。胖子神清气爽:只是连个电梯都没有,爬死我了。 你想炸掉这座塔?小孩神情一动:你不怕死。 我一个人确实怕死,吴邪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但是你看还有这么多朋友一起垫背,四个人下去还可以凑一桌麻将,现在就不怕了。 小孩的目光落在胖子的脸上,胖子的年龄恢复了正常,头发也全部变回了黑色。他道:看来你也掌握了这里的规律。 我说过了,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少,吴邪摇头:只是不怎么喜欢用。据我所知,你就算掌握了规律,应该还有副作用。张家的副作用是失忆,你们是什么? 失忆只是最轻的一种,小孩道:张家人背负的东西没有我想象中多,我付出的代价更大。他掀开自己宽大的袍子,露出袍子遮盖住的身体。 和青葱粉嫩的上半身截然不同,下半身皮肤松弛腐朽,布满青筋,更像是风烛残年的人才有的身体。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就像是把两个人的身体缝在一起,上半身是儿童,下半身是老人。 他娘的,原来真有天山童姥。胖子喃喃道。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吴邪说:变形金刚? 身体的畸形,这已经该庆幸可以遮掩,要是做成万奴王的样子,遮都遮不了。小孩对自己的身体倒是不以为然:就像你看到的,所以汪家家主这么多年都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必须藏起来。像张家光明正大的在地上活动是不可能的,如果我踏出地下一步,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活不了几天。 说的那么可怜,你活得够久了。吴邪道:难道你没有想过,之所以被推上家主这个地步,你这个样子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至少你只能在幕后工作,就挺方便操作的。吴邪的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就像小哥因为会失忆,被推上张家人的神坛,就挺方便作为一个神存在。如果他没有失忆的习惯,可能就要换届选举。 他最后还是被张家抛弃了。小孩提醒道。 张起灵神色不变,似乎被挤下神坛这件事在他这里完全不能作为一件事情存在。 吴邪回道:马上就轮到你了。他道:风水轮流转,还守着现在的汪家的人,只有你一个了。我也很想看看你有多忠诚,够不够在背上写精忠报家。 小孩摇头:就算你杀了我,毁了这座塔,事情还是不会结束。汪家几千年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停止,不管你是谁。 是吗?吴邪淡淡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想停止吗? 小孩一怔。 说到底,虽然你继承了汪藏海的思想,自认为是汪藏海,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比如我也继承了很多人的记忆,照你这么说,我的身体里就居住了几百个人格了,但是我还没有变成神经病。至少在外人的眼里,我还是吴邪。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在汪家其他人的眼里,你继承了汪藏海的思想,就真的是汪藏海?你自己也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喜好,但是他们的眼里,你和汪藏海不是一个人,你自己也清楚。 不管是不是一个人,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汪家存在的,继承他的记忆和执行计划是我的使命。 吴邪一笑:使命?和小哥一样,啧,听着真让人心疼。 吴邪,你的使命是什么?小孩突然问。 我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我的使命,十年前小哥替我承担了。吴邪道:在这之后我就没有任何使命了,我要做的事情,是我自己认为必须应该做的事情,包括在这里和你喝茶。你的使命是几千年前的人为你定下来的,从你个人的角度看,你的使命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知道。吴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觉得毁掉这座塔,停止这个计划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 汪家人,不对,应该是汪藏海通过传递的记忆应该是这么对你说的,他会告诉你这座塔外的世界是任你操纵的,而你是自由的。但是你觉得,你真的是自由的吗?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这个谎话编的有点勉强。你能告诉金鱼说,其实外面的世界才是一个大鱼缸,你所处的大鱼缸,其实是自由的空间,你觉得这可能吗? 你被禁锢在这里,在地底下创造和地上一样的城市,但是又派人守着这个秘密。你所想要公开的东西,只能在角落里给你一个人看。你所要进行的通天的大事,只能在私下里慢慢运行。也许总有一天汪藏海的目的会达到,但是那个时候你肯定已经不在了,就算你的思想得到永生,也只是下一个继承者记忆中的一部分而已。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的声音有点蛊惑道:你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吗?汪小汪。 你只是想让我停止这个计划。小孩神色沉静,看着吴邪的目光却有点异样。 是啊,我在挖墙脚。吴邪气定神闲的点燃一根烟:但是你自己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也不想一直守着这座塔,其实你也知道这是个骗局。小哥可以从张家抽身而退,你是不是也羡慕,你也可以这样。汪藏海告诉你可以主宰所有人的命运,但是首先你自己的命运先被他掌握了,你真的觉得这样没问题,在未来的世界有一天所有人的命运被一个几千年前的死人掌握,你觉得甘心? 吴邪的话似乎字字都占理,胖子和张起灵站在他旁边,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经常被人心玩弄,到现在可以准确的把握住对家的人心,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强烈的暗示性。 我在这儿的时间长过你想象,沉默了很久,小孩终于开口: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我知道你想让我放弃,但是你说的没错。只要你一开口,就可以说服我,所以你从找到这座白塔开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不对,按照命运学来说,从这个计划开始起,就结束了。你是变数,也是必然。 他淡淡道:我接受你的说法,但是也不会一个人牺牲,你要达到你的目的,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第二十五章 盛宴 同志,你现在是以德报怨你知道吗?胖子怒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吴佛爷特意来感化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小孩却笑了起来:我觉得这样才划算。 你打算怎么做?张起灵问。 这座塔不能只留我一个人,你安排了炸药,也要等到自己安全了才引爆。现在你们就能往外走,只是出去的是谁我不敢保证,也许你们三个都走不出去,也许能走出一两个。 什么意思?吴邪看着他。 小孩轻轻叹了口气:你所说的规律,虽然你自己不想运用,在这种时候,就是我的条件。我可以让你们在下到最后一层之前老死在这里。 人为的改变这里的时间流动速度,你不是也会死吗?吴邪道:你真的想跟我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和死我一个,当然我更倾向同归于尽,只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也不一定让你们全部呆在这里。我一辈子也没有得到掌握命运的机会,这一次也想掌握一下你们的命运试试。吴邪,这就是命运。 我不同意。吴邪道: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部都杀了。 我不会被你说服的,小孩摇头:这是我做的决定,基于我自己思想做的决定。 你的思维常人完全不能沟通,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你和汪藏海还有点像。只是汪藏海挑的人有活着的欲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欺骗算计别人,我们三个人都活的太长了,对窝里反没什么兴趣。 滚你娘的,胖子道:你嫌活的太长胖爷还嫌活的太短,胖爷还要再活五百年。这个小妖怪太可恶了,小哥不如扭断他的脖子试试,替天行道。 白塔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关闭,这扇门我从来没有开启过关闭装置,一旦关闭,就不可能再打开了。小孩道:这就是你们剩下的时间。 我操你大爷。胖子怒道:谁都别拦我,我他妈非揍死这小子不可。 要死的人何必浪费时间,吴邪摆摆手:他既然都这么做了,肯定是不可能再改变的。小哥,我们下去吧。 他刚要往下走的时候,小孩突然从背后叫住他:吴邪,命运安排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毁了汪家的一切,命运也会安排你的结局。 那又怎么样?吴邪头也不回:命运他老人家心地善良,总也要给我个好结局。走吧。 白塔一层一层往下走,三个人却丝毫不着急,胖子问:那小子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你怕了?吴邪反问。 我怕啥,胖爷好歹比你多活了十几岁,是那种怕死的人吗?怕死不是好摸金校尉。 那你就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分一秒,吴邪道:这可能是我们三个人最后的时光了。 我呸呸呸,你他娘的不是乌鸦嘴吗?万一咱们三运气不好,都没走出去,见了阎王还要手拉手,什么最后的时光,来日方长。 万一不是三个人一起留下来怎么办?吴邪看着他:留下来一个或者是两个怎么办? 留下来一个的话,就让胖爷一个人好了。胖子道:尊老爱幼是美德,你三叔不在,老子也算你半个长辈。长辈就留下陪上面那小子喝茶。 你是长辈?吴邪摸了摸头:小哥是个老妖怪,我也继承了几千年的记忆,吃过的饭比你拉的屎都多,这句话你没有资格说吧。 靠,你现在还能挤兑我了。胖子怒道:你那只有外来经验,自身实践不足,基本等于零,就别在这叽歪。 好吧。吴邪点点头:如果留下两个人怎么办? 那就好办多了,咱们仨都一样,看那老小子自己随机排列组合吧。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宁愿跟你在一块,跟小哥多无趣,半天打不出个屁来。 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吴邪道:太没水准了,还是跟着小哥有安全保障。 你都死了还要安全保障不是吃饱了撑的?胖子嗤之以鼻:不过也对,你俩一个喇嘛一个光头,可能下辈子一起投胎做尼姑,也挺好的。 小哥,你愿意跟我一起变尼姑吗?吴邪转过头严肃的问。 张起灵没说话,胖子已经捏着鼻子道:我愿意!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你别捣乱行吗?吴邪无奈:这是很严肃的时刻。 我哪里捣乱了,胖子还委屈:小吴同志,你说你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一枚,他娘的混到三十多还是个处,胖爷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上你的喜酒,更别说小哥了。你俩跟了胖爷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胖爷的基因。 说话的时候,几人已经到了最后一层,白塔门开了一半,三个人都是年轻的模样。但是从踏出这扇门的一瞬间,也许就会迅速老去化成,永远留在原地。命运本来就是一种随机的选择,并且选择权还不在人自己手里。他们站在最后一层,沙海中粗糙的风吹过来,一瞬间又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涉足沙漠的一刻。时间在此回放,不知道是不是汪小汪规律的原因。年轻人们怀揣着疑问和好奇,一点点进入命运的转盘。 不管咱们谁走出这扇门,胖子严肃道:都记得要把上面那个小子炸成渣渣。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引爆器。 走吧。吴邪道。说完率先就要走出大门。 等等,张起灵拉住他。 干什么?没有时间了。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张起灵深深地看着他:吴邪,你是不是....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喜欢我? 圆月升起来,夜晚干燥的凉意从沙子里面吹进每个人的衣领。沙漠中燃起的篝火边,少年拉起了手风琴。 霍秀秀坐在解雨臣身边,地震刚刚过去,每个人身上都是浑浊的黄沙,梁湾到唯一的帐篷里去整理衣服。 黎簇坐在地上逗黑背,黑背半趴着身子,耳朵竖的很直,似乎在听下面有什么动静。 苏万拉了一会儿手风琴终于拉不下去,一抬头看见藏人在对着面镜子仔细用藏刀刮胡子,怔了一秒后才竖起大拇指:高人! 黎簇拍了拍黑背的头:现在什么时间了? 苏万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十一点四十八。他顿了顿:你说他们能上来吗? 当然,他还欠我十万。 苏万立刻正色:是的,他也欠我十万。他们不会死吧? 黑背汪汪大叫起来,苏万白了它一眼:吵什么?又没说你。 黑背没搭理他,抖了抖毛站起身,飞快的朝前方跑去。 有没有搞错,还离家出走?苏万夸张的大叫,一转眼却愣了,远处月光的暗影下,沙海深处正有三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篝火发出细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苏万嗓子一梗,远处的身影在渐渐走进,沙海中模糊的样子也在逐渐清晰。 他看见吴邪冲他招了招手,雪白的光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他说:嗨。 时光在这一瞬间奇异的停止,沙海中掀起微小的波澜,抚平狂风暴雨后的不安,起伏的沙丘巨兽一样的卧倒,温柔的聆听月光。 饭菜的香味在夜里慢慢依偎过来。 回来了啊。黑眼镜也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摞素食饭盒,从里散发出奇异的香味。他扬一扬手:要不要吃青椒炒饭? -----------------------------END-------------------------- 通天的正文到此完结,感谢各位陪伴完成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本质上是个治愈系,希望带给你们温暖的感觉。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心情很平静,完结的时候也很平静,把自己想写的东西都写完了,非常满足。 送给各位和铁三角一起成长的朋友,盗笔完结了,藏海花还在继续,沙海里少年组的故事也在继续。 谢谢大家(*^__^*) (贺图和长评请不要大意的砸过来!!) 番外一 啾啾啾 墨脱长年大雪封山,寺里的喇嘛点起酥油灯的时候,吴邪带着新长出来的头发故地重游。 来的路上因为苏万的失误掉进雪坑,等被人从坑里捞起来的时候,衣服全都湿透了。寺里的喇嘛借了喇嘛服给他们,胖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尚界的三太保。 苏万问:怎么没有我? 胖子道:你是孽障。 吉拉喇嘛寺的僧人见到吴邪神情平淡,胖子奇怪:说起来也是你师兄师弟,怎么一点不热情? 吴邪看了一眼前面的闷油瓶:小哥还是师叔,不照样没上来拜一拜。 胖子一想也是,就没继续纠结。 苏万第一次近距离住进喇嘛寺,心里非常激动,想发条微博可惜没有网,连信号都只有一格,就举着手机漫山遍野的找信号。黎簇和张起灵反而是最平静的两个人,只是黎簇是因为高原反应,就自己先在毡房里休息。 吉拉喇嘛寺的扎西大喇嘛见到了吴邪他们,喝茶的时候张起灵突然对扎西开口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大喇嘛点点头,两个人就径自去了禅房。 苏万撑了一下下巴愤怒道:怎么突然就进去了?难道我们之间还有秘密吗? 恩,他有很多秘密。吴邪点头:谜之男子。 苏万呛了一口茶:咳,我也有秘密,我也是谜一样的男人。 毛没长齐就敢说自己是男人?胖子嗤笑:你有什么秘密?暗恋隔壁大罩杯的班花姐姐? 呸,苏万吹了口气:我有那么肤浅吗?我这可是个惊天秘密,还是和吴老大有关的。他瞄了一眼吴邪:你怎么没反应? 和我有关的什么秘密?吴邪点上一根烟放在嘴里:屁股上面有颗痣?这种毁我清誉的事情你只要说出去,就把你的奖金十万扣了。 说到十万苏万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愤怒道:说好的十万呢?你这是拖欠童工工资,奸商!现在还没给我结账! 乖,吴邪慢条斯理道:不急,未成年人没有理财观念,这么一大笔钱给了你被人抢劫先奸后杀怎么办?我替你保管,等你长到十八岁就给你。你要是很急,我交给你爸也行。 还是放在你那吧。苏万敢怒不敢言,要是他爸知道他跟着吴邪干的这档子事,估计从此后就失去自由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吃亏,苏万只好心里怒道:活该没有清誉! 正在纠结的时候,就看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羽绒服的年轻人。年轻人四处瞅了瞅,问:大师在吗? 请问你找哪位大师?胖子道:我们在座的除了这位小朋友都是大师,先挂号,这位法号关根,贫僧忘彷。 年轻人有点犹豫的看着他,可能觉得几个人吊儿郎当实在不像佛门弟子,但是又穿着喇嘛服。小声道:现在寺里门槛这么低了? 吴邪掐灭了烟:大师在房里跟人说秘密,我是大师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聊天心理沟通不收钱,上帝保佑你,你来干什么的? 你真的是出家人? 真的。吴邪指了指脑袋:看我新长出来的头发,是不是很黑很亮很柔顺,这两天没来得及剪,我是出家人,阿弥陀佛。 年轻人看了看紧闭的禅房门,又看了看吴邪,想了想,真的坐下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大概就是女朋友和最好的兄弟私奔了,新郎不是我,家里突逢变故之类的人间惨案,问是不是上辈子造的善恶结果。吴邪一边听一边给他分析,说的全都是禅语苏万听不懂,就背着背包去外面转悠了。胖子听了一会儿也觉得尿急,去了厕所后一去不复返。 等张起灵从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吴邪一个人还在给年轻人讲经:冥律小善恶相抵,大善恶则不相掩,今生如增修善业,则恶业已偿,善业相续,来生益全美。今生如增造恶业,则善业已销,恶业又续,来生恐不可问....是....是.... 是此生因果。张起灵帮他补完了这一句。 吴邪一回头,看见是张起灵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把脑袋:这一段我背的不熟,你怎么也会背? 张起灵示意他出去,吴邪看了一眼对面已经睡得流口水的年轻人,点头跟出门外。 夜晚的墨脱只看得见风灯下照出的白雪,山高谷深,山上刮下来的大风从衣领口灌进去,粗糙的雪粒很快就铺了人一身。 吴邪随身的背包里还有带的照相机,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吉拉喇嘛寺的天井,吴邪看了看一路上亮着的风灯,摸了摸脑袋:怎么来这儿了?他想起了什么,连忙摸出相机:对了,小哥,这里有一尊你的石像,刚看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提前出来了。是不是你哪个粉丝刻的?他翻出其中一个相册调出来给张起灵看,里面的石像被摆出了各种各样的造型,有穿喇嘛服的,穿军大衣,用麻线做了两根麻花辫的,戴着鸭舌帽的。最后一张是吴邪和石像的合影,吴邪叼着烟,石像的烟别在耳边。 他叹了口气:主要是这里条件太偏僻,不然还有其他造型。 张起灵神情不变,只往石像那边走过去。 吴邪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一边道:你不要生气,主要是中间几年我改行做了摄影师,就多拍了两张。你要是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换个造型。 石像静静矗立在原地,身上还披着吴邪临走时给他盖的军大衣,吴邪奇怪:居然没被雪埋了?我以为我走了没人打理至少有积雪,居然这么干净,谁干的?他想了想,拍了拍张起灵的肩:你果然有粉丝。 墨脱大雪一晚就可以下几丈深,扎西大喇嘛闭关的时候,寺里的喇嘛基本不会到天井这边来。石像上干干净净,明显之前就被人清理过。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盯着石像不知道想什么。吴邪故地重游,准备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张起灵却突然叫住他:吴邪。 怎么了? 张起灵只是盯着石像,神情有点奇怪,吴邪走到他身边:难道你被自己的石像迷住了?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道: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吴邪莫名其妙。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喜欢我。张起灵平静的看着他。 吴邪冷不防被他问住,居然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心想闷油瓶之前就在沙海底问过他这个问题,闷油瓶又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个性。这说明了什么,闷油瓶难道是真的暗恋他?但是又苦于不好意思说出口一定要自己先承认?闷油瓶是这种娘炮的人吗? 这么一想,吴邪就有点纠结了。但是他还是认真道:小哥,我觉得你想多了。 说谎。闷油瓶淡淡道,看向石座的底部。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即愤怒道:这他妈谁干的! 当初他在吉拉喇嘛寺当喇嘛的时候,每天对这个石像有点无聊,就在石像底下写了个张起灵。后来想表示自己也来过,在张起灵后面空了几个字,准备写吴邪到此一游,结果石像座下写不下了,就放弃了到此一游四个字,只写了吴邪。 现在张起灵和吴邪两个字还在,标准的瘦金体,中间被人用红色记号笔画了一个爱心的符号。 张起灵心 吴邪? 这不是他干的! 扎西大喇嘛必须清查一下内部人,出家人居然干出这种恶作剧,绝对是六根不清净。 闷油瓶一定以为自己暗恋他,吴邪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清楚面前的情况,就听见张起灵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接受。 你接受的太快了,吴邪正想说话,嘴巴上已经碰上了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张起灵的呼吸轻轻喷在他鼻尖。眼眸在风灯映照下的雪地中黑的发亮。他紧紧的盯着吴邪,吴邪被他看得脑子一空,呼吸顿时烫起来。 他一定是暗恋我,吴邪心想,叹了口气:我也接受。 苏万回到毡房的时候,黎簇已经醒来了,看见他手里的笔奇怪道:你该不会出去写作业了? 那倒不是,苏万深沉道: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我只是让这个谎言更加逼真而已。 神经病,黎簇问:他们人呢? 不知道,可能在吃饭吧。苏万笑了笑。 番外二 点天灯 北京新月饭店,门口招呼的伙计看了看前来的三人:几位小爷,雅间还是大堂? 胖子摆了摆手:二楼。 伙计三十多岁,和胖子有点熟,一边领路一边问:这两位爷是第一次来吧,看着有点面生。 不认识?胖子道:这位长沙吴家的小太爷十年前在这过了把点天灯的瘾,一毛钱没付就砸了场子走人,从此成为新月饭店的一位传说,怎么回事,你们大堂经理没有讲过那个时候的盛况? 饶是伙计圆滑又见过世面,也不免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三分试探七分玩笑的道:几位爷今天不会也是来点灯的吧? 最中间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朝他笑了笑: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二楼中西结合,上面全是隔间包房,一面是对着中央的戏台,那边是吃饭和看戏的台子,另一边是对着街的,全是自动麻将机。 顺着环形的走廊走了半圈,直到一个巨大的包厢门口,包厢是雕花的大屏风门,门楣上是榆木的雕牌,叫做“采荷堂”。 菱茎时绕钏,棹水或沾妆。不辞红袖湿,唯怜绿叶香。此屋名取自刘孝绰的《遥见美人采荷》。不等伙计开口,吴邪先自己念了出来:不好意思,触景生情,记性太好,不用管我们了,你去忙吧。 伙计在场子里混了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经病的客人,出于某种心思也没多留,立刻离开了。 把门打开,里面三四层珊瑚珠帘子,三人撩开进去,立即就闻到了一股藏香的味道。藏香是佛教用品,也有养生的功效。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吊高的天花板,上面是水晶的吊灯,铜色的老吊扇,四周的廊柱都是雕花的铜绿色荷花。下面一张大圆桌,坐了七八个人在吃饭,能看到戏台的地方现在摆了一张屏风,暂时挡了起来。 小哥从进来开始就不说话,怎么了?吴邪问。 小哥肯定是在回忆咱们过去的风姿。胖子道:老太婆死了,这儿的摆设倒还没变,霍秀秀还挺孝顺的。他看了看右边的椅子:怎么不坐下?怕的话胖爷就坐了。 怕你把椅子坐垮。吴邪道,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十年前十年后,坐了这把椅子的人只有我一个。他摇摇头:啊,太寂寞了。 得,你继续寂寞吧。我和小哥先想想等会怎么弄。胖子看了看西装笔挺的张起灵,感叹道:十年过去了,小哥还是风姿不减,胖爷瘦了几斤,你,中年谢顶。咱们仨的机遇还真是大有不同。说着他又疑惑道:你让我和小哥穿西装,怎么自己穿了个屎黄色的风衣就来了? 这是棕色。吴邪点了根烟:这样显得年轻点,再说穿西装戴鸭舌帽,太不庄重了。 说话的时候摇铃声响了起来,整个楼的窗帘一扇一扇被拉上,光线一暗吊灯一开,光影攒动间气氛昏黄华丽。 拍卖会即将开始,司仪上台,服务员端茶上楼的时候看见吴邪坐的位置吃了一惊,脸都绿了:小爷,您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吴邪看了他一眼:这个真没有。 服务员就看了看一边气定神闲的胖子和面无表情的张起灵,表情复杂的回头送了份花名册和几盘点心来。 等服务员走后,吴邪才看向张起灵:小哥,你存折有钱吗?不等张起灵点头,他又道:没钱也没关系,大不了又跑路。 三盏,张起灵摇头,补充道:够点三盏。 我靠,胖子怒道:小哥,你这是在炫富? 成了,吴邪看了看楼下:小哥你存折收好,哪能花你钱,咱们不出钱,捧个人场就行了。 时间一到,下面紧锣密鼓,看台上开始出玻璃柜,穿旗袍的美女司仪甜着嗓子道:各位老板,现在开始走货。 两边走来伙计,依次拿着竹竿把铃铛叉上来,吴邪这一桌没有铃铛,伙计单独叉了一只灯上来。 小西瓜大小的灯笼,里面是只蜡烛,蒙布是青色的,光线很暗。 灯笼一出现,全场先是一静,紧接着开始出现骚动,再然后变成一片哗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吴邪这桌上来。 张起灵接过灯笼,放到吴邪边上放下,刚一放下,会场上顿时爆出热烈掌声。 吴邪冲下面微笑着点点头,脱下自己的帽子就往楼下扔去,可惜没人接。 胖子感叹:你他娘的当开个人演唱会,把帽子脱了光着个头不冷吗?真能作。 台下有不少人是参加过十年前新月饭店那场点天灯的,认出吴邪,看吴邪的目光就有点复杂。 胖子道:我怎么觉得他们盯着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对? 嗯,可能是怕我们像十年前那样砸场子。 咱们不就是来砸场的吗?胖子问。 不一样,十年前是吴家小太爷,年少轻狂,凶狠残暴,十年后是吴家小佛爷,出家人不杀生。吴邪摇头:阿弥陀佛。 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考虑,底下开始一件件走货,吴邪也并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胖子讲话,场子里唯一的一盏灯挂在吴邪旁边柱子的搭扣上,不时有人悄悄打量吴邪的脸色,可惜吴邪至始至终确实就是保持着个笑容可掬的脸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邪看了看花册子,打了个呵欠:到什么程度了? 胖子比了个九。 吴邪点头,看了看底下热火朝天的场子,叹口气:连个斗灯的人都没有,非要点独灯,点的没有激情。 激情的快来了,胖子道。 最后一件藏品被运上台,玻璃柜里只有一副象棋。 全场轰动起来。 解雨臣死后,解家四分五裂,唯一的藏品居然流落至新月饭店,可以说拍的这件藏品并不只是解九爷曾经的一副象棋,还是当下解家的绝对掌控权。 谁也不知道出价多少,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当年新月饭店的常客解当家还在世的话,看见现在这一幕,也不知道多讽刺。 价格迅速上升,一个数字比一个数字让人无法承受。不少人开始纷纷往二楼看,觉得这个吴家小佛爷只是在强撑面子。 保镖不动声色的把门口的路堵死而且人手增加了两倍,十年前的事故不能重演。 居然这么谨慎,我不在江湖,江湖也有我的传说。吴邪兴致缺缺的吐正圆形的烟圈,一边问张起灵:小哥,你觉得现在这个铺垫够了吗? 差不多。张起灵道,顺便拔掉他嘴里的烟。 吴邪看了他一眼,也没做声。底下的摇铃频率渐渐减缓,喊价的速度慢下来。 众人的目光又渐渐汇聚到二楼吴邪的身上。 青色的灯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微妙的明亮。 灯没有被点爆,上半场结束了。 下半场和上半场的流程基本一样,照样一只天灯独点大,一楼有几个人就看吴邪一桌的表情有点不对,吴邪道:“我感到了杀气。” 胖子看了一眼张起灵:“我也是。” 张起灵伸手按了按吴邪的肩膀,吴邪一愣,然后道:“小哥,你下次按摩不要这么严肃。” “别他娘光顾自己,”胖子摸了摸下巴:“我脖子也酸了,小哥,也给我捏一捏?” 吴邪偏过头:“恩?” “算我没说,你自己爽吧。”胖子道:“快看,砸场子的来了。” 一楼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没上二楼,两队人马隔空喊话。拍卖途中这种事情是不允许发生的,但这一次老板也没拦着。所以拍卖还在继续进行,因为吴邪现在的价格已经刷新高度,没人摇铃,全部都看向二楼这边。 底下的人开口道:“吴老板,这事情办的不地道,长沙不管北京事,您这不合规矩。” 这人吴邪也记得一点,是解家本家人,解雨臣家里亲戚朋友太多,他死后解家乱成一团,一副象棋牵扯出不少人。这个人应该是势力最大的一边。 “我只是想下个象棋,你多心了。”吴邪摸了摸头。 底下人憋了一口气:“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长沙什么象棋买不到,非要北京这一副。” 这人说话也不客气,胖子听了“啧”了一声,吴邪敲了敲桌子:“什么意思?” “吴家不是还想插手解家事吧?解当家走了,解家事情也不能让外人插手。” 吴邪捂住脸:“谁说我要插手解家事了,你以为我有这么多钱来败家撑得慌吗?我连家里吃闲饭的都养不起了。” 对方一愣,吴邪又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捧个人场,解当家知道你们这么胡来,肯定要扣你们工资了。”他怜悯的看着底下跟不上思维的人:“节哀。” 站在一楼的人有些绕,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就听见二楼另一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说我死了?” 灯光师也机灵,换场景似的把灯往侧边一打,就看见二楼拐角处一座的帘子缓缓拉开,里面的人举着手机气定神闲的冲众人挥了挥手:“嗨。” 吴邪摊了摊手:“你看,这才是财阀。” 霍秀秀瞪了解雨臣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学吴邪说话?” 解雨臣想了想:“HELLO。”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解雨臣活生生的出现,今天的拍卖就是一场闹剧,象棋不象棋都不重要了。和吴邪隔空喊话的几人脸色十分精彩,没拿相机是遗憾。 “物价涨得太快了。”黑眼镜摇头道:“象棋这么贵,传统文化要失传。” “介绍一下,”解雨臣朝众人介绍黑眼镜:“满清后裔,齐家门人,齐....齐瞎尔。” 拍卖会至此已经成功搞砸,楼下的小伙计抹了把脸:“真棒,果然又是一个传说。” 吴邪低下头发短信,张起灵问:“现在走?” “功成身退。”吴邪伸了个懒腰:“以后不陪解语花个人秀了,太作。” 胖子点头:“一起吃个饭?” “不了。”吴邪看了看张起灵:“今天有事,你自己多吃点。” 蹲在新月饭店大门口玩俄罗斯方块的苏万收到吴邪短信,第一件事情是从口袋里掏出把一叠小袋子:“不对,错了。”放回去,重新拿出一盒响炮擦燃点上:“一支穿云箭,千兵万马来相见!” “神经病。”杨好道:“这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不多时,黎簇开着辆小金杯过来,苏万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啧,无证驾驶,鸭梨现在都成他车夫了。” 杨好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袋子,是刚从苏万口袋里掉出来的:“你还用这玩意儿?看不出来。” “不是我的。”苏万立刻摆手:“老大让我买的。” “你是不是买错型号了。”黎簇看着手里的冈本超薄:“大号?” “不要问为什么。”苏万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深沉道:“想知道为什么,半夜翻窗去老大家卧室。当时我就是这么做的。” “然后?” “我看到了终极。”他说。 END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